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疑问重重(下)(1 / 1)
龙天肇进了内府,先去府库中查看了一番,见那白芝、蛟鳞还在,才略略放了些心。
又去西园里,想看看天影,却见门上之锁已除,屋内虽然掌着灯,却是静悄悄的。
龙天肇进屋,只见天影正和璧嘉手谈,两张年轻的俏颜上均是写着认真二字,黑白交错间,棋盘上厮杀正酣。花青在一旁伺候,见了龙天肇只是略略一福,未出声响。
龙天肇本欲开口说话,又觉得不忍打扰她二人,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观棋不语。
待璧嘉半子小胜,天影才小声唤道:“哥!”
龙天肇应着,黑着脸责问璧嘉怎么枉顾自己所下的禁闭之令,擅自将门上的锁除了。
璧嘉淡淡一笑,应道:“我在新园一个人也无趣,过来看看天影,不除了门锁,难不成要隔着门手谈么?”
龙天肇不好再深究,心里顾虑璧嘉是不是当真会动什么歪心思逃走,正在犹豫要不要试探一下虚实,就见璧嘉拉着天影的手,率先开了口:“天影很聪明,若能得良师,将来这北六省第一才女的名头定不会被旁人抢去。”
天影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不吱声。
花青笑嘻嘻插话道:“天影小姐你别害羞,我家小姐可没有虚言,你与她对弈能只输半子,已是非常不易了!”
龙天肇也展颜,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由你这个江南第一才女来教她,也省的请来的师傅个个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
璧嘉抿唇,脸上微臊,道:“江南第一才女那是家慈的名头,我如何敢当。”
“玉剑妖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江湖上才名远播,谁人不知,又何必自谦呢!”龙天肇笑的温柔,惹得一旁的天影嗤嗤笑了起来。
见龙天肇心情不错,天影趁势求他解了她紧闭,哪知刚一开口,龙天肇就又冷了脸,训斥了她几句,吓得天影小猫似的直往璧嘉身后躲。
璧嘉见状,劝龙天肇先回新园,自己陪陪天影再回房。
龙天肇心想天影毕竟不再是黄口小儿,自己当真不好再动手教训她,这才黑着脸,又教训了天影两句,才离了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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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嘉回到新园时初更已过,一进房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皱着鼻子轻嗅了下,嘴角的不由得上扬起来。
再往里间走,就见龙天肇只着锦裤,赤着上身,正倚在窗边软榻上闭目养神。
璧嘉遣退了花青,独自坐在妆奁前,将头上的朱钗一一卸下,慢条斯理的对龙天肇言道:“正是三伏天的,你喝这三鞭酒,不怕上火么?”
龙天肇起身,也不披衣,直直走到璧嘉身后,掬起一缕璧嘉的发丝,凑到鼻侧,狠狠地嗅着,半晌才长出一口气,道:“还不都是被你所害!”
璧嘉抬手抽回自己的发丝,嘴角噙着笑,“这三鞭酒又不是我逼着你喝的,怎么把这笔烂账算到我的头上来了?”
“小妖精,揣着明白装糊涂!”龙天肇一把将璧嘉抱起,往床榻边走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璧嘉也不挣扎,长发披散下来,随着龙天肇的步子摇晃着,“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你还当那三鞭酒是神药不成?”
龙天肇步子一顿,低下头来眯着眼盯住璧嘉,恨声道:“那你说我这不举之症,该如何是好?”
璧嘉努努嘴,道:“将我放下,我替你搭了脉才知道。”
龙天肇依言将璧嘉放在床榻之上,自己坐在床边,将右腕伸了出来。
璧嘉垂眸,装模作样的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龙天肇腕上,片刻后又去搭龙天肇的左腕。再一抬眸,一脸凝重。
“小女子不才,龙爷这病,只怕是……”言道此处,空留一声叹息。
龙天肇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擒起璧嘉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恨声道:“玉剑妖精难道只管下毒不管解么?这传出去,江湖上定会风传你沈璧嘉学艺不精,浪得虚名,令尊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璧嘉在龙天肇铁铸一般的胸口上撞得生疼,虽是蹙着秀眉,却掩不住嘴角那一抹促狭的笑意。
“你急什么?我话都没说完,你怎么就发起火来了?”
龙天肇扳着璧嘉的肩膀,一张俊脸直直凑到璧嘉眼前,咬牙切齿的吐出四字:“有话快说!”
璧嘉竭力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小声道:“龙爷这病,是因劳累过度所致,过几日闲下来,自然会好了,只怕是用不上那三鞭酒。”
龙天肇松了一口气,却依然狠狠盯着璧嘉,“你当我不知是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还惦记着那邪门歪道的功夫呢,对不对?”
