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敬天神(1 / 1)
初时我并未意识到鹿台之事与王宫内的“瘟疫”有何关系,然而作为一国大祭司的赤炼,虽然他侍奉的就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天神,任何事情到了他那里都变成天神的旨意,但当他把两件事都归咎于天神之意,并且还是因为帝辛的不敬犯下错误而招致惩罚时,我不免要怀疑是不是两件是不是都是人祸了。
当我就此话问出口后,这才知道原来赤炼所说的不敬之事是指那一件。
大约半个多月前,朝歌附近的罗城出现天雷引发天火,因火灾发生在人们夜晚睡梦之时,使得一个村落的屋子几乎全部被引燃,烧死八十多村民。
巫师们经过占卜,认为是大商已经很久没有举行大型祭祀之礼,天神生气所以引下天火。当我明白所谓没有举行最高级别的祭祀之礼是指已经一年多没有举行过大型人祭,而巫师们要举行一次最高级别的人祭向天神谢罪表达敬崇之心时,第一个向帝辛表达了反对意见。
那可是整整五百个奴隶的性命啊!我以为人祭最多不过是几十个奴隶,却没想到这最高级别的人祭要用五百多人!一场战争之中,如果死伤上百人,就已经算是不小的损失了,奴隶在战争之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后面大商要经历越来越多的战争,为什么要在一场祭祀上白白赔上五百人?
这时代固然有一些我不能解释的神秘现象,而这所谓的什么天雷天火,不过就是一场自然灾害而已,那五百人的灵魂也不可能上达天神,即便真的有神灵,这一场五百人的祭祀也绝对是罪孽而不是恕罪。
上次封妃之礼用了人祭,我已经觉得很愧疚,眼见又有五百多人要葬身在这种毫无意义的祭礼之中,自然不愿袖手旁观。历史上纣王与妲己诸多罪孽,我不想再添上这五百性命!商朝人重视鬼神之说,我不指望他们停止这样的祭礼,可是,少用一些人总是可以的吧?
我看出帝辛对这天雷引发的天火心中微存忌惮,我知道不能妄想三千年前的人与我们现在人一般看待那些自然灾害,便向帝辛道:“如今正逢姬昌与崇国之战,东夷又虎视眈眈,五百个奴隶,将会在战争起多大的作用!再说所谓天雷天火,天雷……天火……其实,其实……”一时间,我却想不出要怎么解释这天雷天火,说是自然界灾害,他们能够听得懂吗?
帝辛冷眼挑眉:“大祭司经过占卜,认为必须用夷人奴隶,这分明是阻止我再征东夷!”东夷地区地形气候与朝歌这里大不相同,若再征东夷,有夷人奴隶在军中就好比有了向导,奴隶被俘虏来,没有一心求死自然还是想活命的,当然能够在下一次东征过程中发挥作用。
飞廉与恶来对此事的反对也大都从东征角度出发,他们建议可另调五百奴隶,大可不必使用夷人俘虏,而河陌纯粹是因为自己曾经身在奴隶之中,听说要用这么多人举行祭礼,更比飞廉、恶来的反对还要激烈彻底,与我站在同一战线。
帝辛也就此事与赤炼谈过,可是那老家伙坚持不如此不足以平上天之怒,又说祭祀时间地点以及祭祀之物都是经过占卜定好的,绝不可轻易改变。
而最终我并没有救得那五百人性命,帝辛却也没有损失五百夷人奴隶,在祭礼举行前一刻钟,帝辛命恶来另领五百奴隶换下了夷人奴隶。
事后并未见赤炼大发雷霆,原来后招在这里。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帝辛在那场空前盛大的祭礼上做了手脚,而赤炼又说这鹿台塌陷死人、王宫瘟疫都是由此引发的天神惩罚,使得一时间帝辛在朝堂上受到诸多责难。存在即有道理,幸好那帮巫医疾医能够控制住王宫的瘟疫,否则还不知到要引发什么事。
然而我高兴了没两天,这瘟疫竟然扩散到民间,王宫有巫医疾医的守护,几十人感染,不治的只有四人,可是朝歌城内刚刚上报有人感染瘟疫,接着就来了死亡奏报。这才短短三天,瘟疫从城北的王宫一直蔓延到城南,死亡人数上升至三十多人。
眼见帝辛被扣上一顶对天神不敬、对臣民不仁的帽子,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做的只是辛苦鬼稽对百姓们多多用心,其实不用我吩咐,以鬼稽的性子自然也是派遣至民间的巫医疾医中最为勉力的,何况尽快除去瘟疫也能为帝辛争取补偿些名声。
可王宫与民间非常不同,对付瘟疫最重要无非就是救治与防止蔓延,朝歌城如此广大,即使官府明言百姓不得出门控制瘟疫,也不可能完全控制百姓的流动,是以朝歌城内不断有人痊愈也不断有人感染,感染总人数以及死亡人数都在不断上升着。
原本我怀疑此事为赤炼所为,可眼见在瘟疫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倒开始不确定起来。赤炼毕竟是大祭司,故意制造瘟疫,这可真是罪孽深重的一件大不敬上天之事。而我身上虽然有鬼面婆给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拿出来真正对症下药过。现在王宫之外感染者何止百人,更是没有试用那东西的机会,所以也无从证实此事是否与赤炼有关。
