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噩梦缠身（1 / 1）
看着魏颀桐煞白的脸，方思成清醒了，内心恐惧得要命。他手忙脚乱地把魏颀桐放到床上，掐住她的人宗穴，大声呼唤她。
“小桐！你醒醒！醒醒！全怪我！是我不好！小桐！你醒过来！不要吓我！不要这个样子！我不是成心的！我不是的！你醒醒！小桐！”
魏颀桐醒过来了，她没有睁眼，只有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下来，顺着鬓角滴在褥子上。
“小桐！”方思成又轻唤了一声，伸手去拭她面上的泪水，被她挡住了。
“小桐，你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了的，你想想，仔细想想，你曾答应永不离开我。”
“小桐，你说话呀！不要不理我！不要怄气！不要使性子！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
“我不要听！”
魏颀桐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哭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方思成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即使在睡中，她的神情亦不安稳，眉头紧紧地攒在一起。她双眼红肿，发鬓凌乱，面色灰暗，屈着膝，双手紧抱在胸前，像极了一位受尽了虐待的小妇人。
“我可怜的小东西。”方思成心里大痛，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手。
“不不不，不要碰我。”魏颀桐忽地动了一下。
方思成吓了一跳，以为她醒来了，谁知她并没有睁开眼睛，且没了声息。少顷，她翻了一下身，方思成赶忙为她盖好被子，呆呆地望住她睡梦中的脸。她的脸明显瘦了，失去了健康美丽的红润，下巴尖尖的，楚楚可怜。但是她依然美丽动人，眉如新月，唇似涂朱，虽然看上去憔悴不堪，却掩不住夺人眼目的光辉。方思成目睹芳容，恋恋不舍，乐此不疲，正欲亲吻她，忽见她眉毛挑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愤怒的呓语：“思成，我恨你！”
方思成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硬是没有俯下头颅。望着她姣好的容貌，他有一刹那的迷失。
魏颀桐显然是在做梦。她面上的神色忽而忧伤，忽而悲痛，忽而欣喜，忽而愤怒，忽而烦躁。倏然，她面上的各种表情替换了空前的焦灼和痛苦，她伸出一只胳膊，极力想抓住什么，口里不停地咕哝：
“志坚，你不要走，哦，志坚，你不能走••••••”
方思成火了，握住魏颀桐伸出来的胳膊，狠命地塞进被窝。仿佛，只有这样，方志坚就可以一下子消失掉。
魏颀桐的反应更加激烈，她的双手竟然同时伸了出来，凑巧得很，她着急中倏然抓住方思成的胳膊，睡梦中她把他当成了方志坚。
“志坚，你不能撇下我，让我们在一起，让我们在一起！志坚，别走！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她死死地拽着方思成的胳膊，不肯松手。
怒火在心中升腾、燃烧，妒忌抽打着他的心脏。方思成黑着脸，残酷地甩掉魏颀桐的胳膊，甩手一掌掴在她的脸上。什么怜香惜玉，什么爱妻如命，他全顾不得了。他只感到懊恼、羞愤，想毁灭这世上的一切。
魏颀桐在烧灼般的疼痛中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方思成像一座山一样屹立在她的床前，他双手抱胸，凶狠地瞪视着她。
瞬间，魏颀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抚摸着灼痛的半张脸，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方思成。
“你不用怀疑，是我打的。”方思成毫无愧色。
魏颀桐足足盯了他一分钟，直至方思成有点瑟缩地移开目光。
“很好！方思成！很好！”魏颀桐竟然没有流泪，她平静地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你对我好的证明！这就是你爱我的证明！很好！你不让我吃任何苦！不让我受一点委屈！不让我觉得嫁给你是一个错误！你很会说话，很聪明。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一开始就嫁错了！我根本就不爱你，从来不爱！我后悔，你知道吗？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后悔！你走！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家，你一分钟也不要呆在这儿，我讨厌你！”
“小桐！”方思成突然双膝跪地，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并没有真想打你，是你梦中说得那些话叫我受不了！我控制不住我的感情，不知道怎么就打了你。现在，你打我吧，打死我我也不还手，只求你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
魏颀桐不为所动，她坚持说：“方思成，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男子汉的尊严和骨气，你马上走！听见了没有？马上走！”
“你就这么绝情？”方思成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问。
魏颀桐沉默不语。
方思成慢慢地站了起来，整张脸黑的犹如锅底，双手微微颤抖着。
“就为了方志坚？”他的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发出的，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魏颀桐十分冷静，她镇定地说：
“思成，你必须明白，并不是为了谁，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你让我太伤心了。你做下的事，让我无法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不得不这么选择。你应该反省你自己的错误，事情发展到今天，完全是你一手种下的苦果，这怨不得别人。”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要凡事都这么认真。”
