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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鸾凤深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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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面,随那门声拢紧,若有若无的声气,缓缓地自嘲地溜出苍白的唇,“是,是这样,兄长,是这样啊……”

门外的清影其实并未走远,只是背靠着木门,眺望着远近交叠的层宇,喃喃了一句,“大狐狸……”

话音方落,视线中掠来一个硕大的身形,还有后头追着跑连带挥手的宫人,那人已远远放开嗓门,“丫头,洒家来也!”

大袖挥洒在风雨里,一身落拓的江湖气瞧着分外亲切。倾瞳一见他,骤觉离心中切切惦念的那人近了些,飞身奔入秋雨中,“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鬼和尚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一抹脸上水珠,咧嘴打个哈哈,露出一口白牙,“不然呢?难道和尚来得不巧,你想见的另有其人?”

“废话!”倾瞳啐了一声,终究有些面热,却也不扭捏,直问道,“他怎么样?伤势恢复得可正常?边境动静如何了?他亲自去了么?还有我要的东西……”

“啧啧,慢慢来慢慢来。大人一切都好,按时用了药,伤势也恢复正常。如今他已经随军西下,可惜堰丘大军逼近边境,所以他抽不出身来这里。”鬼和尚从身边拎起一个麻布小袋,得意地晃悠着,“喏,琼脂果都在这里,要不是相府里长期收藏各类药品,市面上目前也是寻不着。大人嘱咐我这差事,还要我给你带一个口信。”

倾瞳攥紧手中巴掌大的麻袋,秀眸无限欣喜,“什么口信?”

鬼和尚已与倾瞳进了偏殿,挠挠头显得有些无奈,“大人说,这一次是他与凌帝之争,请你看稳边关,暂且作壁上观。”

“……”倾瞳目色一凝,却没立刻讲话。

今番凌帝强豪的做法,实在不似那个她所识得的心机深沉一击必中的君主。他既不信她的死讯,就该料到她能识破他的用毒手法,为何要自相矛盾,轻易暴露了自己拥有噬魂草、可能和域外蒙族勾结的事实?然蒙族多年在关外虎视眈眈,全因慑于历越所持的火器技术,才不敢轻犯。若是寇天真与蒙族联手,岂非顷刻便有能力翻覆天地,令中原一场浩劫?

这般会令生灵涂炭的大祸,她又怎能不防?是以才飞鸽传书给莫怀臣说明原委,欲等他一个答复。然而,她稍微冷静思量,便更踌躇大姐处境,夜中辗转寻不到解决之法。

不想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隔着天高地远捎来一句话,顷刻点开了她的为难,明明体贴入微,偏又撇得如此干净,只叫她心中温甜酸软,感动莫名。

鬼和尚见她没有吭声,笑道:“甭操心,立渊公子数年来身经百战,还从未败过一场。”

“可是,这次对手不同。”倾瞳勾了一下嘴角,一时计上心来,天墨黛眉挑起一道锋冽,“我可暂时按兵不动,但寻他方从旁协助。”

“哦,怎么个助法?”

“我手上有一件东西,凌帝心心念念不知多少年,至少能借此引开一名凌帝的心腹。我希望来的是司马锦,不过,也可能是司紫或者火媚。”

“哎?你不知道么,火媚不在凌帝身边了。似乎是被凌帝亲手伤的,就在冰崖出事那天。”

“噢?”倾瞳不由诧异,“凌帝为何伤她?”

鬼和尚摇头道:“堰丘那边藏得结实,洒家也难打听到,总之再无人见她出现就是了。不为他们废话了,喏,这还有雁安的一封信,魏芷给你带的酒被我半路渴了喝了,就剩这个瓶子。”他将瓶子横到她眼底下,咂咂嘴一副馋相,“老实说,赶了一路我这酒虫犯了,这宫里有点啥能喝的没有?洒家也解解馋,顺便还带点走!”

“小心贪杯误事!”倾瞳啐着,依旧吩咐宫人打点酒菜,自己撇了鬼和尚去了药房配药煎熬。忙忙活活直闹到入夜,倾瞳亲自端了药送去。在殿外深吸口气,她才一推门满面含笑地进去,“皇兄!”

