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断指之痛(1 / 1)
那天以后,苍耳就跟着冷暮一起训练,那样的日子让她想起了大学的军训,当然,这里的要苦多了,每天在山林里练习着,除了军训的感觉,另一个,就是特种兵!对,就像是特种兵!
“嗨!冷暮,今天做什么?”苍耳远远的就看见了冷暮,那时的他正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的山谷。听见苍耳的声音,他回过头看着她说:“今天,我们到那里玩。”
苍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幽深的山谷,寂静极了,连一只飞鸟的影子都没有,像一只黑黝黝的血盆大口,就等着人往他的嘴里跳!苍耳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眉头禁不住皱起来。
“那里,易守难攻,黑鸟说,那里有大鱼,他们,也该试试了。”冷暮将视线放在远处,缓缓的说。黑鸟是黑风寨的人,轻功极好,负责打探消息,苍耳并不管这些,她只想好好的玩玩,只是心下有些不祥的预感。
“那,还带小狼小虎吗?”苍耳问,有些担心。小狼小虎是她在一处烧毁的村庄里找到的。
苍耳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到那条大狗时的惊叹,藏獒!那竟然是藏獒!那条母犬已经死了,苍耳将它的尸体翻过去,看到几只已死的小狗,本来是遗憾的,可是,仔细一看,竟还有两只活着,她高兴坏了,立刻抱来养,可是他们偏不让,说是这是狼崽子,养大了也不认人。
苍耳这才知道,他们并不认的这种犬,就笑话他们没见识,不管不顾的将狗儿抱在怀里,一个人偷着乐,本来冷暮想说什么的,可是风祭站出来,伸手挡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她喜欢就好。我们保护好她就是了。”
当时冷暮看着风祭有一丝的担忧,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而也是从那时起,苍耳重新叫风祭大哥了,苍耳记得他听到她的那一声大哥,经愣怔了好久,然后开心满足的笑着,说:“好,好。”苍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可是真的很开心,她也笑,灿烂的像花儿一样……
那天吃饭,苍耳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对着正吃饭的祭和冷暮好高兴的说:“大哥,暮,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啊,我要给狗狗的名字想到了!”然后坐在桌旁,对着饭菜一通好吃。
“哦?叫什么?”风祭问,喝着汤,冷暮吃着米饭,也看着她。“小名叫小狼小虎,大名叫‘如狼似虎’,以后他们就姓‘如’了!呵呵……”
苍耳等的就是这时机,话一出口,果然两人喷饭的喷饭,呛着的呛着,惹得苍耳又是一通好笑,平时一个英俊潇洒放荡不羁,一个严肃威严不怒自威,好难的有如此狼狈失态的样子,苍耳记得自己当时笑的好开心,她是真的,好喜欢看他们狼狈的样子,然后恼怒的瞪着她又宠溺的不愿意真的责备,在这里,还有谁可以真正对她好呢?
呵呵呵,真好啊。
苍耳微微的睁着眼,望着那将近巴掌大的小窗户,唇角微微的上扬,想起他们的宠溺,心里你暖暖的,就像是那透进来的一丝阳光,暖遍全身,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可是只听得到叮叮当当的声响,手,又无力的垂下来。
“真沉啊。”她叹道,眼里满是玩世不恭,“古代的冶铁技术还真是不怎么样!这镣铐的杂质一定很大!”