“不，有些事可以不认真，有些事不能不认真，我无法忍受感情上的玩弄和欺骗。”
“但是，我对你的感情完全是真的，我只不过是用了计谋而已。”
“不是‘而已’的事，问题就在于你用的计谋太狠毒，太卑鄙，太不适宜，而且造成的后果是恶劣的。”
“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好不好？说穿了还不是因为爱你。”
“你的爱，掺杂了魔鬼的成分，是很危险的，我不能接受。”
“你总不能不顾及孩子吧？如果我告诉别人，你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还会这么坚决吗？”
魏颀桐想不到方思成这样说，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断然说：“我会！”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说的，你肚里的孩子，他是我的，不是吗？”方思成笑得邪乎。
侮辱！灭绝人性的侮辱！魏颀桐指着方思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你！”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滚开！你这个野兽！”
“好！好！我马上滚！立刻滚！不过••••••”方思成威胁说，“如果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就告诉别人你怀的是个私生子。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
“滚！滚！滚！”魏颀桐吼叫着，疯狂地向他身上掷东西。
“小桐，你疯了！请你爱惜你肚里的孩子！”方思成一边抵挡一边说。真难为他，这个时候，还想着她肚里的孩子。
魏颀桐终于哭泣着瘫软在地上。那悲痛的神情，使天地动容。
方思成后悔了，心疼了，他奔过去，欲扶她起来，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
“滚！”她的声音里充满切齿的痛恨。
方思成捂着火辣辣的脸，咧嘴笑了：
“小桐，你打得好！打得好！要不要再来一记？”说着，他自动把头伸到她的面前，面对着她。
魏颀桐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但是，又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双手捂脸，嚎啕大哭。
“小桐，”方思成又开始好言好语地安慰她，“你不要把我说的气话当真，我是太怕失去你了。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又何必非要离婚呢？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留一点面子好不好？我知道你并不讨厌我，你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事实，有一点点恨我对不对？你不舍得打我，你心疼我对不对？小桐，我知道，就是这样的，我全知道。”方思成说着，眼泪也流出来了。
魏颀桐一怀天大的委屈，哭成了泪人儿。新伤旧痛一下子被方思成揭开，锥心的疼痛刻骨透髓。如果不是为了腹内的小生命，她真想立毙当场，逃开这所有的烦恼和羞辱。
那个暴风雨夜是一个残酷的滴血的噩梦，她是多么不想翻开那屈辱、可耻的一页。就是有了那一夜，使她生命的阳光不再灿烂，人生的旅途失去歌声，青春的容颜蒙上灰尘，美好的爱情半途夭折。她恨！她恨！那刻在生命书页上的一笔，是如此惨痛。方思成，他竟说那孩子是他的，不是吗？他不怀好意，他用意卑鄙，他故意刺伤她，他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他那样说。
也许受的刺激太大，魏颀桐的精神竟有些恍惚，透过泪眼，她看到面前方思成的脸变得尖刻、丑陋、狰狞。寒意袭击了她的全身，仿佛，到处是风声、雷声、雨声，门，窗户在“咣当咣当”地响，闪电犹如魔鬼的眼睛，黑暗重重包围了她。一双魔掌在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她在拼命地抵抗、呼喊，魔鬼的身子压住了她，魔鬼的手掌肆意地抚摸她的全身。恐怖，袭击了她，撕裂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啊！”撕心裂肺一声呼喊，魏颀桐再次昏了过去。
“小桐！”方思成抱着她，痛悔不已。
为什么故意刺伤她？他真混！真混啊！小桐！小桐！他拼了命地叫她。她的面色苍白，她的身子好虚弱，她的呼吸好微弱啊！方思成紧抱着魏颀桐，泪水一滴滴滴到她凄美、痛苦的面容上。
突然，他仇恨地狂叫道：
“方志坚！是你害她这样！是你！你存在一天，她就一天不会忘掉你。你必须走！必须走！”
他像个疯子，抱着魏颀桐，困兽一样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走。
终于，他蓦地想起了什么，放她在床上，试着她的鼻息。
“小桐！”方思成的声音由于极度难受和恐慌变了调，平生第一次，他真切体会到无助的凄凉。
如果小桐有什么不测，他将置自己于何地？何况，这是两条命，两条他倾尽了一生之爱热爱的生命啊！上帝保佑他们！方思成在心里祈祷再祈祷。
上天垂怜，魏颀桐终于有了动静，方思成欣喜交加，热泪横流。再不可以气她，再不可以和她争吵，更不可以动她一小指头。方思成老老实实坐在床沿上，不发一言。他忽然想起了给她弄点吃的，于是，他亲自动手煮了一碗鸡蛋面，恭恭敬敬端到她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温言细语地，忐忑不安地开了口：
“小桐，吃一点吧。”他请求着。
“••••••”
“吃一点吧，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
“乖妻子听话，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要不，小宝宝要提抗议的。啊？少吃一点？”
方思成极尽温柔之能事，却难博美人一笑。魏颀桐心里千头万绪，气堵咽喉，哪能咽得下？
人们常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了床尾和”，不知这小两口，是否应了这些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