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第二十三章

望着机窗外云海翻腾、雾霭缭绕，想着此刻故土遥远，从今往后亲人离多会少，珥行刚刚忍住的眼泪禁不住又夺眶而出。低头抚摸手中的信笺，这是临上飞机前母亲塞到她手里的。泪水打湿纸张，字迹渐渐模糊。

“珥珥，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幸福安好，抱负远大、志在四方。可是到了我这个年纪真的只希望每日儿女绕膝、天伦乐享。看着你展翅高飞、离我而去，却只能百般无奈的祈神赐福，这就是俗世父母的悲哀。你小的时候，我没能时刻守护你的成长，等到想再牵牵你的手，却发现早已跟不上你的脚步，你身边也已经没有了我同行的位置。现在，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牵挂你，念念你可爱的名字，谈谈你曾经属于我的过往，伴着那些回忆慢慢老去。对不起，珥珥，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法让人满意的母亲，亏欠你儿时的欢乐、辜负你年少的时光，却又想霸占你幸福的现在。可是孩子，我从来愿意承担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无论何时你累了、倦了，受伤了、孤单了，想找个地方停靠，想寻个角落休养。我会永远为你看守一方天下，为你保留一个永远属于你的、最初的那个家。”

头靠在椅背上，珥行喃喃自语道：“寂寞远在云深处，在这几万英尺之上，我们卸下俗世的情感负担，成为最无牵无挂但也是最孤单的旅者，这种自由真是最奢侈的资本。”

尉迟枫温柔的替她擦干眼泪，单手搂过，侧头手指窗外，轻声说道：“珥珥，你看！这里是九天之上、彩虹尽头，安隐之地近在咫尺。佛陀在左，上帝在右，天堂就在楼上。此刻你我身处尘嚣之外，俯视苍茫，真该好好的参悟一下轮回相续、流转之意。生命的陨落只是彼岸之旅，别亦难也只需今宵珍重，来日便可重逢。”

珥行抬眼问道：“你相信轮回重生？”

“物质不灭告诉我们能量从不消亡，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你这是迷信！”

“这是信仰。”尉迟枫见已成功的转移珥行的注意力，便继续引导道：“中国的这一代信仰缺失，藐视爱和希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现在的孩子，上帝也许不存在，但他衍生出的真和善却是我们应该坚守的。我们让更多的人懂得如何思考、如何生存，让更多的人体会人伦和睦、幸福安康，牺牲一些小我也是值得的。”

“所以你当初决定牺牲小我，去追寻理想。我一直想问你，在你还没有找到我时，你就已经计划出国寻梦。那是找到我比较重要，还是追寻理想比较重要？”

“理想和爱并不相生相克，亲情、友情、爱情从来不是负担，而是我们不断向前的动力。我相信我的爱人一定会理解的。而且在我的计划里，找到你是第一位的，只是没想到我们这样有缘，你顺应天意自投罗网。”

“要是当初我阻止你，我们还会有以后吗？”珥行执着的追问道。

尉迟枫慢慢的吻上她的唇，深情而专注。默默间传递着两个人都知晓的答案。

“我那时已经爱上了，你说还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的以后呢？”

五月的边陲小镇，晨曦微露、霞光碧影。丁香花星星点点的绽放，暖风过处，摇曳芬芳，满街的暗香浮动。鸡鸣、犬吠，早起的悠闲老人，忙碌的小商小贩，早点摊前的炊烟燃起崭新的生活，整个城镇慢慢灵动起来。

牵手漫步在上一眼古老斑驳，下一眼文明璀璨的樊笼小巷里，不由让人生出一种前生今世穿越般的迷幻。

呼吸着清新干净的空气，珥行舒服的叹口气道：“这里和我们当年去的丽江有些神似，虽然景致相去甚远，但也算原生态保存完好吧。这里的空气可真是好的没话说。”

尉迟枫闻言低头沉思片刻，转头看着珥行说道：“珥珥，我虽然从没问过你，但......和我来这里，你后悔吗？”

珥行站定，抬头看着他，微笑道：“当年你拉着我和你一起违法乱纪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后不后悔？”

顿了顿又道：“我多乖的孩子啊，都被你拉下水。那么大的案子都犯了，哪还有什么事值得后悔啊！”

尉迟枫闻言莞尔一笑，紧紧的抱住她。珥行接着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在世外桃源享受宁静惬意，还是在这辽阔边疆看长河落日。我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尉迟枫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一直记得当年沐老教育我的话。他说，中国的教育不在繁华处，而在没落地。教育应该体现社会的公平意志和受教者的享受自由。如果所有的先进理念都只集中在经济和政治的中心，那末端教育永远是个空白。”

放开珥行，尉迟枫爱怜的说：“我并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只是年少时认定的事，总是根深蒂固的影响我的人生。就像当初，我决定爱上你。然后，就非你不可。”

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可是没有承诺你安稳、富足的生活，作为丈夫，我还是感到很抱歉。”

搂住尉迟枫的腰，珥行仰头微笑道：“穿金戴银的贵妇人不见得不独自掩面，衣衫褴褛的乞丐婆不见得没有人珍爱。我所追求的都已得到，除了心满意足已别无他求。”

搂过爱妻，尉迟枫目光远眺，缓缓说道：“珥珥，还记得当年你做我一个人的向导，带我到许愿池边，你所许的愿望吗？”

珥行点点头道：“嗯，记得。我希望父母恩爱圆满、白头相守。”想了想又道：“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深情相拥间，尉迟枫轻声回忆道：“无上佛陀，吾辈尉迟，但求姻缘。我想要和Z市、Z大、中文系、大一新生、沐珥行，生生世世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珥行低头埋首在尉迟怀中，瓮声瓮气道：“你......许愿......好详细啊。”

“嗯。”尉迟枫乖巧的说：“时间地点人物都要说清楚，佛祖才能找得到，才不会牵错姻缘。”

“我怎么觉得，在你的计划中，我自始至终根本没有反转的能力。好像一早就被设计了。”珥行撒娇道。

“不，是你，是你先困住了我的心，又禁锢了我的身。是你先下了咒，却不来解，要我生生的受折磨？所以是你先设计我的。”尉迟枫回嘴道。

珥行闻言，抬起头睁大眼睛反击道：“你真是无赖，又不是我让你被我折磨的，我又怎么会设计你？”

“就是你！”尉迟枫继续无赖道：“你天天跑到我梦里，占据我所有清醒和不清醒的时间，手段高明着呢！”

珥行几乎无语道：“你当时都不知道我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我生死与否，就怪到我头上，而我那时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更要补偿我，我想你的时候多过你想我，所以你更应该负责。”

珥行摇头感叹道：“尉迟一出，梅梅无赖帮帮主之位恐怕难保啊！”

看着珥行无可奈何的神情，尉迟枫得意的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就是前生注定的缘分，你躲也躲不掉的。”

珥行斜睨他一眼，打趣道：“缘分？你确定你懂得缘分？”

尉迟枫闻言认真的想了想道：“缘分啊......”

只见他放开珥行，退后一步，礼貌的说道：“女士你好，请问现在几点了？”

珥行笑着回应道：“七点了。”

“哎呀，真是巧，我的表也是七点！我们好有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