她站起来,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腿,一步步的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的散步,脚上的铁锁与青石板铺成的地板撞出清脆的声响,她也不介意,仍是一副散漫的样子,直到身体有些暖和了,才停下来,靠着墙坐下,仍是望着那扇巴掌大小的窗。
“也不知道暮和大哥怎样了。”苍耳喃呢着,闭目养神,这时,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默默地看了一会,消失在黑暗深处,而刚刚仿佛早已睡着的苍耳却突然睁开了眼,望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淡淡的笑,“原来,是你啊……”
苍耳猜测这里应该是一处暗室或者地牢,四四方方的石室里隐隐的带着一股阴湿的感觉,这里很黑,只有那一个快要长到房顶上的巴掌大的小窗隐隐的透进几丝亮光。除了睡觉,苍耳每天唯一的活动就是望着那窗子投进来的亮光呆呆的,不知道想写什么。
除了无法言语的黑暗,一切都还好。苍耳笑着想,将自己缩在墙角,她总觉得有什么一直在心底蠕动着,一点点的,缓缓的想要从深处爬出来似的。
终于,在过了不知道几天之后,那些人终于再次有了动静。这一日,苍耳终于看到了出自己之外的人,她抬起头看着那人真心的笑:“你好啊。”
来的一共有三个人,对苍耳的笑有一瞬间的怔然。然而很快的,一个人点点头,另外两个人立刻上前,将苍耳从地上架起来,手上和脚上的铁链相互打着招呼,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让她有一瞬间的熟悉感,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出了那间石室,两人将她绑在了木架上,苍耳只觉得好熟悉,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甚至有些好笑的想,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不像耶和华。
当那人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身上,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忍不住叫出声来。“啊!搞什么!”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上火辣辣的疼,不待她喘息,那人一甩鞭子,一道血痕飞过,苍耳这才发现原来,那鞭子竟然缠着一圈圈的倒勾,生生的在她的身上撤下一大片的肉来!
“真狠!”她苍白着一张脸,似乎对自己的伤一点也不在乎,心里仿佛有一个一是在告诉她,不能认输,不能叫疼!就当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可是她突然又想起来,这身体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啊!可是真的是很疼啊!
她笑出来,睁大眼睛看着甩鞭子的人,看着她每一次的抬手,每一次的甩动,看着那鞭子很快的变得通红,看着自己的血四溅,慢慢的,竟再不觉得疼痛!
眼睛渐渐的模糊,苍耳仍是笑着:“呵呵,你也不过是她的收藏品罢了!你也不过是个小妾罢了!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你很恨我的母亲吧,你很嫉妒她吧……可是……无论你怎样做……你永远都是失败者……”
苍耳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都惊奇着自己讲的话,她不停的问自己,我在说什么?可是,显然她的话激怒了那个人,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后,她终于陷入了黑暗。
谁知到每一次睁开眼之后就换了一个地方的感觉?
苍耳对自己最近不断“一睁眼一个世界”的生活真的有些吃不消了。这一次,她醒来的时候比上一次更惨了一些。
冰冷刺骨还带着淡淡的水草气味弥漫周身,手被铁索挂在了上方的铁笼子上,她试着动了动脚,脚上的铁索似乎已经去了,及腰的水泛着幽幽的绿色,随着苍耳的动静震荡出点点波纹。
身上的鞭痕泡在水里说不出的疼,那些伤口周围的肉都打着卷儿翻出来,由于长时间的浸水而显得苍白诡异。苍耳闭上眼睛,思索着别的事情来减轻自己身上的疼痛。
就在着冰冷的水里,她想着和冷暮一起打猎的日子,想起自己和大哥打赌,自己带回小狼小虎抓到的猎物时,大哥故作夸张的不甘心的表情和宠溺的笑容,想起和那几万玄甲军一起唱着《咱当兵的人》时,那种激情澎湃的青春气息,想起和大家一起训练时彼此帮助相互信任的开心……
记忆有时是一件很温暖的事就算是身处在这样冰冷的水中,苍耳依然感到了一丝淡淡的温暖,就像是冬日的阳光,懒懒的,暖暖的……
当然,一般这时候坏人总会登场,打断主角的温馨记忆。
“死丫头,果真是个贱人!少装出一副清高坚强的样子来!告诉你,今天你落到姑奶奶的手中,有你好受的!”
苍耳睁开了眼,静静的望着那人,此时她已经去掉了面纱,那人,赫然就是林天瑞的二夫人!
