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纵使相逢应不识（1 / 1）
“你们也退下吧。”凤妍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园艺宫女。大概她们是在担心皇太女会降罪于自己吧。
何罪之有。凤妍淡淡地瞥过她们那张因为害怕而失色的脸。可怜地，可悲的封建思想培育出来的人。又不是自己的错，都是那该死的沈即墨，放火烧掉的。唉！又一叹息，烧了就烧了吧，像沈即墨说得那样，又不是自己的东西，别人的东西，贪婪着也始终是别人的。
光着脚丫踏上那片被毁成狼藉的草地。
夜渐深，庭院静静……
凤妍走到一边，捡起几片没有祸及的青色叶子，再走到墙角蹲下。
沈即墨也来到了花园里，依着亭榭栏杆，看着凤妍，沉默着不语。见凤妍双手扒弄着土，沈即墨孤疑：难道……她是想挖地洞逃跑？
太监提着鞋匆忙赶来，见凤妍这会蹲在角落里，而一群侍卫和宫女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却也无人敢上前问津。
“沈大人，您帮我们去劝劝公主吧，她今天晚上连饭都没吃，再这样下去，饿坏了……陛下怪罪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太监也不敢上前去叫凤妍，只能求助于在一边冷眼观看的沈即墨。
沈即墨扬扬好看的眉毛：“好吧，姑且你欠我一个人情。向陛下报告的时候，少说我坏话。”
“……”太监语噎。
沈即墨手上拿着一双金丝编飞凤的绣鞋，脚步轻盈踏上被他一手毁掉的草坪上。为什么要毁掉它？下午凤妍的举动让自己恼火了。并真正的师妹凤妍不在了，物是人非，只会让人睹物添愁。怎么说真正的皇太女是一起长大的师妹，虽然最后因为没有听自己劝告而时常产生矛盾，可是那么多年的师兄妹之情，还是让自己难以做到不思量。大概以后纵使相逢应也不相识吧，现在她应是投胎转世到了寻常人家，或者……真的如她所愿，偷天换日，灵魂飞升到了……？不得而知……
沈即墨悄无声息地走到凤妍身后，见凤妍蹲在墙边，手上捧着一株青翠的长青草，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沈即墨默声，倾耳仔细听着……
“草啊草！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在南方，家乡无论春夏秋冬都有绿绿的东西可以养眼。不像这过了春夏就一片萧条，看到你后，我就特别想念我的家乡和我的家人……唉！”一声叹息，一腔思愁。
“原来，她也是在睹物思人。”沈即墨看着一片狼藉中几些未被殃及的青翠：她家在南方啊。
“草啊草！我把你埋起来，希望能在未来我家人遇到你时，你能把我此时此刻的情况告诉他们。”凤妍说着抿抿唇：“告诉他们，他们的亲亲女儿没有死，还活得好好地。而且……”几些哽咽：“妈妈啊，你不是老是担心我嫁不出去么，现在我给你找个了绝色的女婿，长得比你喜欢的吴尊还帅，身材比你喜欢的比王力宏还好。”
……她的妈妈还真……是博爱。不知能否假设性地把这个女人口中的“绝色女婿”暂定为自己，因为她下午亲口说过要向女皇帝请求。沈即墨淡淡然地，并没有因为凤妍的话而流露一点欢喜。
“你的女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聪明的不得了啊。而且还很爱我。”
“……”还真会瞎编乱造。
“我被人推下山了，他教我要宽容待人，以德报怨。”
是教你怎么杀人吧。
“我生病了，他还会亲自给我煎药。”
是下春，药吧。
“我晚上出去玩，他还怕我有危险，沿途保护着我。”
是跟踪吧。
“我晕倒了，他心急如焚，抱着我回家。”
是被某人打的吧。
这是借物向着家里寄词？虽然荒唐，可这词里的辛酸大概只有沈即墨和凤妍两人心知了。
看来，山路十八弯是假的，八十岁老母也是假的，残废老公是假的，更别说那嗷嗷待哺的孩子。
“草啊草，但愿你的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一直蔓延，然后在遇到我父母的时候告诉她这些话。”凤妍说着把草埋入土中，双手合十诚恳祈祷：草啊草，你的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一直蔓延到几百年后、一千年后或者两千年之后，能遇到我想到的父母，告诉她们我很好，让他们不要悲伤。
“凤妍师妹，你这是在干什么？”沈即墨本来以为凤妍只是对着草话思念而已，却不解凤妍为什么要把一株草埋入土中，还堆成一个小土堆，似虔诚地拜祭。
“当我是在学林黛玉葬花吧。”凤妍幽幽地说。
“这样啊~”沈即墨半知半解地。虽然不知道林黛玉是谁，但是沈即墨认为这葬草和葬花不应同是一个档次。
“凤妍师妹，烧掉了就烧掉吧，如果你喜欢，我马上上临仙门给你移植更多四季常青的花花草草来。园艺宫女不懂照料，我就先当当你的园丁吧。我毁掉的，我来做赔。”人心是肉长得，见凤妍如此思念她的家人，可自己却为了私心，一次一次地阻挠她，还毁了她用来寄托思念的东西，心中有愧。
凤妍站起身，身姿挺立，目光坚韧有神，迎上了沈即墨：“沈即墨，你不用谄媚于我。我要向女皇帝求让你当驸马也不是妥协于你。是……我要把你困在公主府，慢慢地羞辱你，糟蹋你，折磨你，玩够休掉你。哼……”最后的那冷冷一哼，凤妍扭头走人。
沈即墨站在原地，脸上化开一抹淡笑：原来，她答应让自己当驸马是这个目的啊。看来自己真的是把她给惹火了。本以为看把着个女人看透彻了，没想到她还有这心思。也罢，你羞辱吧，你糟蹋吧，你折磨吧，不知道最后伤痕累累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是谁欲休掉谁。
望去，见凤妍匆忙离去的身影，沈即墨笑笑，左边脸颊上一个小漩涡，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