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三十七章（1 / 1）
贺同蓬头垢面地坐在书桌前，他曾有过一时的冲动，想要杀了陈向楠，但后来只能笑自己没这个胆子……
第二天下午，贺同终于打了个电话给张冰倩。
“伯母……”
“贺同？”
“嗯……”
“贺同，我看贝贝……一时我也很难说服她……”
“伯母？”贺同急了。
“唉，这贝贝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张冰倩开始唠叨。
“伯母……你……”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她跟那个瞎子在一起的！”
“嗯嗯，谢谢伯母，谢谢伯母！”
挂了电话，贺同想叹一口气，但觉得喉咙里还是堵得紧。踱到书架前，贺同看着那几本陈向楠写的小说，一时太阳穴处的青筋都暴起了，他一本本拿出来，把它们都撕烂了。看着地上一堆破纸片，贺同“哼哼”地冷笑。踢了一脚纸片，贺同又撞了一下书架……回到书桌前，他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忽然注意到了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薛贝贝出去玩时的合影，虽然是双人照，但两人之间明显有一道“鸿沟”。尽管贺同一手勾着薛贝贝的腰，但薛贝贝让人感觉好像是在往外侧挪……
“呵呵，呵呵……”贺同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到最后，他竟然抽泣了。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薛贝贝对他一直不亲热，但想着“保持现状就好”，他也就满足了。
薛贝贝收拾了一下自己，亲了一口陈向楠，“我回家了，明天下班就来看你。”
“你工作累，不用过来的。”
“不准对我说‘不用过来’！”
“呵呵。”
薛贝贝又印上一个吻，然后回家了。
薛贝贝赶着回家吃晚饭，她知道，中国人就是喜欢在饭桌上谈事儿~
“爸，妈，我回来了。”
薛建华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妈心情不好。薛贝贝撇了一下嘴，其实不用父亲提醒，她知道母亲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
薛贝贝走到厨房，“妈，要帮什么忙吗？”
“走走走，没准备你的份，你去医院吃去！”
“妈~”薛贝贝很自觉地拿了碗筷出去，还盛好了饭，坐在饭桌边，等张冰倩过来训她。
果然，张冰倩从厨房出来就给了女儿一个白眼，“还知道回来吃饭？！”
“妈，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不惹我生气就好！”
薛贝贝撅了一下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开始扒饭。
吃了一会儿，张冰倩忍不住说话了：“贝贝，你知道，我一直是为了你好！”
“嗯，我知道，妈你最疼我了！”
“你，唉！”
薛贝贝忽然放下碗筷，很严肃地说：“妈，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向楠。和贺同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贝贝……”看着女儿严肃中透着悲伤的表情，张冰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向楠，他也是真心喜欢我的。”薛贝贝打算先看看母亲的反应，如果实在不行，她只能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底牌亮出来了……她是不怕出丑，但她知道她母亲怕出丑~
“你说的，我都知道。”
“啊？”薛贝贝好奇母亲怎么会回答这么一句。
“贝贝，你想过没有，结婚和谈恋爱是两回事！他——”
薛贝贝打断母亲，“我当然知道！婚姻可以不需要爱情，”薛贝贝顿了一下，她想到，如果她没有重遇陈向楠，那么她和贺同结婚，至少对她来说，是没有爱情的婚姻，“爱情也可以不需要婚姻！”
张冰倩和薛建华都张大眼睛看着女儿，他们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薛贝贝说出后面半句话，她心里的算盘是：你们反对好了，不让我跟向楠结婚，我也无所谓，我们可以同居！只要能天天在一起就好了……
看着父母不明所以的表情，薛贝贝“咳”了一下，继续说：“妈，这五年，我真的过得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薛贝贝就“呜呜”地哭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哭出来，而且感觉好像止不住，忽然就跑去自己房里，关上门，大哭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张冰倩敲敲门，“贝贝？”