守在门口的早荷立马对她比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道:“皇上才睡着呢。”

倾瞳看看里间,内间的余箫果然侧脸笼在祥和的火光中,一瞬倒似当年初见时的恬淡温存。细瞧却是病容深深,眉间噙忧无言。她心中究竟不好受,踯躅片刻还是踱进去,将药放在案上,又检查一遍安息的熏香,才坐下搭上余箫手腕。指端一顿,却又松开来,也不点破察觉之事,不过转首吩咐早荷,“这便是拔毒的药,你一会儿叫醒皇上,趁热伺候他服下。这琼脂果药性猛,若是服下有何不适,我就在偏殿。”

“太好了!”早荷睁圆眼搓搓手,嗓门一时忘了要放小些,“这就是解毒的药?早荷都晓得了,早荷这就伺候皇上用药。”

“嗯,细心些。”

偏殿内,鬼和尚正自顾自喝得不亦乐乎。倾瞳一时胸中郁郁难舒,也懒得多讲,不拘饮了几杯,顺便拆了信,看着看着倒不禁弯唇——满篇嘻哈,果然都是胡搅蛮缠的夸张任性话,直瞧到结尾,神色轻肃,念到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诗,“云后青山天外晴,三秋隔梦素襟轻。醉里不知霜尽染,卷寒殷。”岂料跟在后头,十分潦草地书着,“这两句是帮那个闷着在树底下喝酒,死活憋着自己的家伙送你的,满意否?”

倾瞳终于扑哧发笑,笑了笑复又抿唇,“雁安哪……”

“什么这么好笑?什么云什么树荫的?”鬼和尚探头想瞅瞅,被倾瞳提早抽走了信纸叠好,优美扬杯一饮而尽,“没什么。雁安好么?”

鬼和尚也一饮而尽,“他还不是老样子,除了每天摆样子的一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闲散得能升天,成天就领着魏芷混闹了。”

倾瞳淡道:“能轻松自在,也是福气。”

“那是,有人闲散得要死,有人就是天生劳碌命。比如和尚我,成天跑得气都快断了。”鬼和尚又抱住酒坛子咕嘟了一口,哗啦放下来,酒水淋漓四溅,“还是喝酒痛快!对了,这一趟大人命我带了惠敏公主来安顿在外头,还带来了和亲信函,说剩下的交由你安排就好。”

“惠敏公主来了?”倾瞳不禁有些意外,琢磨片刻才低垂了眼睫,“箫帝现在身体不适,不宜多受惊扰,所以和亲之事只可暂缓。一切等箫帝病好之后,再做计较。”

鬼和尚哪里猜得到她的曲折心思,只知酒足饭饱,随便抹了抹嘴,“也罢,反正她在城中最大的客栈中。我连夜就要走,丫头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洒家捎回去的?”

捎话?念起那袭竹下清高的白衣,倾瞳不禁嘴角一牵。他于她,便是红尘一心,除却许定生死,夫复何言?

一杯烈酒染丽眸,流波恰似逐星轻曳,伴着笑颜如霜,倾瞳道:“去跟他讲,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记着,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鬼和尚怔了一下,才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他钟爱的女人!我走啦!”一面起身推桌而去,粗嘎豪气地长笑,由近及远地劈开了殿外阵阵欷歔的秋雨。

满室金销融雾,倾瞳方伏在桌案上,只是侧首对光,眯起了眼。

剥茧抽丝,胸中虽有疑点,却知道此举势在必行。倾瞳索性倏然起身,回书房提笔修书一封,信中只有寥寥几字:十月初三,络山勉县,枫林现玉,失机不候!她一面命人飞鸽速传司马府,一面思量这次不知寇天会派何人前来,若来者是司马锦,却是再好没有。她至少可将之生擒,一则避免战场相杀,二则还能打探些消息。