虽然我没有上朝堂,可是从每日帝辛越来越沉重的脸色来看,他如今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若是别的错处也就好了,偏偏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不敬与惩罚之事,如今赤炼正在占卜询问天神之意,还不知道这位天神到底要如何才能原谅世人。
我可恨自己那三千年的知识帮不了帝辛也帮不了百姓,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这日午后下过一场阵雨,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凉爽之意,外面还是闷闷的仿佛一定大锅盖照在头顶上。帝辛匆匆到了我钟鼎宫来,说是要带我出宫去。
“月煌回来了。”我听得他这一句腾地站了起来,当时遇到这瘟疫之事我曾想过月煌,以他的神通广大不知能不能在此事上帮一下忙。我急急地换好衣服跟着帝辛出宫。
虽然钟鼎宫里有秘道,可是我和帝辛轻易并不从秘道走,上次月尚逃走之后,帝辛曾经动了封死秘道的心思,却在见过月煌之后将秘道保留了下来。如今他带我从秘道中走,必是因见月煌极为隐蔽,很可能就在向阳馆内,只是不知道,帝辛为什么要带上我。
帝辛走在我身前,我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觉得他回答的语调微微有些怪异:“此人装神弄鬼的本事不逊于赤炼。”如今赤炼在帝辛的心中,根本不是什么天神的代言人、高高在上的大祭司了,根本就是一个神棍。也难怪,在笃信自己是天神之子与天神降下惩罚这两个矛盾之间,帝辛当然会认为那传承天神旨意的人根本是个骗子。
等我们从向阳馆那头出来之后,果然就没有出向阳馆的后院,我终于见到了这个想见一直不得见的神秘富商。
首先让我震惊的是他那一身紫色金丝华服,要知道此时商代的服饰以暖色为多,尤以黄红为主,间或又棕色、褐色、黑色,我从来没有见过蓝色、绿色等冷色调的衣衫,偏紫色调倒是在日常装饰中见过一些,可是月煌身上这件如此纯正的紫色,还是让我眼前一亮。
商代多采用上衣下裳,不管是王侯公卿还是平民百姓皆是如此,上衣有短襦和长衣之分,褥一般人平时所穿,有齐腰或是及膝两种,长衣在我看来就是袍子,不过不像后世的袍子那么宽松,多是窄袖窄身,帝辛与许多王公贵族平日穿的都是这种。
然而月煌身上这件,却是上下衣裳连在一起长及脚踝,是我在商代没有见过的,倒像是后世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古代那种士大夫的穿着。腰间那枚带扣以玉制成,看上去价值不菲。
帝辛见我惊奇地盯着月煌,倒不是在看他的脸,笑道:“月煌所穿据说是他自己设计的,与平常所见自是不同。”
那月煌浅笑着望着我,一双狐媚长眼如含秋水。他与月尚的相貌有七分相似,不过与月尚给人的清冷美艳的感觉不同,这月煌不会让人看成女人,他身材高大匀称,不是月尚那种扶柳身姿,浓黑剑眉下鼻梁高挺,肤色偏白,却毫无脂粉之气,唯独……唯独那双眼睛……单看那双眼睛,觉得应该长在女人脸上,可这样一双狭长媚眼长在他英气勃勃的脸上不仅丝毫不显得怪异,反而显的此人智计超群。
“这便是苏妲己苏娘娘了……”他向我见了一礼,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也在打量着我。不过他的打量倒不是郑蓄那般模样,就好像……就好像我第一次见姬发那样名垂千古的人物时打量姬发一般。
听这声音,是那日我和郑蓄在窗下所听之人了,那时觉得他声音有些妖媚,如今配上那双眼睛,便觉得十分适合,他这“妖媚”与女子之妖媚不同,这“妖媚”似乎带了一丝夭邪之气。我顿时为帝辛与这样的人“合作”而感到不安,他浑身上下到底哪里值得帝辛相信了?
等我们都坐下,那月煌才慢慢开口道:“朝歌城内的瘟疫,我已找到人来解除。不过此人点名要见苏娘娘,我只得烦请帝将娘娘一起带来了。”
我闻言诧异地忘了帝辛一眼,他也露出惊色,似是事先并不知道此事一般。可是月煌说这人可以赶走瘟疫吗?我何时认识这么一个高手?是属于巫医还是疾医?
几乎在同时,我与月煌开口。
“鬼面婆婆!”
“婆婆您快出来吧!”
“原来妲己你这小丫头背地里叫我鬼面婆婆!”一人应声而入,面貌是个四十岁妇人样子,声音可不正是鬼面婆婆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