水牢其实也就只有一间,四周是青石板砌成的墙,看样子已经好久了,上面长满了绿色的青苔,而林二夫人正带着几个人眼神阴郁的站在苍耳头顶上的铁门上俯视着她。
“小贱人,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就和你那早死的娘一样。”林二夫人勾起了唇角笑着,素手一抬,身后立刻走上来两个黑衣人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漆黑的盒子,那林二夫人轻轻的抚摸着盒子,无限喜爱的样子。
“哎呀小贱人,悄悄二娘带你多好,这么宝贝的东西都拿来给你用。放心,二娘一定替你那早死的娘亲好好疼你!”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的癫狂和记恨,说罢,往后退了一步,而那两人则机械的上前,默默无语的打开盒子,林二夫人往盒子里瞧了一眼,笑得愈发的开心了。
苍耳自始至终都看不清那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拿东西黑乎乎的很诡异,看看那女人脸上的笑,苍耳侧耳倾听,隐约的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当那盒子里的东西被倒下来的时候,苍耳再也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脸上的慌张将原本的冷静消散的干干净净。
“你疯了!”她忍不住叫起来,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声响了,那悉悉索索的声响,正是这千万个柔柔软软的身躯相互碰撞发出的!她忍不住浑身发悚,头皮发麻,看着那些东西掉进水里,觉得仿佛时间一瞬间变得很长。
那是,那不过是好普通的东西,对啊,好普通!对,那些盒子里的东西就是水蛭!很普通的东西!可是,当这普通的水蛭多达千万,密密麻麻的在你眼前跌入水中,只要是正常人就会害怕的!
“混蛋!你放我出去!”苍耳脸色苍白,看着那水蛭一个个落入碧绿色的水中直至不见,内心惶恐!她宁可看不见!最起码,不是像现在这样子,泡在水蛭里!
那两个人像是电影慢放一样不急不缓的将盒子里的水蛭倒进水里,先是四周紧接着来到了苍耳的头顶,一阵西索的声音之后,正紧张望着平静的水面的苍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头上砸下来,禁不住抬头,可是看到了什么?
一只黑黑的水蛭从那早已被水和血纠结在一起的刘海上慢慢的滑下来,苍耳只觉得脸上一阵滑滑腻腻的水蜘,当下,便愣住了!然而在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头顶上又是劈头盖脸的砸来一阵黑压压的水蛭雨!
“啊啊啊啊啊!滚开!滚开!哥,哥。呜呜,哥救我啊!哥!”苍耳拼命的甩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扔掉。她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使劲的拽着被锁着的手,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喊叫。
她怕极了,怕到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她好清楚的知道那女人一直兴奋的看着她,笑的好开心,好痛快!她也不想啊,可是,真的好害怕!
她想有个人来就她,她慌乱的叫,可是一开口,她突然间发现,无论什么时候,她最相信的人依旧是哥!
就算是一直宠她的师父,就算是一直关心她的冷暮,就算是永远和蔼的大哥,都无法替代,即使知道哥已经不在了,还是会潜意识的想要相信哥,可是……
“哥……”苍耳凄厉的叫着,使劲的抽着手,可是,除了剧烈撞击着的铁链声里两声清脆的响声,一切都徒劳无力,手臂,脱臼了,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让苍耳觉得好无助,可是,即使是疼着,她依旧清晰的感觉到,有很多冰冰凉的东西从水底向她靠近,然后,或快或慢的钻进衣裙。
衣服因为在水里泡的久了,早已粘在了腿上,也正因如此,才更加清楚的感觉到水蛭在腿上慢慢爬动的感觉,甚至是连有多少只都能感觉的清清楚楚!
慢慢的,那些水蛭已经转移到了苍耳的腰部、胸前,渐渐的,又爬到了脖子上,那些黑黝黝的水蛭在苍耳的身上争恐后的蠕动着,那些原本被水泡的发白的伤口上早已是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条超大的拉锁一样,触目惊心!
