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团聚(1 / 1)
大雪接连下了几天终是停了,地上结了层厚厚的冰,我一脚踩上去就划了半米开外,宋瑾一把扶住我,嘱咐道:“可小心点,你阿玛今天要回来了,可别弄个折手折脚的。”
我放开他扶我的手,呕气道:“你送镯子那天干嘛跟我说什么日后珍重?害得我连路都走反了,被嫡夫人硬拉去说教了半天,虽没折手折脚,那般大道理一听,却也闹了个内伤,这会脑袋瓜子还疼着呢!”
“你胆大又妄为,做事横冲直撞,早该听些道理了,我看倒是好事。”他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假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对我可是越来越随心了,什么亲近不亲近的话都说了。”他听了这话,怔了一下道:“是太随心了,倒忘了你是只小狐狸了。”
我好笑道:“怎么都说我是狐狸,可有比干的七窍玲珑心给我吃?”他道:“比干的心就没有,不过刚才看见沁馨,一脸的落魄可怜,我看她那颗心倒是伤得彻底,还不如给你吃了。”
我收起笑意,感触道:“人生自是有情痴,难得她一片真心却所托非人。听裕齐说,董额把她安置在侧夫人那屋,富察云珠少有好脸色,日子定是难过。说来也怪我占了她的地方,也觉得没脸见她。”
他皱眉答我:“你现在连姐夫也不叫了,整天直呼大人的名讳。不过,沁馨这事也怨不得你,尚书大人发了话谁敢不听。”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虽不是我起得头,但多少跟我是有些关系,还是我去找他吧!”这几天都躲着不想见他,看来却终是免不了最后一面。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阿玛应该快到了,我去门口接他去。”我知会了他一声,便去了府门口,远远就听到马蹄声,我快步向门处迈去,是阿玛!他正从马背上跨下,大半年不见,两鬓渐白,皱纹也在年轮的雕刻下越发的深重,我心酸唤道:“阿玛!”不争气的眼泪珠子就像串线似的落了下去。
他看着我,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也是忍俊不禁红了眼眶:“我女儿又漂亮了。”我一头扎进阿玛怀里,眼泪鼻涕一把把抹着,撒娇道:“这回阿玛可不许走了,就留在京都陪着我。”
“就你会撒娇,还不放手,也不让阿玛先歇会。”我探出个脑袋,两眼泪潆潆的看着刚来的姐姐,嘀咕道:“你这是嫉妒,嫉妒!”
姐姐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阿玛,可不是我说她,平常还像个大人,单是见了我们孩子性情全出来了,都是平日给宠得不像话了。”
阿玛看着我们姐妹俩,泪眼感触道:“你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子墨老实淳厚爱唠叨,矜儿聪慧机灵有心思,只是阿玛对不起你们,竟把你们害到这副境地。”
姐姐哽咽安慰:“阿玛也有阿玛的苦楚,我们都好着呢!你也莫要伤心。”我看着久别才见的阿玛,欲言又止。
餐桌上摆满了佳肴,我不停的夹着菜给阿玛,嘴甜道:“阿玛,洋县可苦了你了,多吃些补回来。”
阿玛打量着我道:“矜儿,你不停献殷情!可是有事求我,你倒说说看!”我顺了一口菜在嘴里,嚼了两口却不知从何说起,磨蹭了半天方才开口:“阿玛是不是在帮尚书府办事?”
姐姐责备道:“阿玛刚回来,你就提这些事干嘛?好好吃顿饭不行吗?”
“子墨,不碍事的。”阿玛停顿了一会道:“阿玛确实在帮尚书府做事,如今南明气数已尽,谋逆造反可是灭门的罪。审时度势,我不为自己也要为你们着想,所以投靠了尚书府,也为朝延办些正经事。”
“可是,阿玛!董额并不相信你,他和姐姐也没有夫妻之实。前些日子他还拿你们来要挟我,若不是额将军出手帮了我,如今局面又是哪般?”我怨怨道。
阿玛满脸伤感:“如今骑虎难下,当初出卖了同僚才保全了咱们全家的性命。现在除了委曲求全也没其它出路,只是连累了子墨,本该寻个好人家,却落得要在尚书府活受罪。”
“阿玛也是为了我们性命。当初也是我自愿嫁过来的,一家人何必说连累。多怪子矜没事说些不中听的,阿玛莫要再理她了。”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打着眼色,示意我不要再多言。
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想不到阿玛这样一个见贤思齐的人也学会了顺应时局,抬头看着他苍老的脸,斑白的两鬓,我又何尝真心希望他以卵击石,以飞灰之力来邦复旧国。只是想起小时候他常在府里诵的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是何等的豪气万丈,而如今却是这般光景,倒是该喜该悲?情怀纷乱,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正想着却见董额推门而入,阿玛连忙起身:“本该先去问候尚书大人,只是好久不见小女,所以……。”
董额皮笑肉不笑的打断道“好了,又没有怪你的意思,都坐着吃饭吧!子矜,好几天没见你,倒像是瘦了。”我只管闷头扒着饭也不理睬他。
“怎么说也是尚书府出去的人呀!还没进将军府,倒先摆上架子了。”他讽刺道。我搁下碗筷看着他,已是一肚子的不快,按捺着回道:“姐夫只管有话说话,何必无故编排我?阿玛如今给你办事,那也是办得朝廷的事,你们说正事就是,我先退下了。”
他冷哼一声:“你的脾气倒是渐长,别以为嫁了额亦隆就有好日子,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你日后就会知道。”
我无奈道:“那就不劳姐夫费心了。我只求姐夫,待我走后,空着的兰苑还让沁馨住着,她对你真是一片痴心,你莫要辜负了。”
“那也不劳你费心了,兰苑我爱给谁就给谁,犯不着你操这个心。”话刚说了两句,他就气冲冲的走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难得见他沉不住气!”阿玛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姐姐亦诧异的看着我:“明明知道你不待见他,还偏偏自己来寻气受。你也是,对他也多少客套着,必竟阿玛在他手下办事,我还在府里住着呢!”
我恨恨道:“早晚想个法子也把你弄出来,也免得受他的闲气。”又瞅了她一眼,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