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为了自己（1 / 1）

二十

话都已经说到份上了，师强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为了自己，他说：“从小你就一直告诉我要争气，做出一番成绩回家给奶奶看，我努力了，可是努力过后我才发现，其实想成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后来，有一天，左总找到我，说如果我帮她做成一件事，那她就会奖励我，把副总的位置给我。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她要我想办法把小雅追到手，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儿子才会对她死心。鬼使神差的，我竟然答应了。可答应以后我又后悔了，所以，在和小雅交往的过程中我对她并不好，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做些无理取闹的事，想让她放弃我，这样，我就不用再在左总面前为难了。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小雅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如果和她在一起，应该也不错。可是越这样想，我就越发现我根本就不爱她。左总终于升我为副总了，但是她说，如果想要保住这个位置，就要和小雅尽快结婚。我承认我有些急功近利，但是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所以我才劝你们来青岛和小雅见面… …”

师廉还没等师强说完，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指着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贾芳吓了一跳，失望地看着儿子，哭着不敢靠近了。

师强定了定神，说：“妈，我知道你很失望，但是我会做出个成绩来的。去跟小雅道歉吧，好不好，我求你了！”

“住口！”师廉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个副总就这么重要么，你这样做是不负责任！人家小雅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你凭什么这样对待人家？赶紧去跟你那个什么左总说，我们不要这个职位了，你给我好好地有多大能力使多大劲！再不行，辞职，跟着这样的老板我看你也学不出什么好来！”

“爸，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有能力，只是缺少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来了，虽然来得不是那么光彩，但是我想抓住。”师强看着师廉缓缓地跪下了，祈求地看着他哽咽着说，“爸，我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师廉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愤怒地说：“那小雅怎么办？你这样对她公平么？”

师强急切地说：“爸，我会对她好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贾芳心疼儿子，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嚣张气焰，可怜巴巴地看着师廉说：“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就别为难儿子了。我去跟小雅道歉，你就给孩子一个机会吧？”

看着一脸祈求的儿子和满脸期待的妻子，师廉的心软了下来，叹息一声，坐回到床上。好半天才说：“既然这样，我给你机会，但是，你是个男人，既然决定了，就要负责任，要对小雅好。”然后又对贾芳说，“还有你，我看小雅那孩子真的挺好的，她要是能嫁给师强，那是你儿子的造化，别整天挑三拣四的，心比天高！想想你自己，对人家好点。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经过你这么一闹，我觉得是个正常的女孩子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你道歉能不能有用，那还是未知数呢！”

师强只想着让妈妈去道歉了，这方面却忽略，被师廉一提醒，不禁担忧起来。犹豫过后，师强对父亲说：“爸，这件事不要让奶奶知道。我知道她一直对我有成见，我想证明给她看，我不比别人差。”

贾芳有些抱歉地看着儿子，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他。一家人各怀心事，都沉默了。

门外，一个站立了很久，表情严肃的老妇人，叹息着走开了。

师强从宾馆里出来，就开始不断地给小雅打着电话，可都是暂时无法接通。一想到左艺那张冰冷的面孔，师强就不寒而栗。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为了这个职位，为了妈妈所谓的“面子”，他失去的太多了。之所以让他沿着这条错误的道路坚持走下去的，还有一个他没有道出的原因，那就是，为了这个职位，他竟然舍弃了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童果。

在左艺她知道师强在追求童果，而童果已芳心暗许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选择师强了。而师强时不时地流露出来的野心，和那个并不聪明的脑袋，更让她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在向童润妥协的前一天，她找到了师强，告诉他，童果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就算是喜欢，她也不会同意而且也不会让童然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与其这样，倒不如得到一个副总的职位，也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在左艺看来，如果师强把小雅成功追到手，既让自己的儿子对小雅死心，又顺带着报复了童果，还把副总的这个职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对自己来说是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本来她以为小雅不会这么容易答应师强，可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很快如愿了，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而她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副总的位置给了师强。

在童果面前，师强一直自惭形秽，也知道就算跟她在一起，自己也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而小雅，在他的心里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所以，伤害了她，自己也应该不至于太内疚。而且，还能有一个更好的发展计划，何乐而不为？所以，当时的师强考虑了没有半个小时就同意了。

左艺选择师强看来是充分考虑了他的智商，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实童果心里是喜欢师强的，可师强竟然浑然不知。那晚请童果吃饭，师强一直当成是那是最后的晚餐，又加上小雅的事情，心里一直很纠结，心思根本就不在童果上面，所以，对童果的精心装扮和欲言又止的紧张神态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如果那晚他注意到了，如果那晚他听到了童果留在最后的那个惊喜，那也许他不至于走这一步的。可现在，一切都晚了，童果已经彻底的离他而去，现在的他只有那个职位可以努力守候了，所以，他要抓住，哪怕是拼上全部的力气。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证明给奶奶看，才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小雅的宿舍没有灯光，师强在门前徘徊了很长时间，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了小雅的声音：“谁？”

