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惩罚（1 / 1）
北棠还是没有说话。柔煦的如光直射在她脸上，令她脸颊有些发红。隔了太远，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之前幸灾乐祸的，这会也忍不住捏了把汗，她如再这样沉默下去，师尊只会更生气。
“北棠木，说话。”汨罗的声音很阴，好像一块灵鞘。冲出层层的深海冰水
北棠一个哆嗦，猛然跪倒在地，沉声道：“我，不会！请师尊责罚！”
汨罗听后扭曲的刀疤脸上居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起来，“责罚？！好一个责罚！你竟知道责罚二字！”他倏地收住笑声，森然道：“你听着，今晚家去，收拾一些衣物，明天开始，你就住在无极门山脚下的晦思洞里去！我不管你是掌门弟子还是谁的弟子，什么时候让你出来再出来！”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须知那晦思洞足有千丈深，里面漆黑犹如地狱，终年潮湿阴冷，虫蛇众多，平常弟子在里面呆上一刻便要发疯，更何况是这种根本不定期限的惩罚！她还仅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娃娃，，无论如何，这种惩罚都过于严重了！
凌云当场便落下泪来，青青在一旁按捺不住，幻化成人形，冲上去跪倒在地，急道：“请求师尊饶了主人一回吧！她身体不好近来脑袋也不清楚，受那酷刑会死的！”
唐小宝及清流，紫烟等年轻弟子也跪倒在地，求情道：“师尊请收回成命！小师妹年齿尚幼，只怕不堪如此惩罚！师尊请网开一面！”
汨罗猛然拂袖，愠道：“都起来！此事我心意已决，不必再说！”说罢转身望着北棠，她脸色有些苍白，却并没什么恐惧之色。
他怒意虽盛，心里到底还是不忍，拽紧的拳头莞尔松了，叹道：“……世上有很多人只能做普通人，生老病死，一辈子平庸地过去。而你既然来了无极门，又成了掌门的弟子，修仙是你终生的目标，斩妖除魔这等正义之士还得要你去做……怎能甘心做个普通人？”
她沉默半晌，才轻道：“难道……修仙就不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快乐吗？”
汨罗闻言哑然，又皱起了他的浓眉，良久，方道：“你……且去吧。”
他望着这个固执女孩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难道师弟终是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命格吗？
朽木不可雕也。
但这块朽木很有可能是他们无极门将来最大的后患，就算不能雕，他也定要雕出个形状来。
唐小宝还想求情，汨罗却拂袖而去，一直走到练武场边，才沉声道：“小宝，今晚到我房里来。我要看看这月上山的弟子一共来自几个门派，如何安排的。”
唐小宝一听师父终于想起负责这事了，不由欣喜若狂，师父这老人家整日忙着和尊上斗法，已经把无极门中好多繁琐小事都交给他来打理，特别是听说魔教的大魔头苍凝冽前几日对几个大派不同程度的侵袭，这半个月来无极门中也加紧了扩张势力，广招弟子，是以，这事忙的他焦头烂额的，最近都没空去看青青和北棠，若不是今日得知北棠竟然十几天没来练习，怕也没时间去了解了。
当夜，夜凉如水，北棠收拾了一些衣物还想带一些棉袄什么的，结果一想，反正她这么懒了，也懒得拿便又丢回了床上，准备明日一早就上晦思洞。
凌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她装些可口干粮，跟个老妈妈一样吩咐她在洞里要带这些那些的，临了又道：“以后可要勤奋练功了吧……可别再惹那个师尊生气了。一个人呆在洞里，可别再胡思乱想，你这脑瓜子自从在凡间走了一遭回来变得越发蠢笨呆傻了，不过也别怕，晓宝师兄和我们一定早点接你下来。”
北棠依旧睡意朦胧，闷闷地点头答应。
凌云说完又手脚麻利地先把她披散的头发盘成丫髻，又孩子气地说道：“棠棠你别怕，过两天我们都去看你！你乖乖地学好御剑术！尊上出关后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青青本来在整理他的小包裹，听她这话又失笑，朗声道：“傻姐姐，晦思洞哪里是人人都能去的！那晦思洞乃是先代祖师们为了锻炼自己的意志力而设的地方，专门为了不擅长集中力的弟子准备。让你过去，也是为你好。身为掌门的弟子，不说要替尊上面上增光，至少别给他丢脸。像今天在练武场上那样的，不能再发生了，倒是灵姐姐，回头多给我们准备些好吃的捎过去就好了”