璧嘉知道抵赖不过,索性腆着脸冲龙天肇一笑,道:“说我还惦记雪女功,我不否认,但要说我在你身上动了手脚,龙爷可要拿出证据来!”
龙天肇俯身将璧嘉困在身下,大掌把玩着璧嘉的腕子,突然柔了声线:“白婶婶日日抱怨你吃的还不如家雀多,是膳食不合口味么?”
大掌间的细腕已经瘦得不能再瘦,璧嘉的面上也是疲态尽显,叫龙天肇看在眼里,心下微微的疼了起来。
璧嘉怔着,努力消化龙天肇突如其来的温柔,“不是膳食不合口,只因体内热毒之故,我整夜不得安枕,白日里哪里来的胃口。”
龙天肇松开了大掌,又将璧嘉抱起,行至外间,才将她放下。“夜里稍微凉爽些,你好歹也吃些东西。”
璧嘉见桌上摆着一钵绿豆百合羹,一碟麻油青笋丝,一碟酱腐皮,微微一叹的,道:“真是难为白婶婶了,日日换着花样送,我却纵总是吃不下,白白辜负了她的用心。”
龙天肇牵着璧嘉在桌边坐下,盛起一碗羹,“就算看在白婶婶的面子上,好歹也吃上两口。你是当真不能再这样瘦下去了。”
璧嘉抿唇,勉强喝了些浮在碗面上的清羹,便又放下调羹。
龙天肇就这样坐在对面看着她,仿佛在观赏一件稀世的珍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喜爱之情。见她只喝了两口羹汤便不再动作,龙天肇拾起银箸,夹起几根青笋,送到璧嘉唇边,道:“听白婶婶说你午膳也只是喝了些酸梅汤,菜饭碰也未碰,这可怎么行?”
璧嘉从没见过这般温柔的龙天肇,心下疑他有什么企图,却又极享受被他这样温柔的对待,两股心思在胸膛里纠缠着,叫璧嘉无所适从,只是愣愣的张了口,由龙天肇喂着又吃了些笋丝与腐皮,却尝不出口中食物是何滋味。
龙天肇见璧嘉乖乖又吃了些东西,才放下银箸,用丝帕为璧嘉拭净了唇角。
这妖女难得一见的乖顺模样,煞是可怜可爱,再加上刚刚服下的那三鞭酒的药力,龙天肇体内如同火炽,“果然是妖精惑人,我明知道是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虽是气你,却又不忍心罚你,见你一日一日的露出病瘦之态,我心里当真要担心死了。”
璧嘉一双杏眸里闪着困惑的神采,素来听闻北方男子大多剽悍少言,不识闺中温情,不及南方男子懂得说些软绵绵、甜腻腻的情话。
龙天肇悍厉之名在外,璧嘉出阁之前一度以为龙天肇应当是恪守白日里不进内府之矩,不解风情之人,后来进了隐龙庄见了玉儿、秋儿,她又当他是那荒淫无度的花心之人,今时今日听他这般开口表露自己的心思,又是极温柔、极体贴的模样,一时间到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璧嘉抬眼怔怔地望着自己,龙天肇上前见璧嘉打横抱起,口中笑道:“我今日脸上有花?你看的这般出神。”
璧嘉这才收回了目光,一低头,脸颊边贴在了龙天肇坚实的胸膛上,一瞬间红霞便飞上了双颊。
龙天肇抱着璧嘉进了里间,将璧嘉放在床上,又起身去寻了把折扇来,替璧嘉打扇。
璧嘉脸色更红,一想到自己几个时辰前海撺掇了人家的妹妹帮自己完成逃跑大计,心里一阵发虚。
璧嘉这低着头、红着脸,不吱声的模样被龙天肇当成了害羞,抬手笑眯眯的为璧嘉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江南的夏日比邺城还要难捱,你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璧嘉不敢抬头去看龙天肇,小声应道:“往年入伏之前曲师傅就会带我去静心谷中消夏,等出了伏,再离开。”
“原来如此!那我着人送你上北仓上,你去我师父那里避暑,等过了伏天,再接你回来,可好?”龙天肇的长指抚上璧嘉的下颚,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璧嘉抿唇去想龙天肇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从北仓山上逃走总比从龙天肇的眼皮子地下开溜要容易的多,自己体内热毒翻涌,也的确需要找个寒凉一些的地方避上一避。只是这样一来,那白芝、蛟鳞要如何带走呢?她若是执意要带上这两样珍宝,龙天肇必会防范她的逃跑之心,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可若是上山时不将这两样宝贝弄到手,跑路之后再想来隐龙庄取,那可是难如登天。
再说这龙天肇不举之症再过不了两三日便要好了,自己再留在他身边,当真是夜长梦多。
想到此处,璧嘉心下下了决心,故作娇羞的一笑,道:“那就都依龙爷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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