薛贝贝打开门，眼睛哭得都肿了，“妈。”
“贝贝，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妈？！”
“如果陈向楠买得起婚房，我就让你们在一起。”
薛贝贝先是兴奋得不知所以，但马上又想到：婚房，不就是造成陈向楠一切悲剧的起因么？薛贝贝咬了一下嘴唇，还是打心底地说了一句：“妈，谢谢！”
“你自己想想清楚，贺同对你这么好，房子什么的都买好了……”
“但我不喜欢他。”
“女人找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嫁了，比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要实际得多！”
“我喜欢向楠，他也喜欢我，这不好吗？”
“‘喜欢’没什么不好，只是你没想到实际的！结婚后，柴米油盐，你都要操心的！”
“嗯！我知道。”
张冰倩无奈地白了一眼女儿，“我等着看你们的婚房！”
“喔……”
关上门，薛贝贝坐到床上，嘟着嘴开始盘算：我现在有十几万的存款了，但付首付还不够，怎么办，怎么办……忽然，她才发现，她都不知道这几年陈向楠是怎么过的。薛贝贝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或者，他没有工作可做……但无论如何，母亲总算是开了一个口子了，这点让薛贝贝十分高兴，她想着，就算是东凑西借，她也要把婚房给买了！
第二天一下班，薛贝贝就赶到医院了，她本想把母亲放开口子这个喜讯告诉陈向楠，但转念就想到，这个或许对陈向楠来说并不是喜讯，甚至还是刺激他想起痛苦往事的催化剂……
薛贝贝和陈向楠随便聊了一会儿，看到向桦来了，就找了借口，把他拖出去问话。
“向桦，这几年你们过得好吗？”
“嗯？”
“呃……吃得饱吗？”薛贝贝自己汗死。
向桦挠挠头，“吃得饱。”
“呃……你们，你们缺钱吗？”
“缺钱？”
“呃，没什么，没什么。”薛贝贝想想，还是问小玲算了。她叫向桦进去后，就给小玲拨了一个电话。
“小玲。”
“贝贝姐。”
“告诉你一件事，你先跟你哥保密！”
“喔喔！”
“我妈说，只要向楠能买婚房，就同意我们结婚！”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嗯。不过……呃……向楠这几年……有工作吗？”
“哥很早就不在电台做了，他一直在写小说，据说卖得不错呢！”小玲忽然想到那天陈向楠好像分发遗物似的给她的那张存折，她仔细数了一下上面的数字，有近二十万呢！“我哥存了近二十万，我也存了三、四万，加起来大概二十四万，够付首付了吧？”
薛贝贝没有多想小玲前面说的话，只是听到后面她说自己也存了三、四万，还把这钱一起加进去算作买房首付的钱，薛贝贝一时感动得无以附加！她拿着电话，说不出一个字……
“贝贝姐？”
“小玲……”薛贝贝在电话里哭了。
“贝贝姐，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没什么。”
……
挂上电话，薛贝贝呼了一口气。现在，加上自己的钱，怎么都有40万了，买个地段差一点的一室一户，不用贷款都成！
走到病房，薛贝贝在病床边坐下，问陈向楠：“听小玲说，你现在在写小说？”
“呃……嗯……”
薛贝贝凑近陈向楠，贴着他的脸问：“写些什么，给我看看？”说完，她就“啵”了一下他。
“没什么，呃……和时评差不多，都是你不爱看的……”
“咦~这么小气~”薛贝贝点着他的胸膛，“给我看看嘛~小玲说销路不错呢~”
“没什么，没什么，一般而已。”
“给我一本你的小说嘛~人家要你在书上签名~~”
“呃……以前的我都觉得写得不好，等以后写了新的，就给你看，好不好？”
“你小气！”
“贝贝，”陈向楠摩挲了一下薛贝贝的手掌，“那些我觉得写得不好，怕你笑话嘛……”
……
贺同一来，就听到他们在说小说的事，他一直很紧张，就担心陈向楠把他们之间的秘密给说出来。可是，听到现在，陈向楠都在回避这个事实，一直搪塞着薛贝贝……
忽然，病房的门打开了。其实门本来就没关上，留着一条缝呢。这条缝是留给向桦的，方便薛贝贝在里面召唤他帮忙……还好留着这条缝，让贺同把陈向楠和薛贝贝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薛贝贝回头一看，是贺同，她生气了，觉得贺同这个人像死缠烂打的女人一样，黏上手就甩都甩不掉……
“贺同？！”
“贝贝，《活着，就好》原稿是小陈写的。”
“嗯？”薛贝贝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向楠听得惊讶了。
贺同继续说：“后来还有两本小说，也是他写的。”
“你什么意思？”薛贝贝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只是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小说挂我的名，其实都是小陈写的。”说出这句话，贺同突然感觉如释重负。
“你？”
“贺老师……”陈向楠没想到贺同会把他们的秘密说出来。
