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齐茂宇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长椅上坐着的母亲和大哥。
贺风华的面色有些苍白，正靠着齐茂风呆呆地出神，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齐茂宇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加快步伐走过去，向看过来的齐茂风点了点头，然后在贺风华面前蹲下，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轻轻叫了一声，“妈。”
贺风华听到这一声，微微转了转眼珠，慢慢看向他，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儿神采。
她抿抿嘴唇，干哑着嗓子说道：“小宇，你来了。”
“我来了，妈。”齐茂宇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爸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贺风华没有接话，只是紧了紧握住他的手。
齐茂风看了母亲一眼，对自家弟弟低声道：“我去给妈买瓶水，你陪着妈。”
“放心吧。”齐茂宇低低回答。
齐茂风很快就回来，兄弟俩劝着贺风华喝了水，恢复了些精神，没等多久，就等到了手术灯熄灭。
大门打开，几个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两人立刻扶着贺风华站起来，走到近前。
齐正安此刻正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略显老态的面容在病号服的衬托下，更显得血色全无。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昭示着他体内的生机。
贺风华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呜咽一声，晃了晃身子。
兄弟俩赶紧扶着她走开两步，正好拦住走出手术室的医生。
“医生，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了？”齐茂风低声问道。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只要等麻药过了，人就会醒了。”医生笑眯眯地回答，随即又正色补充道，“不过这次是你们送来得及时，才没有出大问题。如果送晚了，那可就有点危险了。”
想了想，他很负责任地交待，“人到中年，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尤其是像令尊这样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一旦有个磕着碰着，就容易出问题。你们一定要仔细照顾才行。”
兄弟二人赶紧连声应下，然后扶着母亲跟回了病房。
得知老伴儿没有大碍，贺风华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不一会儿就累得在另一张病床上睡着了。
齐茂宇替父母仔细地掖好被角，跟着大哥走出了病房。
“怎么了？”他看向这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兄长。
齐茂风叹了口气，略有担忧地望向病房，“小宇，你也看到了，爸妈现在身体都不算特别好，他们单独住我实在不放心。只是我平时太忙，不方便照顾他们，你现在……能不能搬回来住？”
“今天要不是我临时回家，发生这种事，妈一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齐茂风说起来还有一丝后怕，“要是送医院送晚了，那……”
齐茂宇想了想，回答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也不放心爸妈再单独住。可是老宅毕竟在城东，跟公司离得太远……”
“小宇。”齐茂风打断他的话，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我难道还不知道你那个工作？那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说完，一看自家弟弟的脸色，他忙不迭地改口，“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有必要认真，非常有必要！只是……”
齐茂风苦笑，“工作和父母相比，哪个更重要，这个总不用我告诉你吧。”
齐茂宇沉默了。
齐茂风难得见他这么犹豫的样子，不由地也好奇起来，“你真的舍不得那工作？到底是哪里舍不得？”
他仔细想了想，“MT虽说好，可毕竟不能完全发挥你的所长，工资虽然高，但之前我开给你那么高的价，你也不愿意来风讯，到底MT有什么魅力……”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可能性，震惊地望向沉默的弟弟，“小宇，你……你该不会看上MT的人了吧？！”
齐茂宇略一挑眉，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怎么猜到这上面了？”
“男人嘛，能留恋的东西不外乎三样，金钱，权力，女人。”齐茂风说得无比豪迈，“MT给你的钱还没我风讯多，你一个技术男也拿不到什么权力，金钱、权力都没有，你还死心塌地地赖着人家MT不肯走，除了女人，还能有什么？”
说着，他凑上去异常八卦地追问，“到底是谁？居然把我们万年不开窍的老二都动心了？”
齐茂宇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大哥，我说了不要叫我……”
“什么？你说‘老二’？”齐茂风暗含深意地一笑，“我又没喊错。”
齐茂宇不想理他这个时而正经时而猥琐的兄长，转身就要推门，“我先进去了。”
齐茂风连忙拉住他，“等等！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呢？我认识不？”
齐茂宇顿了顿，还是老实交代道：“……你认识。”
“我认识？”齐茂风一听，更加感兴趣了，“MT的女的我认识的没几个啊，就一个陈桐，还有他们那个人力资源总监，叫冯琳的，可是人家冯琳不是已经结婚了嘛……”
嘀咕到最后，齐茂风傻眼了。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家仍旧云淡风轻的弟弟，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终于发出那两个简单的音节，“……陈桐？”
齐茂宇点了点头。
齐茂风犹自不敢相信，又颤巍巍地问道：“陈桐？真是……陈桐？MT的CEO陈桐？长头发、个子高高的、眼睛挺大、皮肤挺白的那个陈桐？”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这么高的那个？”