水蛭一旦找到血源就会死咬住不放,而那些在伤口上的水蛭更是似疯似狂的向着那早已翻起的肉的深层拱去,一只只的就像是恨不得钻进苍耳的身体里,将她吃的干干净净似的!
“唔喔!疼!救命!好可怕!”苍耳吓得忘记了哭泣,她的身体到处都在疼,现在,她的脸上也爬了六七只水蛭,除了疼,如针扎一般火辣辣的疼,苍耳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恐惧和愤怒了。她抬头看着上方的女人,疯狂的大叫:“你不要叫我逃了出去!否则,你今日给我的,他日,我当百倍、千倍、万倍的奉还!啊!走开……”
然,那女人只是笑。
“小贱人,不用动脑筋了。想死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林二夫人轻易的看穿苍耳一心求死目的,笑得风情万种,“你死啦,就不好玩儿啦!乖孩子,二娘是疼你呢。”
她说话的时候,那水中的水蛭早已将苍耳铺盖,远远望去,竟像是个石头做的人似的,只是,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石头每一个地方都在蠕动!
远处,其他的水蛭因为没有早早的在苍耳的身上找到下嘴的地方,竟直接从水底钻出,四面八方的就将苍耳包围了,举目望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哔哔啵啵的在水里拥挤着,那些可怕的虫子在水里扭动着软滑的身躯,一个叠一个的想苍耳游去。
“不要!不要!啊啊!别,别过来!”苍耳吓的连哭都不会了,咬着唇看了一眼那个兴趣盎然的女人,苍耳猛的向前冲去,只听见哗哗的一阵混乱之声响过,苍耳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啊,小贱人!”那女人终于站起来,看真苍耳,嘴里骂着,却无一丝的愤怒之色。“混账!不是说内力封掉了吗?”
“主子,的确是封了,除了那两个人,这世上无人能解。”黑暗里一个无悲无喜的声音传过来,苍耳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竟还有别人。
“二娘。”苍耳抬头看着那女人甜甜的笑,看的林二夫人一阵心惊。
“二娘别生气哦,苍耳的内力真的不见了哎。”苍耳抬起左手,那里,仍旧连着长长地铁链,苍耳仔细的看看,竟撒娇似的嗔道:“咦,竟然断了。二娘,是这样子哦。”
苍耳从水里又举起了右手,一把将自己脸上的水蛭抓掉,带起了一把的血肉,脸上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二娘,你看,断掉啦。”苍耳仍是甜甜的笑着,一脸的天真无邪,一步步的向着林二夫人靠近,“不过二娘不用担心哦,还能用呢。”她用右手从自己的脖子开始,一下子抓到前胸去,原本如同黑色盔甲的水蛭被她抓出一条长长地空白,只不过,那份空白立刻被诡异的红色所替代,她竟然,生生的就将自己身上的水蛭拽了下来!
林二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而那些做惯了杀手的黑衣人,也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狠戾的人有很多,对被人狠只能说明那人无情,不在乎旁人,可是,对自己,也如此狠戾的人,他们连自己都不心疼,那么,他们还会在乎什么?所有的人都想知道,他们紧紧地盯着苍耳,看着刚刚还惊吓过度的女孩子此刻正笑得一脸甜蜜,仿佛遇见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一般。
众人看着她满脸、满身的血迹,却仍旧举着手里一把捏碎的水蛭,一步步的向他们走过来,然后,慢慢的沉入水底,而那只右手却仍旧高举,直至那紧握的拳头也沉入水中,众人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打开铁门,将人拉上来……
从此,那些人永远记住了那个午后……
记得那女孩惊恐的叫声……
记得那女孩叫着哥哥时的无助和绝望……
记得那女孩挣扎的连自己的双臂都扯得脱臼……
记得那女孩从铁索里逃出时甜甜的笑,满脸笑容的撒着娇毁掉自己娇俏的容颜……
记得那女孩咬着唇生生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捏死她好怕好怕的水蛭,然后高举着那右手,缓缓的沉入水中……
也记得,那女孩的右手,少了拇指,从此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