凌云不等北棠开口，便抢着说道：“好好好，反正我这手艺最近又长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叼嘴在洞内可是只管着睡觉养肉肉好了”
北棠把准备好的衣物放在一个布包里，打了个结，皱眉道：“青青，你少说两句！我们这是要去受罚的，还有我去的这段时间你就去晓宝师兄那把，师尊可没说要惩罚你，别去遭罪了”
青青兀自不服，噘嘴要争论却被北棠一个眼神一瞪到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凌云晃荡着北棠的手，又道：“洞里阴冷潮湿，记得多穿点。听说是晓宝师兄亲自给你送饭上去，要是生病了，一定要告诉他，我们好接你下来。”凌云到底是心细，絮絮叨叨又交代了许多，都是繁琐小事，连月经带都提到了。
直到几个小弟子过来喊吃饭，她才停口不说，只叹了一声，和北棠拥抱了下。
“师姐，裴源师父说他去后山喝酒了，今天不用等他用饭”
一个弟子在门外说着，听声音陌生，应该是刚来没几日的小弟子。
凌云一听觉得奇怪，谁个师弟的声音这么尖细的，便笑嘻嘻地掀开帘子跑出去，道：“那清流师兄今天可以和咱们一起吃饭了。”
清流悄悄对她做个鬼脸，却不说话。凌云挽着北棠走出来，笑道：“难得大家今日都有空，大师兄和你师尊在商讨要事，今天就把几个师兄弟都叫来尝尝我的手艺把，大家一起，也热闹。”
清流笑了笑，又低头去难得地整理了下他的衣服，这才站直了身体。他人长得俊，又聪明伶俐嘴巴甜，只不过是在他师妹没有出现的时候，若是紫烟出现了，只怕是是每日缠着他打打闹闹。
他见北棠脸色苍白地站在凌云这小丫头身旁，几乎透明的小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心里不由一阵皱眉，这丫头，终于有点觉悟了，也罢，这次教她吸取个教训。
他和北棠，凌云一行人还算是合得来的，不过这北棠的性子难以把握，说她小孩，一年前那一战又表现的她是如此的大智若愚，说她成熟，这回犯的错却又是谁都不会犯的，说她脾气好，刚才训练场上，偏偏当着众人面给师尊一个下马威，愣是一个字都不肯吐，说她老实，偏偏又懂得如何讨好尊上，如何学的这偷懒，偷鸡摸狗的事情，这山上的鸡毛，麻雀残骸回回都能揪出恶人，他天生能言善道，口才了得，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师傅都能说动，偏偏就是没办法跟这个北棠小师妹交流有时，现在想来，这女孩给他的感觉心里就像是窝着一团火一般，有时真想把她的心肝挖出来看看到底在动什么心思，平时听师傅师尊他们讲课授业时候听的连连点头，以为她多虚心，一转身，她眼睛一闭，就把书本往旁一扔睡觉了，也就见她在那打坐的课上现在稍稍认真了些，因为九阳长老说，沉思到哈喇子掉出来一地也是需要境界的，多次在课堂上‘表扬’她
现在他认定她城府深厚，两面三刀，以后再也不轻易研究她了。还是凌云好，小女娃，就该天真可爱，脾气温和善解人意。
他本来转身要去叫那些师弟过来吃饭，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轻道：“对了，汨罗师尊有几句话要转告北棠师妹。他说：别想着再偷懒耍赖，好好在洞里反省练功。下次再查，你要还不会五行遁术，就别想出洞了。”
北棠终于摸着肚子“哦”了一声，依然没多大反应，清流本想看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这会觉得好生没趣，只得颤颤走了，哎，没意思，还是他的师妹紫烟好玩。
结果由于刚才清流这番传话，让晚饭气氛变得异常沉重。凌云眼圈红红的，想必方才又偷偷哭了一场，连北棠这个浑然没感觉的当事人也苦着脸，一句话不说，只叹了一句，好姐妹啊。清流则是心中懊悔，便偷偷用脚踢满嘴塞着美食的青青，要他说点笑话改善气氛。
青青坐在那本来也就是个笑话了，这会儿晓宝师兄还没来，自然不愿意来表现一番，况且那个落梦璃今日也没出现，不然可以发挥他的毒蛇功了，只是猛然把脸从碗里露出来时，他见众人都不敢说话，在场除了北棠又是自己辈分最小，看那清流师兄的表情古怪，不由清了清嗓子，故意神秘兮兮地说道：“喂，最近咱们派要出一件大事，你们知道么？”
凌云最机灵，急忙接口道：“我知道！就是下个月蟠桃大会嘛！”
青青笑吟吟地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摇头晃脑道：“蟠桃大会是不假，但你可知这次蟠桃大会的重头戏在哪里？”
凌云蹙起眉头想了一会，道：“重头戏？不是天下各大门派各自派出精英弟子，互相切磋武艺仙法么这次？难不成这次我们这些个武功不济的弟子都可以去那仙气灵地玩一遭？”
青青却不说话，只是摇头，面上挂着那可恶的神秘的微笑，性急的乙班师兄真恨不得抓着他的衣领逼他快说。
