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付出与回报（1 / 1）
二十四
已经接近凌晨了，病人明显少了许多。严衡刚来过，看望了小秦，和吴悠小雅说了几句话又急急忙忙地走了。吴悠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一本书在半小时前就被翻到了132页，半个小时过去了，还停留在那一页上。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而是一直反反复复想着小秦的话。但是，他一直理不出头绪左艺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这么恨小雅，就因为童润喜欢小雅？可毕竟小雅一家养了童润十八年，就算是她要反对，也没必要拿小雅一生的幸福来开玩笑吧？吴悠越想越难想明白，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倚着墙看着窗外。
小雅安顿好了小秦，怕她难忍伤口的疼痛，一直陪着她说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等她睡着了，她看了一下表，下了楼。她想出去透透气。因为以前长期陪妈妈的缘故，她非常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闻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头疼。远远地，就看到吴悠站在窗前，小雅不由自主地移动了脚步，走到值班室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吴悠没有反应，她加重了力度，又敲了几下，吴悠才猛地惊醒过来。
吴悠见是小雅，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微笑。而小雅对吴悠的微笑是完全没有招架能力的，她的脸又红了起来，有点扭捏地说：“我看你这里没有病人，打扰到你了么？”
吴悠摇摇头，说：“进来坐吧！”
小雅说：“不了，头疼，我受不了医院的味道，你忙吧，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我去外面透透气。”
吴悠赶忙说：“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可以么？一会来了病人怎么办？”小雅一边问着吴悠，心里却难以抑制的高兴。
吴悠跟外面值班的护士打了声招呼，跟小雅并肩走了出去。
青岛的夏天是非常凉爽的，又加上吴悠所在的医院离海边很近，有海风吹过来，凉凉得更舒服。远处的小池塘里传来了青蛙的叫声，附近的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偶尔还有几只早蝉会发出并不是很刺耳的声音，听着这些由小虫们带来的乐曲，走在干净整洁的小径上，小雅仿佛有种回到了老家的感觉，人，一下变得轻松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吴悠不时地瞄着小雅，见她微笑，忍不住问：“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雅说：“以前在老家，我们虽然不是住在农村，但是离农村很近，一到夏天的时候妈妈就很喜欢带我和童润出去散步。那里没有汽车压过马路的声音，没有工厂机器轰鸣的声音，有的就只是小虫子的叫声。妈妈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首曲子可以比的上大自然的声音，因为它们是毫不修饰由心而发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妈妈的话什么意思，后来，她生病了，再也无法带我们去散步了，我才真正的开始怀念，那时的日子真的是有多好。”
提起童润，吴悠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小秦说的关于左艺的话。吴悠四处看了一下，见不远的地方有个长凳，对小雅说：“过去坐一会吧，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小雅狐疑地看着吴悠一眼，不知道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吴悠见小雅没动，拉起她的手，牵着她到长凳上坐下了。
一坐下，小雅就低着头把手抽了出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吴悠觉得好笑，觉得小雅有些太过于腼腆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女孩子确实挺招人喜欢，最起码很招吴悠喜欢。吴悠看着小雅，斟酌了半天，对她说：“小雅，我想问你个问题。童润的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你，除了反对你和童润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么？”
小雅不知道吴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说：“我也不清楚，可能主要就是这个原因吧？”
小雅本来就是个很单纯的人，她这样回答也是在吴悠意料之中的。他想了想又问：“你和师强在一起觉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么？”
小雅又低下了头，说：“也就那样吧，反正不讨厌。师强最近对我挺好的，感觉比以前细心多了，也知道为我着想了，可能是上次你们骂了他，他也明白了吧。”
“那就好。”吴悠有些失落地说完，沉默了。
小雅抬头看了吴悠一眼，用因为紧张而有点颤抖的声音对他说：“我们要结婚了。”
“什么？”吴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雅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他今天晚上跟我谈结婚的事了，我答应了。”
像是一记当头棒喝，吴悠有些懵了。他有些着急，但又不想表达得太明显，语无伦次地说：“你们结婚？才相处几天啊，太草率了？结婚？结婚是件大事，不是儿戏！小雅，你想清楚了么？”
小雅轻轻地点点头说：“想清楚了。”
吴悠问：“那如果他不爱你，你怎么办？”
小雅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说：“很公平，反正我也不爱他。”
吴悠看着小雅的表情，听着她的话，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小雅狐疑地问。
吴悠赶忙掩饰着说：“我是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强可能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小雅说：“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感觉，当然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我能感觉得到，但是我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想象中的那么爱他。我说过了，这很公平。”
“你这样是不负责任！你不爱他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万一他跟你在一起是有目的的，是为了利用你，那你怎么办？”吴悠苦口婆心地说。
小雅看着吴悠着急的样子，心里一痛，说：“吴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叔叔阿姨也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结婚？如果这的有这么一天，那你就会理解我的苦衷了。”
吴悠愣住了，看着小雅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能么？”
小雅用充满忧伤的语气说：“为什么不可能。”
吴悠转移了视线，低下头沉默了。
小雅叹口气说：“我来到这个世上已经二十多年了，体会最深的就是：人生真的会有很多无奈。童润以前笑话我说我习惯了任命，是，我承认，我根本就不懂得去抗争。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抗争也是要有资本的。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所以我选择了放弃，选择了认命。起初我也很不甘心，但是后来慢慢发现，其实，认命也是需要勇气的。”
吴悠瓮声瓮气地说：“你这么年轻，不应该这么消极。抗争倒不至于，最起码你可以争取。”
