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求庇护（1 / 1）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时间，一夫人见我只是静心坐着，任由她肆意打量大殿，并不刻意找话题，她终究忍耐不住，双眼含情脉脉，语未出而泪先流：“我思念你们甚，一别两年，今日得见，虽在水胜，却也一解我的思乡愁！妹妹，我还能这么称呼你吗？”
放下手中茶盏，我细细看着眼前人，含笑答：“当然，只要姐姐愿意！”
她继续用丝帕沾着晶莹剔透的泪水，接着往下叙述：“我与妹妹自小相识，每每忆起往事，我们姐妹在花园中互相嬉戏玩闹的情景总是情不自禁浮现在眼前。”一夫人停下来歇了口气，目光痴痴看着遥远的地方，那向往的神态和微笑的语气，若不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由她牵头与其他众姐妹一起排斥我，使得我整日只能缠着人见人怕的冰冷二哥，估计我也会被她感动，坚信当年大家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我兀自笑了笑，默不作声。
大概是得到我笑容的鼓励，她声情并茂的继续：“现在，妹妹归来，举国之内，我只与妹妹最亲了！”
我依然笑着，看着她的表演。
“心中的苦水，也只能道给妹妹听。2年前，我喜笑颜开戴凤冠披霞帔坐花矫，可怜我自嫁到王府，千般讨好万般奉迎，却始终不得王爷欢心，”一夫人才止住的泪水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哎，真是我见犹怜，“金安父皇在时，王爷对我还好点，自金安父皇驾崩，王爷见我再无人相护，便一日比一日放肆！”
我依然冷静的看着她的表演，否认道：“怎会，金安皇上不也是姐姐的兄长吗？”
一夫人听到我的话，哭得越发凶猛了：“我也曾这样说，王爷却说兄长过善，不会拿他如何！”
我生平最见不得别人说太子哥哥不好，虽则事情可能是一夫人捏造，但这一丁点的可能性致使我终于从天枰的中间站到了一夫人这边。我的脸上虽然保持平和的笑容，一丝怒意却从眼角一闪而过。
宫廷中长大的人没有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一夫人立马声泪俱下，呜咽道：“妹妹这次归来，父皇有多疼爱妹妹是众人亲眼所见有目共睹的，加上妹妹又是金安皇后，肯定对王爷有威慑力的，在这里，我能依靠的，也只有妹妹了！”
一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哭流涕，感情拉了半天的旧情，又是煽风点火的，就是找靠山来了。怪不得从前傲慢的长公主今日尽会老实安静的呆在院子里等我睡到自然醒。
我依旧脸不改色的笑着，说：“姐姐真是过奖了，我也不过才回，什么依靠不依靠的，姐妹间本就应当相互照应！”
这就是破涕为笑啊，一夫人真是小孩脸如六月天说变就变，“真是太好了，妹妹明日可有空，可愿到王府中一聚？”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发愁不知一团团迷雾从何下手，既然是去纨绔放荡的一王爷府中，真是求之不得，“即是姐姐邀请，当然有空！”
一夫人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百媚生娇：“太好了，那我这就回府，吩咐下人早做准备！”
一夫人笑着起身告辞，弱柳扶风般妖娆离去。
偌大的大殿，又只余我一人，刚好可以冷静思考。一夫人变了，是窘迫的生活让她再也不是那个高傲的长公主，想她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孤苦伶仃定受了许多苦吧，不然如何会委曲求全来找我庇护。却没想正中我下怀，可以从一王爷入手彻查整个宫中，一王爷是心姬的儿子，整日醉酒，又放荡形骸，在王府内肯定会留有蛛丝马迹，可供我查查他们母子俩。不过可怜的一夫人，虽然我也不大喜欢她，但毕竟心眼也不坏，只是长年的宫廷生活，谁能不多长几个心眼呢，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多年的姐妹相信能护她一时我便会护一时。
送走了一夫人，肚子适时提醒我已是红日当空，还粒米未进。胡乱吃了几口点心，吩咐下人将膳食一并送到外祖母处。
换上母后在世时精心为我准备的衣衫，一针一线，都饱含了我今生无法偿还的情。
外祖母住的是太后的宫殿，外祖父在我还未出生时便去世了，这么多年，外祖母都独自住在殿内。
“外祖母！”才入殿门，我迫不及待的喊了声，红木凳上坐着的外祖母，满头银丝，精神萎靡，等我走进些，才辨出是我的身影，转而展颜将我一把拥入怀中，小心护着。