清流笑道：“这神仙宝地哪是一般人能够随便就能去的，好了青青别卖关子啦，快说罢。”
青青故意装作老成，不慌不忙，先问道：“那你们知道，蟠桃大会为何要年年举行吗？”
凌云答道：“这个我倒是知道，蟠桃大会以前是王母为了和众位仙家联络感情，并且每年这时天上蟠桃圣果开的又甚是丰盛，蟠桃可是圣品，这但凡有点能力上了这蟠桃大会的，能吃到个一个半个蟠桃的，不仅能增加修为，而且吸收仙气也更纯净，谁会拒绝这等好事。”
清流笑道：“错啦！那盘逃课不是一般仙子能吃到的！否则你看上上次蟠桃大会，那七仙女，嫦娥仙子等服侍的人，还有那些滚着桃花树汁液的小蚂蚁等都没有份，而蟠桃也是分档次的，在王母和玉帝面前的蟠桃必须是王中王，坐在一等位置的一半蟠桃都是刚摘下的沾着仙露和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纯真丹气熏过的，听说尊上一百年前有幸吃过一个，那时他才刚做掌门……“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蟠桃大会竟然还有那么多讲究，不由纷纷好奇相问，连北棠也瞪圆了眼睛看着二师兄。青青自然心中了若明镜，他只是笑，反正这清流师兄讲的也挺对的，虽然他偷偷去看过蟠桃大会，而且上次和北棠也误入仙池一趟，却只是朦朦胧胧去办要事去的。
清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道：“所谓仙露神滴，这要得到这唯一个仙界极品的最后一个挑战，就是让比武大赛夺魁者去斗一只大妖魔！当然，那妖魔是之前无人能降服的，比如那魔界大头，苍凝冽，尊上当年是费尽一半功力和他打了个平手，不然光只联络感情切磋武艺，蟠桃大会还得解救苍生，找出能人干事，不然这大会又何须弄得那么隆重？自这个比赛开始以来，真正能得到那个集众家修仙神气于一身的仙桃不超过十人。所以，它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众人纷纷唏嘘，这才明白蟠桃大会居然有如此精彩内容，于他们道听途说来的竟然完全不同，凌云听得津津有味，连声问道：“那师兄你知道这次蟠桃大会众位仙家要讨论什么事吗？”
清流说道：“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但听说之前祁连山有妖魔捣乱，搞得民不聊生，我猜这次八九不离十是这个……神魔要出来了。”
凌云满是趣味，只缠着清流再多说一些，他苦着脸叹道：“师妹，再多我也不知道啦！你不如问问北棠，到时她作为尊上的弟子可是在蟠桃大会上有一席之地的。”
青青点头道：“对啊对啊，到时棠棠可以把我藏在袖子里，我也要去吃大蟠桃去！”
“对了，师父当年对那个苍凝冽为何不直接把他废了，现在还成了魔界的领头人，用人间的话说，岂不是养虎为患了？”
“那是很有名的妖魔，叫九尾狐狸。它在西北盘踞了整整三年，令那里颗雨未落，却只是因为当年的天帝和他老子都是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共同存在的，两人算是兄弟，，作为当年蟠桃大会的压轴戏。尊上与他斗了两天两夜，最后才赢了，出来的时候浑身都干裂，差点便要死了。然后那个九尾狐妖仙……”
晚饭吃完，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安慰了一下北棠，便告退各自休息去了。
青青这一夜又不知流了多少心疼的泪水，抱着北棠说了多少担心话，只恨一夜似乎特别短，眼看着天就亮了，主人却怎么也不让他跟去。
北棠提着小包裹，打开门，就见半山腰汨罗师尊的几个弟子站在门口，身上都整齐地穿着白底红边的长袍，见了汨罗，他们恭敬地行礼，一面道：“参见师尊，我等送掌门弟子入住晦思洞。”
汨罗专管对破戒弟子的刑罚，让他的弟子来接璇玑，可见其铁面无私。凌云少不得又落泪嘱咐几句，这才牵着哭成泪人的青青小兄弟站到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北棠用绳子捆起来，扶上一个小巧的轿，四人分四边站在轿栏上，齐齐运法，那沉重的轿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北棠只觉得摇摇晃晃地，身子随着轿子便悬空浮了起来。
“棠棠，一定别怕！我们很快就去接你！”凌云在地下使劲向她挥手。
北棠努力移动了下屁股蹭到轿边，脸色发白，所幸并无悲伤恐惧的神情。她见凌云和青青哭得厉害，心中虽然不解，却也微微酸楚，于是大声说道：“我会好好的！大家放心，别担心我啦！”
话音刚落，那黑咕隆咚的轿子腾空而起，瞬间就成了一个黑点，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