小雅把目光转向了吴悠，带着有点嘲讽的语气问：“争取什么？争取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么？怎么争取？你会争取么？”
吴悠闭上了眼睛，把脸埋在了手心里。面对小雅的问题，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是啊，自己口口声声地让小雅去争取，可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小雅见吴悠不说话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心里内疚了起来，站起身来说：“回去吧，万一有病人找你。”
吴悠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对小雅说：“坐下！”
小雅疑惑地看着吴悠，又乖乖地坐下了。
吴悠抬起头看着小雅说：“左艺找小秦打听你、我、师强之间的事，小秦全告诉她了。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正是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安排了我和童果的相亲，并特意安排在了你工作的地方，想必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看到。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次童果来找你，说她失恋了，但她并没有告诉你她失恋的对象是谁吧？”
小雅摇摇头，看着吴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师强。”吴悠盯着小雅说。
小雅整个人呆住了，看着吴悠，好像希望他说的这一切都是在骗她的一样。
吴悠说：“小秦比较清楚这里面的事，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她。我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左艺要干嘛，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师强和你在一起是左艺授意的，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因为他爱的人一直就是童果。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我也不清楚。”
“童果？”小雅回忆着那天晚上童果跑来找她向她哭诉的事，怎么都不敢相信，“童果为了师强而哭？不可能吧？她还问我的男朋友是谁，难道她一直就被蒙在鼓里？”
把这些话说出来，吴悠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说：“这中间有很多地方我也想不明白，但你只需要知道师强跟你在一起的目的不单纯就行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还会和他结婚么？”
小雅完全没有了方向，摇着头目光呆滞地说：“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抛弃童果，为什么又要被左艺利用？！”
吴悠听着小雅的话，有些瞠目结舌地说：“小雅，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考虑什么童果、师强？难道你就不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么？你听清楚，我说的重点是他在利用你！”
小雅突然有些愤怒地说：“我说过了，我不爱他，所以对于他的利用毫不在乎！我跟他在一起谁说就不是利用？我也是在利用他摆脱你妈妈和左艺对我的防备，所以，我无所谓！”
“小雅，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吴悠急了，拉着小雅试图点醒她，可小雅却似乎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她只是说：“我会弄清楚的，到时候我会给你个答案。”
小雅说完挣脱开吴悠，转身疾步走开了，留下吴悠一个人呆立在当地，完全没了主意。
小雅回到病房发现小秦醒了，皱着眉头*着，很痛苦的样子。整个晚上小秦疼醒了好几次，样子十分可怜，小雅几次想问都没有问出口。
吴悠更是一夜心不在焉，早上快下班的时候，他来的小秦的病房前，见小雅已经醒了，就把她叫了出来，问：“你打算怎么做？”
小雅关上门，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小秦，小声说：“这件事就装作我还不知道吧，小秦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好问什么。”
吴悠点点头说：“我估计她知道的也是皮毛，再说也全都告诉我了，还是不要再打扰她了。”
小雅点点头，转移了话题：“你累了一晚上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吴悠满眼希冀地看着小雅。
小雅摇摇头，轻声说：“不用了，我在等同事来换我，一会医院上班小秦还要看伤。”
小雅的拒绝让吴悠觉得她是因为自己要结婚了，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吴悠失望地点点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被人为地拉大了，心不在焉地叮嘱几句，看了她几眼，转身走了。
其实小雅并没有这样想，她只是决定先去找童果谈一谈。
小雅等同事来了以后又安慰了小秦几句就回到了宿舍，洗漱完毕又去店里向严衡详细说明了情况。严衡怕小雅太累，放了她一天假，并让她最近以小秦为主。
小雅出了西餐厅，拨通了童果的电话。这是小雅第一次主动给童果打电话，心里颇有些意外。听小雅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她二话没说就从单位跑了出来，坚持自己有车方便一些，会来西餐厅找她。
包间，严衡一听是童果要来，打着小雅的旗号给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一直磨蹭到她来了，打过招呼才又忙去了。童果注视着严衡离开包间，脸上写满了幸福，心情一片大好。
小雅请童果坐下，然后往她的杯子里倒了些茶，决定开门见山：“童果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的前男友是不是师强？”
童果一下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冷笑着说：“谈不上什么前男友，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你怎么知道的，约我来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得到确定，小雅的心一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她看着童果说：“你现在还喜欢他么？”
童果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说：“不，我以前喜欢他，是因为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关心我帮助我。那时我爸刚和左艺结婚，那段时间左艺几乎不怎么上班，都是师强到家里来给她汇报工作，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他很细心，很温柔也很体贴，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日子一直就陪在我身边。我以为这就是爱情，但是他毕竟是左艺的员工，所以一直就没有表明态度，我不想让左艺看我的笑话，因为在她的眼里师强简直就是一文不值。后来等我想正大光明地跟他交往了，他却跟我说他累了，不想等我了，真是好笑！”
细心、温柔、体贴？小雅斟酌着童果这些形容师强的词语，怎么都跟自己眼中的师强联系起来。在她的眼里，师强是个自私、根本就不懂得关心人体谅人的人，怎么都谈不上什么细心、温柔、体贴。小雅的心慢慢地凉了，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男人对她连哪怕一丁点的爱都没有！小雅也承认并不爱师强，但最起码，她不会差别待遇，对他是尽心尽意的。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小雅总以为自己不会害人，那全世界的人都是善良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事实太残酷了，根本就不想她想象的那样。无论是师强还是左艺，她都一直抱着真诚的心去对待，可得到的回应却与她的付出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