“我走了，小陈，谢谢你。”贺同不等他们反映，转身就走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薛贝贝刚明白的那些意思，一下子又不明白了，“向楠，他？”
陈向楠舔了一下嘴唇，说到：“贝贝……我，我把小说卖给贺老师，挂他的名字出版……稿费和出版所得，他都给我的……”
……
陈向楠把事情大概跟薛贝贝说了一遍，虽然薛贝贝觉得贺同很无耻，但想到刚才他说了“谢谢”之后，那样“伟大”地转身走了，她的气也就消了。
两周后，陈向楠出院了，虽然体重还不合格，但已经超过了110~而且气色什么的要比以前好得多，根本就是比这几年来都要好！
陈向楠刚拿出了盲杖，就被薛贝贝“没收”了，奉上自己玉手一只，说：“拉着我的手。”
“嗯。”
薛贝贝不知道，陈向楠的右眼也早就一点光也看不到了，这全是被他自己折腾出来的！每天烟酒不断，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消磨啊。陈向楠倒也无所谓，看不看得见光，对他来说没多大区别，他本来就没什么白天黑夜的区别感。只是现在薛贝贝又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他有点可惜本来还有的那一点点光感，现在，他连一团黑黑的薛贝贝也看不到了……
不过，今天陈向楠的心情特别好，都感觉自己能看到太阳光了。深吸一口气，好像还能感觉到隐隐的花香。
陈向楠忽然停下脚步，松开薛贝贝的手，“贝贝。”
薛贝贝一惊，担心他又发什么神经，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陈向楠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他转过头，微笑着问薛贝贝：“看到吗？”
“看到什么？”薛贝贝沿着陈向楠手指的方向，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她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什么？”
“彩虹。”说着，陈向楠的手指又划了一个弧度，他笑得很开心，“送给你。”
薛贝贝的眼眶湿了，她紧紧地抱住陈向楠，她知道，现在他能看见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挑了一个周六，薛贝贝把陈向楠拉到银行，把自己的钱都存在他的卡上。存完钱，薛贝贝得意地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回了家。
一进门，薛贝贝就直奔主题，把银行单据摊给母亲看，“妈，这是向楠的存款，够买个小房子了吧？”
张冰倩拿过来一看，有34万！虽然不能买套像样的大房，但买个小房子，的确没问题了，她有点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本来她量陈向楠也没有钱买房子的，是故意给女儿出个难题的，没想到……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把女儿拉到厨房问：“贝贝！是不是你把你的钱也存他户头上了？”
“什么我的钱？我是月光族！哪有这么多钱？”
“那他哪来那么多钱？”
“写小说挣的。”
“胡说！写个小说就能赚这么多了？”
“你不信？打电话问贺同好了。”
张冰倩睁大眼睛，“贺同？！”
“嗯，你问问他好了，陈向楠的小说，都是他给出版的。”
……
没想到，贺同在电话里承认了，还说他决定放弃薛贝贝了……张冰倩骑虎难下，一方面懊恼自己栽在自己手上了，一方面又想着那天女儿伤心的表情，再想到当年和前不久陈向楠在她面前的坚持……张冰倩终于放手女儿了。
张冰倩一脸无奈地说：“贝贝，你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吧。”
“真的？”
“随你了，随你了！”
“谢谢妈！”
……
薛贝贝高兴地从厨房蹦出来，一下子骑到陈向楠身上，抱着他，又哭又笑地说：“我们结婚吧！”
“贝贝？”
薛贝贝抱着陈向楠哭得厉害，但心里却是非常高兴，“你要负责，你要负责……”
“嗯！”陈向楠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蹭了蹭薛贝贝的手，“这……这个以前买的……”
薛贝贝打开一看，是一枚钻戒，她激动得眼泪掉得更多了，“你这个坏蛋！什么时候买的？！”
“五……五年前……”
……
薛贝贝终于如愿地陈向楠结婚了。虽然一开始张冰倩极度不乐意，但渐渐地，她也接受陈向楠了，毕竟她知道，陈向楠是真心对自己女儿好的。
结婚两年后，薛贝贝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陈贝儿。
陈向楠“嘲笑”她女儿的名字和她自己的名字犯冲，薛贝贝捏捏他的鼻子，解释道：“她是陈向楠和薛贝贝的女儿，所以叫陈贝儿~~”
“呵呵。”
……
陈向楠和薛贝贝一辈子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