忙过已是深夜,宫外传来消息,说有一位姓李的女子,在宫外被当闲杂人等拦住,在外头生生站了半宿不得进来,又冷又累昏在皇城边了。

倾瞳急忙派人将她接进内殿——居然真是李娉。她薄衣清瘦,黑发湿透,孤寒娇弱越发怯怯的可怜,也不肯换衣,定要先去探望余箫。倾瞳瞧她蹒跚得站都站不稳了,便自然拉她坐在身侧,只说如以前那般为她梳理头发,梳好了再去见人。

篦梳柔和,遍遍滑过丝缕,和着她轻微的按摩手法,不一会儿,李娉便累极睡去。倾瞳才起身去了内殿,如意料之中,余箫彻夜被兴起的狼虎药性淹没过顶,正是痛楚万分的关头。他不住辗转,似觉得灼热,迷迷糊糊拼命撕扯着胸前的白衫。

早荷得了他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许惊动倾瞳,所以只能守着干着急,一见倾瞳到来,不禁带了哭腔,“公主……”

“无碍的,熬过了拔毒便无事了。”倾瞳沉着安慰着,悉心诊察一番,才为余箫施针疏导。又忙了一阵,余箫直烧得面色赤红毫无知觉,忽然伸手攥住了缥缈欲去的衣袖,低声轻吟,“别走,不要走……”

倾瞳蹙眉叹息一声,转而回握住他的手,直在殿中守到天云微曦,余箫舒眉坦然睡去,才姗姗起身。离去前,她淡然吩咐一句,“昨晚我在这里的事,不必跟皇上提起。”

倾瞳再入寝殿,已进晌午。她推门便看见李娉,不知何时哭着扑在榻边睡着了,优柔的腮边泪痕仍新。

倒是余箫,半坐靠着丝绒细滑的枕,亮眼的天光中,发丝成束顺着亵衣温柔蜿蜒,竟是清醒而安详的。他青白的视线点过李娉,又迎上倾瞳的目光,好看的颌骨微绷紧了些,极轻地问:“这是……你的意思?”

倾瞳一怔,摇头道:“皇兄多心了。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她如今处境尴尬为难,已不适宜待在绍渊。皇兄体内奇毒已清,但还需一段时日休养,我亦有事需即刻打点出行,看在旧日情谊,还请皇兄权且容她暂居历越。日后无论皇兄作何选择,倾瞳自不会置掾。”

余箫转眸看向窗外那片遥遥的青天,过了片刻,终究淡淡惘然一笑,“好,你走后,我会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几骑快马,如风奔赴不远的络山勉县。那片枫林在狭长山谷之间,山崖不甚高,正够弓箭手埋伏射程,两头重兵围剿,敌人便插翅难飞。倾瞳曾经到过此地,所以才会选定此处,设计捕拿寇天手下大将。

不想再来之时,枫林成火,铺天盖地的浓丽艳殷,竟令人震惊无比。

终至约定那日。远天寂静高朗,风如歌,叶如血。倾瞳悠然独自立在一棵枫树下头,拾了一片红叶,不经心地翻覆把玩。

一切准备就绪,这里四处布满勃勃杀机,今日她以逸待劳,必有所获。

久久,终于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倾瞳蓦然抬头,清颜不由惊怔。

怎会是他?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会是他?

只见一个玄衣峻拔的身影,一步一步,从轰轰烈烈的红中决绝行来,身后潇潇的林好似全都凝炼成焰,直欲熔了他飘扬的红发。

对视一刻,他深深吸气,五官间竟浮起一层耀目的狂喜,霸道的沉音略染了沙哑,“果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手一滑,先虐了王爷。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这也算是给王爷还了点心愿滴,对吧对吧?接下来轮到……抱头默默爬……

☆、赤枫痛狂

漫天漫地的红叶,因他眼底浓郁的炽烈熊熊燃烧起来,一霎似能焚尽周遭的空气。

倾瞳大讶,漆亮的眸被飘影映上阴翳,“怎么是你?”

寇天未答,只是压住呼吸,双目一瞬不瞬地贪婪凝视。

肤如琼脂,目若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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