齐茂宇一听，不乐意了，“你怎么观察那么清楚？难道你以前也……”
齐茂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到齐茂宇肩膀上，“我怎么了？我能不看清楚么！当初不就是她拦在我面前把KingSky的合同抢走了？！我连我人生最大的敌手长什么样都不能看了？！”
齐茂宇顾忌着他的心情，没有躲闪地接了这一巴掌，然后揉着酸痛的肩膀，平淡地指出了这一历史事件的核心，“是你的网站太弱，怪不得别人。”
齐茂风被他堵个正着，哑了半天只能“嘁”一声，“谁知道她一个商科的女孩子，居然有那么强的技术？那时候做出那种水平的网站，只能说是她太逆天，不能说我没用。”
一句话，却听得齐茂宇皱起眉来。
陈桐是什么电脑水平，从她的电脑安全意识就可以看出来——别说逆天了，闹心还差不多。
这种水平做出的网站，真的能比过他大哥吗？
大哥是什么水平他很清楚，虽然比他略有不足，但也足够优秀了，没道理输给陈桐。
两相一合，答案很明显——当初陈桐拿出来的技术，不是她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不知为何，齐茂宇脑子里骤然闪现出一个名字——陆峰。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得不面对这个可能性最大的猜想。
如果那个程序真是出自陆峰之手，那陆峰和陈桐的关系亲近可想而知——那他的名字插在陈桐和他之间也就可以理解了。（汗，齐茂宇你到底是对这个密码有多执着多怨念……）
见齐茂宇没接话，齐茂风也有些无趣，想了想，他换了个话题感叹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看上陈桐了。她可是厉害得很啊，你能降得住么……”当初谈判桌上，那个身量纤细的女孩子身上所拥有的强大气场，可是令他至今记忆犹新。
“眼光倒是不错……”他上下打量自家弟弟一番，啧啧道，“凭你这模样，要吸引女人，还真不难，就是不知道人家陈桐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齐茂宇本来已经对他的八卦言行没兴趣了，听到这句话，却又拧眉问道：“为什么？”
齐茂风不过随口一说，见他居然当真了，不由有些好笑。本想伺机调侃，却正对上他认真的神色，微微一愣，只好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好半晌后，才迟疑地说道：“估计是因为……你没事业吧。”
齐茂宇一挑眉，正要说话 ，就被自家兄长制止了。
“你想啊。”齐茂风煞有介事，“你作为一个HY的确是很成功，每个月挣得不比我少，可是，你这份工作能说给别人听吗？不能吧，所以，这部分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除了HY，你还有的就只剩下MT高级程序员的工作。可是，这个工作你就是做得再好也没用啊。因为不管你怎么好，你都始终是被陈桐管着的，你做来做去也只是她手下的一个兵。你想想看，地位都不平等了，还谈什么感情呢？”
齐茂风深深叹气，“所以说啊，你要想把陈桐追到手，第一件事，就是要打拼你自己的事业，争取和她平等的地位，这样你们俩才有长远发展的可能！”
齐茂宇听得半信半疑，“……真的？”
齐茂风恨不得拍胸脯保证，“你大哥我看过的女人比你黑过的电脑还多，你还不信我了？！”
齐茂宇皱了皱眉，“什么破比喻……行了，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小宇，赶紧辞职吧！”齐茂风苦口婆心地劝道，“辞了职，你一能搬回家住，方便照顾爸妈；二能重新开始打拼自己的事业，为追陈桐做准备，两全其美啊！”
他笑眯眯地扔出最后一句话，“你要是真辞职，就来风讯吧！任何位置随你挑！哥的位置也行！”
齐茂宇清冷的眼风从他脸上扫过，“谁稀罕。”
齐茂风：……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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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跟自家大哥说了只是会“考虑考虑”，但事实上，齐茂宇真的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在对待。
毕竟，以他风讯二少的身份，他绝不可能在老对头MT里呆一辈子。
而且，折翼和齐茂风都提到了一个很现实也很重要的问题——MT并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其实他自己也思考过很多次，呆在MT，对于他自己的发展，的确是没什么太大的裨益。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去想辞职这件事，因为MT还有让他留守的理由。
而现在，在确定了陈桐的心意的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暂时远离，去开拓自己的天地，一个能正大光明地昭示给所有人看、能堂堂正正地包容她的天地。
到那时候，就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当然，齐茂宇坚决不会承认，他是被大哥的话警醒到了。
在那天医院谈话之后，他上网去搜了有关陆峰这个人的资料。
作为一个黑客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陆峰前十六年的全部信息。
但问题也在这一刻出现——从十六岁那年起，陆峰的所有信息，都像是阳光下的水珠，蒸发得一干二净，就好像这个人的生命断在了十六岁那年，诡异却又神秘。
然而这种空白对于齐茂宇而言，却是分外熟悉。
如果有人去查齐茂宇的个人信息，恐怕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记录都会是这样诡异而神秘的空白，就好像世界上根本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这是黑客本能般地自我保护。
而陆峰的情况也表明，他是个非常优秀的黑客，只是，他没有足够的谨慎。
或者说，他没有足够的自我保护意识。
这一点，倒是跟陈桐有点像。
想到这里，齐茂宇轻哼了一声。
虽然只有前十六年的记录，但对于齐茂宇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仔细看过了每一条信息，又交叉对比了陈桐的信息，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这两人的人生交叉点——
陆峰十六岁那年，考上了M市最好的高中D中。
而陈桐，在同一年从D中初中部直升高中部。
这一年，正好是2000年。
齐茂宇眯起眼，盯住屏幕上那个笑得阳光开朗的少年，心里有些复杂难辨。
终于抓到你了，LF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