“外祖母，孙儿能不能跟您一块用膳？”我在外祖母怀中，昂着小脸撒娇。
“当然能啦，我的乖孙儿，外祖母正想你呢你就来了！”
“孙儿也是，孙儿也是，孙儿时时都想着外祖母，孙儿要常伴在外祖母身旁，给您讲故事，伺候您！”
“好好，我的孙儿最孝顺，想怎样都好！”
“外祖母真好！”
我窝在外祖母怀中撒娇，手轻轻抚摸着她瘦骨嶙峋的后背，一股强烈的恨意从心口滋长出来，是的，我要成熟要坚强，要成为外祖母和父皇的依靠，母后已经离去了，剩下的重担，我一定要扛起来，为了所有我爱的人。
不一会，膳食就摆好了，我挑了些软香的食物，端给外祖母，一口一口喂她。这还是我第一次伺候外祖母吃饭，吃着吃着，外祖母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抽出身上的纱巾，给她细细擦去泪痕。
“外祖母，怎么了？孙儿伺候得不好吗？”我故意逗她。
“怎么会，我的孙儿最乖最贴心！孙儿啊，你的这件衣服是你母后帮你准备的吧？”说着说着，外祖母又哭了。
“都怪孙儿不好，惹您伤心了，这是母后代孙儿准备的，孙儿思念母后甚，穿在身上，仿若时刻置身于母后怀中，若是外祖母睹物思人，孙儿便将衣服换了！”看着泪眼婆娑的外祖母，我不知所措。
外祖母伸手轻轻抚着衣袖，裙摆，然后笑着说：“不必不必，就穿着吧，也是你母后的一片心意，孩子啊，你母后就是在我这殿里做的这件衣裳，当时她特别担心自己估摸的尺寸不合适，如今看来甚好，甚好。”
“当然，母后肯定知道孩儿尺寸的！”我扬着笑脸幸福状。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外祖母放下碗筷，再次抱紧我。
“不委屈，他们都待我甚好，外祖母，您再多吃些吧！”看着盘中的食物几乎没动，我担心的问
“外祖母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已经饱了!”外祖母拍着我的背
“可是这也吃得太少了,您看您多瘦啊，来，再多吃一些吧！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我从外祖母的怀中起来，继续去夹菜。
拗不过我，外祖母只好张开嘴巴，再吃几口，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目瞪口呆。
“呕……”多吃几口后的外祖母，竟然吐了。
怎么会有人多吃几口饭就会吐呢？难道这就是外祖母吃得那么少，变得骨瘦如柴的原因吗？难道都没有找太医整治吗？
“太医，太医，快宣太医！”我冲殿内的侍女吼去，却看到她们习若平常，反而对我的怒吼表示诧异。
外祖母一手抓住我激动得颤抖的手臂，虚弱的说：“不必了，太医早就看过了，外祖母这是多年旧疾了，一直是这样，你才回宫不知道！”
“外祖母！”我又抱怨又担心，抱怨她不好好医治，担心她年迈的身体。
“好孙儿，给外祖母拿张丝巾来！”她接过我手中的丝巾，擦了擦嘴角残存的污秽。
“外祖母，孙儿踏遍天下，也要给您找到医治方法！”我郑重发誓。
外祖母却笑了：“傻孩子，这话当年你母后也说过，可最后除了劳心劳力，什么方法也没找到。外祖母年纪大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心愿，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时时陪在外祖母身边，也就够了！”
这回换成我泪光闪闪，外祖母安慰我了！不过名医我肯定会去找的，外祖母的心愿也定能完成。
翌日，我穿戴整齐，摆着长公主的仪仗去往一王爷府。
府上虽不如我宫内大殿气势磅礴，却也亭台楼阁景色宜人，只是这一王爷大概真的是不学无术顽劣成性，所以人的品位也就没培养起来，府中雕栏玉砌四处泛滥，处处是景却不能相得益彰，让人无端产生一种厌烦，不过一王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酷爱蓝色饰品，从摆设的花瓶到挂在大堂的壁画，处处都是蓝色，看得人眼花缭乱，我细细打量着府内各处，希望能看出异端，不过没多大一会，眼睛就酸疼头发晕，真不知一夫人怎日是如何度过的，在这个混乱的王府。
一同行走的一夫人大概看出了我的疲惫，慌忙解释：“府内布置不周，长公主可是看乏了？”
我点了点头：“附近哪里可以坐下歇歇的？”
“长公主请随我来！”
片刻后，我扶着头闭目坐在木椅上，问：“一夫人很喜欢蓝色吗？”
一夫人在吩咐女仆上茶后，说：“王爷喜欢得紧，刚来府上时，我也觉得眼花缭乱，还曾命人挪动过摆设，可王爷知道后异常生气，我也就不动它们了，日子久后，我也看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