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三十八章(1 / 1)
第三十七章
阳京的气氛很压抑,自从传来消息说九世子裴玉凰与公子倾凤坠崖的那一刻开始。
三个月的时间,四世子裴阡陌逐渐取得了裴王的信任,掌握了裴都的大权,但同时他也夜夜笙歌地过了三个月。
又是一夜喧嚣。凤流澜一脸厌恶的看着主楼传来的微弱灯光,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裴阡陌竟会为了那个人到如斯地步。
凤涅笙,即使除去了你这个人,你依然要阴魂不散吗?
她绝美的容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怨毒,甚至是一点负面的情绪。凤家人的教养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在凤家,你永远受宠于我,在裴国,阡陌的眼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你转。为了你,他不惜千里迢迢跑到北关,只为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最后,他还是屈就了你的意愿。
公子倾凤,我亲爱的姐姐,你是何其受上天的眷宠啊!
女子手里拨弄着茶叶,笑得绝美。
然而你终究是回不来了,本来我终究是没打算置你于死地,然而最是不经意,结果却往往令人如意。
她将摆弄好的茶放到一边,轻唤道:“来人啊,更衣。”声音轻柔又不是威严。这也正是她在府中这么久,却不曾被人怠慢的原因之一。凤家人,与生俱来便自得贵气,令人不敢生亵渎之心。
到达主楼的时候,里面酒气熏天,凤流澜不适地捂住鼻子,遣退一席想要趋势成凤,正极力谄媚的女子。
来到裴阡陌的面前,伸手拿起酒杯,放在鼻前嗅了一嗅,然后在裴阡陌醉眼朦胧地注视下,松手。
杯子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碰撞声。酒水溅起,粘湿了裴阡陌的衣摆。
“你干什么!”裴阡陌酒也醒了一些,不悦地呵斥道。
凤流澜也不怕,旋身打量着屋子。这屋子是一个禁地,当然已经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听闻公子倾凤的噩耗,裴阡陌日日买醉在此,所谓禁地之说,既然想隐瞒的人已经不在了,那还有何意义。
“让世子清醒一点罢了。”
她盯着墙上的画像,嗤笑道:“画得真好,若她知道了,不知该作何想,呵,想必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你!”裴阡陌暴怒,将一席的酒菜全扫到地上,“他不会有事的。”
“谁知道呢?”凤流澜伸手摸着正前方画上的美人,指尖流连,“那可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作为他的亲人,你就没用一点悲痛吗?”
“谁知道呢!”凤流澜敷衍的答道。
谁说没有,悲痛也只是以前的我吧,那些天真的情绪,早就被消磨殆尽。
随即,她转过身,手在却一直留在画上不曾离开,面对着裴阡陌说道:“我来,并不是听世子质问的。我只是来提醒世子,后天就是国典,您这么放纵下去,被王上听见了也不好吧。即使他已经信任于您,可这人啊,最是经不得人说的。”
“放肆,本世子的事还容不到你来插嘴。回去!”酒醒了,裴阡陌完全没有和凤流澜说话的兴致,下令逐人。
凤流澜也知见好就收,施施然行了一个礼,款款走了出去。
屋外,她的前面是广阔的苍穹,身后是歌舞笙箫的楼台亭榭。
她将手伸向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然而抓回来的,只是一场空。
这人啊,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默然叹息,眼角滑出晶莹的泪珠。
也许我为了自己的私利愧对于你,但毕竟我们曾执手相携,一起走过了那段童真,说不悲痛,那才是假话啊!
姐姐!
第三十八章
国典当天,裴国依然热闹,百姓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倾凤公子而靡顿自己的生活,说到底,除了有心人会在心中默默怅惘以外,又有谁会因为一个不相关的人逝去而潦倒困顿。即使有,也只是在短暂时间内的瞬间缅怀罢了。
对于百姓来说,即使倾凤公子名倾天下,他们可以在你盛名时附和与你,就本质而言,公子倾凤对于他们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你看,凤儿,即使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他们也不见得会记你多少。
天下人,总是善忘的。
对于这样的盛景,裴玉凰讥讽地想到。
“倾凤做事,并非想要谁记住,即使这一代人能记住,下一代,下下一代,倾凤总会遗留在历史的洪流中。倾凤所做,为心而已。谁赢身前身后名?百年之后,若还有人知道倾凤此人,倾凤已是满足。”
原来裴玉凰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而倾凤也毫不吝惜地做了回答。
抓住身旁人冰凉的手,裴玉凰说道:“管他人作甚,人活一世不易。过活,过活,我们只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便行。”
“凤儿,你答应我,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就找一个有山有水的世外桃源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你说可好?”
那手上传来的温暖是自己所贪念的。凤涅笙淡淡一笑,将手抽出,“以后的事会如何发展谁也不知,还是待那时再来说吧。”
裴玉凰虽然很失落,但总算没被凤涅笙断然的拒绝,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裴王一脸威严的登上了祭台,手执三柱清香,嘴里念着祭祀之词。众王子王女分列站在他的身后,裴家的阵容啊!
裴玉凰自嘲地想,那之中始终没有自己的位置!
当裴王说道最后一句“大裴盛世,万寿无疆”的时候,围观的百姓全都沸腾起来了,脸上是溢于言表的喜悦。
“扑哧。”裴玉凰再也忍不住,在人后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只是这声音的讥诮与悲悯又有多少人听懂。他的声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宛如一缕青烟,被风打得粉碎。
世人,世人啊!他们在为谁欢呼,他们在为什么欢呼,他们可懂?
凤涅笙的眼里充满了悲悯,与裴玉凰声音中的悲悯汇聚成一条悲伤的河。
“笙儿。愚人不累,你活得太累,看得太清,必然不能忍其扰。万事不能尽如人意啊!”
“也许。”裴玉凰一边拭去眼角的水花,一边答道,“好在我不是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可怜人,我还你,凤儿。”
你的出现是我生命的救赎,所以我放不开你。
“是吗?”凤涅笙淡笑,“裴玉凰,若你纨绔,必是一个风花雪月的高手。”
“这可是大大的冤枉啊。我可是从来只对凤儿你孟浪的。”裴玉凰也笑着贫嘴。
这一刻,他们似乎都从感伤中走了出来,气氛淡淡而温馨。
“也不知道裴侍那家伙怎么样了?没了我的指引,他会不会迷失方向呢?”
“你太溺爱他了,若要他独当一面,放手是必然。”
“这事我藏在心中很久,从未对人提及。今日听凤儿所言,想必是知道了。”这本是关乎一国王室的忌讳,但裴玉凰从未想过隐瞒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嗯。”凤涅笙低眉,用清冷的声音叙述着当年那一场惊天动地的事情。然而正是这种淡然,才让裴玉凰觉得原来自己当初经历的也不过如此。
“当年后宫争变倾凤也是略有耳闻。丽妃不贞,为裴王赐白绫谥死,而、、、、、、”他顿了顿,飞快地扫了裴玉凰一眼,看他面色无变,才继续说下去,“九世子裴玉凰虽被证实为裴王亲子,却仍是被迁怒,发配北关。其后十天,裴王最宠爱的小世子,无故失踪。”
“没错,是我将他带走了,他就是裴侍。不知凤儿是如何得知的。”
“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倾凤只是有所揣测,然而当真正见到你二人时才得以肯定。裴侍的眉宇与你有三分像,再者是你对裴侍的纵容。”
“不愧是凤儿,果然观察入微。没错,他是我弟弟,裴辰辕。”裴玉凰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
“不知笙儿可愿闻之?”
“稚嫩如他,怎能与狼虎为伴而独善其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