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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四人转到山后，见一株三人合围的大树旁有一间破旧的茅舍，黄药师正负手站在门前。郭芙唤了一声“外公”，定睛看去，紧闭的房门上钉着一张白纸，上书：“桃花岛主，弟子众多，以六敌一，贻笑江湖！”

傻姑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偷偷瞅了杨过等人一眼，缩了缩脖子，紧紧抓着黄药师的袖子不离他左近。

郭芙瞧了眼黄药师的脸色，弯腰捡起两块石子儿，走近几步，“嗖嗖”两声激射而出。茅舍的门被小石子儿撞开，李莫愁独自端坐在蒲团之上，闭目打坐，宝相庄严，一派不理外务沉心修道模样。

郭芙心道：“外公要收拾她自然不在话下，便是外公不便再对她出手，我和杨过再加上傻姑，未必便没有一战之力，何况程英的武功也不弱。想必她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写下这样的字条，讥笑外公弟子众多，以众凌寡。可恨我们确然都是外公的徒子徒孙，而单打独斗，又都不是她的对手，硬生生给她说嘴。”

骄傲到不屑给李莫愁任何由头说嘴的是黄药师，至于郭芙，她根本不介意被别人知道己方以众凌寡。何况若李莫愁无声无息死在这里，又有谁会帮她去散布对东邪门人不利的言论呢？被她刻意支走的洪凌波吗？那可不一定。

她正要与黄药师商量一二，陆无双想起眼前这女子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想起这几年来的忍辱负重，想起自己的终身残疾，霍地一下拔出长剑，叫道：“表姊，傻蛋，我们三个一起上，跟她拼了！”她激动之下，唤杨过用的心底里最亲密的那个称呼。

郭芙闭上嘴，露出一抹冷笑——李莫愁虽然恶名在外，却跟她无怨无仇，反而是她自己为了陆无双两次坏她好事。可是人家压根儿不领她的情，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起小时候为了救断腿的陆无双而把自己置于险地，再看如今陆无双完全无视她而一径投向杨过的脉脉眼神，郭芙觉得很憋屈。她既心生不悦，抱臂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心道：“好啊，我看你们怎么和李莫愁斗。”

郭芙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紧盯着杨过，看他究竟会不会为陆无双拔剑。一看之下却让她心生狐疑，只见杨过苍白的俊颜上挂着一贯的漫不经心的笑，眼睛看似盯着茅舍中的李莫愁，眼神却无比空洞。

郭芙皱了皱眉，放下环抱胸前的双手，望向杨过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关切。回想先前在林中见到杨过时，他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更没有如往常一样一见面就黏在她身边。

郭芙原本以为是程陆二女在旁，他有所收敛，但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却明显不对。杨过已经竭力掩饰，莫说陆无双，便连一向细心的程英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但恋人间体察入微，就连对方挑眉的弧度略有改变都能察觉，何况他明显的失态疏离？

郭芙一双剪水妙目只关切地望着杨过，李莫愁当前，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了。黄药师哈哈一笑，道：“若我梅陈曲陆四大弟子有一在此，焉有话柄与你？哈哈，我黄老邪自毁贤徒，当有此报！”拂袖而去。

五人面面相觑，傻姑当先跟上。郭芙看了看黄药师离去的方向，微一犹豫，朝失魂落魄的杨过走去。陆无双见报仇无望，神情惨然。李莫愁睁开眼，微微一笑，看向几人的眼中充满不屑，旋又闭上。

杨过一把拉住险些暴走的陆无双，在她耳边柔声抚慰。陆无双恶狠狠瞪着茅舍中的李莫愁，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落下，楚楚倔强。杨过怜惜地道：“你若实在难过，便哭出来罢。”陆无双呜咽一声，趴在杨过肩头痛哭起来，断断续续地道：“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杨过抚着她的背，眼眶也是一红。

陆无双在杨过怀里痛哭失声，俊男美女相拥的画面看得郭芙十分不爽，暗道：“待会儿回去定要警告他，不准再跟别的女人这么亲近！”

待回到木屋，却见黄药师郁郁不乐，连晚饭也不吃了。郭芙施展出当年逗柯镇恶开心的解数，撒娇耍痴，又搜肠刮肚地讲笑话，终令得他展颜。

郭芙陪他笑了一通，眼望窗外，却只见程英陆无双，方才陪在她们身边的杨过不知去向。她蹙了蹙眉，神思不属地回头，见黄药师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黄药师道：“芙儿，你之前那一手弹指神通使得不错，我桃花岛的功夫你习得几分？”郭芙道：“年幼时随母亲学过一些。”当下走出屋外，把玉箫剑法和玉漏催银剑演给黄药师看。这两套剑法中，某些招式她得其中三味，某些招式却明显生涩。

黄药师静静看着，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待她打完，道：“你用落英神剑掌攻我。”郭芙依言而动，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是纤纤掌影，她身姿如蝶，优雅若舞，手下却如狂风起、如万花落，凌厉如剑。

黄药师与她拆起招来，也用的落英神剑掌。几招之后，黄药师忽然摇了摇头，变掌为指，在郭芙手腕处拂了一下。

郭芙手腕一阵酸麻，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黄药师又是一指，姿态雅妙，霎时解了她的苦处，淡淡道：“落英神剑掌要和兰花拂穴手、旋风扫叶腿合用，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再来。”

郭芙尝试着将兰花拂穴手化在这掌法里，黄药师仍是皱眉摇头，冷然道：“掌出时如落英缤纷，五虚一实。指拂处若春兰葳蕤，快准奇清。”他口里说着奥诀，手中引导郭芙的招式，不厌其烦地教到月上中天。

郭芙亦是心思灵动之辈，加上根底不差，很快就使得似模似样，加入旋风扫叶腿之后，六掌六脚齐施，招式越来越快，既有傻姑三招火叉的霸道，又有无上变化的指法掌法，威力增加了三倍不止。

程陆二女在一旁观看，陆无双尚不觉如何，程英已是喜动颜色，暗道：“芙妹底子原本打得很好，只是技艺繁杂却如空怀宝山而不知取用。有师父在此引导她冲破关隘，再教她克制李莫愁的办法，今夜一过，她未必不能与李莫愁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