师强心里一阵激动，回答道：“我，师强。”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人来开门，屋里也是一片寂静。师强又敲响了门：“小雅，我知道你在生气，我想跟你谈谈。”

小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黑的房间，心里七上八下的。开门吧，自己还一肚子气。不开吧，总躲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当师强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小雅决定面对他，于是下了床，打开了门。

小雅穿戴得整整齐齐，拿着包，迅速关上了门，连看都没看师强一眼，说：“出去谈。”

师强回应一声，跟在小雅身后走出了巷子。然后跑到车前，殷勤地替小雅打开车门，说：“上车吧，我妈有话跟你说。”

小雅愣了一下，关上了车门，说：“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之前，我还不想见叔叔阿姨。”

师强急切地说：“小雅，别这样，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其实那不是我妈的本意，她只是想试探你，我知道让你为难了，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

小雅盯着师强冷冷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师强茫然地问：“那你说的是什么？”

小雅不知道师强是真的糊涂还是故意装样子，她说：“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师强耐着性子说：“我承认，我这个人神经比较大条，很多事情都考虑不到。可能很多时候忽略你的感受了，可我不是有意的。以后我努力改好不好，你看我的表现。”

小雅问：“师强，你真的喜欢我么？”

师强的脸微微有些红了，但因为是在夜晚的路灯下，所以并不明显。或者说，小雅其实还没有那个能力，从一个男人的表情的微妙变化中判断他心里的真正所想。她依然一脸期待地看着师强，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决定了再给他一次机会，而现在她想听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复而已——不管这个决定是真心的还是违心的，她都愿意选择去再相信他一次，因为她别无选择。师强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开口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是我还不懂得怎么去向你表达我这种喜欢，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好的。”

听到这个答案小雅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是，她却没有，不知道是师强说得不够诚恳，还是自己心中怒气未消，她只是稍稍放心了而已。她又看了师强一眼，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师强深呼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雅在贾芳和师廉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见到他们她还是微笑着问好，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嘘寒问暖。师廉想对小雅好一些，但是因为心事重重，所以在回答小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有些漫不经心。而贾芳充分发挥出了她的能屈能伸，态度整个180度大转弯，对小雅从冷若冰霜直接过渡到了热情似火，让小雅颇有点不太习惯。

对于贾芳，小雅相信了师强的解释——贾芳只是想试探她。她甚至开始为贾芳着想，自己一无所有，家庭还有些特殊，别人对自己有所怀疑那是情有可原的。所以单纯的她，竟然把那时发生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了脑后，完全忘记了贾芳是怎样刻薄地对待自己的。

师强走后贾芳想了很多。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更重要的她还是个虚荣心和报复心非常强的人。就在师强告诉她自己升为副总后，放下电话，她立刻就拨通了婆婆的电话，对她极尽炫耀刻薄之能事，说了很多置气的话，比如：我儿子不用你照样有出息；再比如：我儿子就是比你儿子有能力，所以你儿子离了你只能让我们过苦日子，而我儿子马上就要把我们接到青岛去享福了；再比如：现在我儿子有能力了，你的那点钱我根本就看不到眼里，我会让他跟你断绝关系！然后最后一句诅咒结尾：抱着你的钱进棺材吧！放下电话，贾芳别提多开心了，二十多年了，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扬眉吐气！因为太兴奋了，她开始处处打电话，告诉她的朋友们，亲戚们，师强现在是大公司的副总了，马上就要接她到青岛享福了，她要离开这个小地方去大城市了，各位朋友亲戚，你们要努力啊，好好培养自己的孩子，看我多成功啊… …诸如此类。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副总，是通过不光彩的交易得来的，甚至随时都可能被人撸掉；接她来青岛，那更是个未知数。那自己怎么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守着这个光环，自己可以扬眉吐气，如果没有了这个光环，儿子到手的机会没有了事小，自己丢面子事大！所以，思前想后，贾芳决定在小雅面前夹起尾巴做人，以免因小失大。

师廉却不这样想，而且他心里很清楚这样姑息儿子不止是对小雅不负责任，过对儿子自己也是不好的。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父亲，而且还是一个心非常软的父亲。在现实面前，他选择了相信儿子，也许真像儿子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至于小雅，儿子已经发誓以后要对她好，既然这样，师家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了。

晚上，师强开车送小雅回宿舍，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几句话。师强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跟小雅根本就无话可说。而小雅本来就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她最擅长的就是保持沉默，所以，一路上，她一直就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到了宿舍，师强又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小雅，算是抱歉，算是安慰，也算是给自己一个鼓励。小雅的身体像以前一样僵硬，或者说，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