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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找到了！”夏名平玉惊喜地捧着青玉盘站起身来，顺手拔起身后的权杖便向前奔去。
众人赶紧紧随其后，狂奔数里终于至一个湖边站定，湖水湛蓝，一望无际。
放眼望去，巨大的湖泊犹如一块上好的蓝宝石，与地平线上碧蓝的天空交于一线。不同于太湖的烟波浩淼，不同于西湖的晓风残月，整个湖泊看起来格外宁静圣洁。
“太不可思议了，高原上的景色这里竟然也能看到。”沈婧芸不无惊叹。这儿多像她在杂志照片上看到的青藏那边的圣湖啊，只不过少了高山白雪的映衬。
祁烨一打手势，马上侍卫和暗卫们四下散开寻找。
可是一柱香时间后，所有的回报都是毫无所获。
祁烨蹙起了眉，有些怀疑地看向夏名平玉，“怎么回事？”
夏名平玉紧紧盯着平静的湖面寻思良久，终于说道，“下湖。”
听到这话祁烨的脸色不自在起来，他抿了抿唇。
看着茫茫的湖面，沈婧芸也迟疑了一下，“下湖？确定？他们住水里？”沈婧芸脑海里浮想出美人鱼在水面跳跃歌唱的情景。
“不确定，但也只有这么一试了。”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于是祁烨先派了两个水性不错的侍卫下湖探查一番，其他人在岸上焦急地等待。
虽然谁也不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在每个人心中渐渐减少。
先不谈到水里找人的荒谬性，就算他们真的住在湖里，那么大一个湖究竟在哪一块？湖水又有多深？在现代凭借先进的装备况且下潜深度有限制，更何况在这种完全靠个人体质肺活量的年代。
侍卫们不时冒头换气，带来的消息仍是毫无所获。
祁烨的脸色更显凝重，连夏名平玉也皱起眉来。
沈婧芸垂着眼眸望着湖面一动不动，当侍卫第N次钻出水面大口喘气时，她突然开口说道，“先上来吧。”
祁烨和夏名平玉一怔，都望向她，怕她是灰心动了什么念头，她却是一笑，“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让他们休息休息，我们再另外想想法子。”
祁烨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说是想法子，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法子可想，大家坐着，相对无言。夏名平玉又翻出那本《神魂祭》，虽然早已读过许多遍，可还是希望能从中再琢磨出什么新的苗头出来。
祁烨去找下水的侍卫询问详情。
沈婧芸捧着腮帮子坐在湖边，放空了视线眺望茫茫湖水，澄蓝的湖面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
“其实我现在真觉得找不找到都无所谓了。”沈婧芸望着前方，突然说道。
正在翻书的夏名平玉一愣，抬起头望向她，见她嘴角微微勾着笑，微风吹得她额前的发丝轻轻飘动，顿时心里一窒，“这什么话，你沈婧芸可是一个乐观的人，我们要有信心。”
“怎么，我这话就不乐观了？”沈婧芸好笑地转过头看向他。
“不是不乐观，而是太淡然了。”夏名平玉别过头，“就像是看穿了生死一样，我不喜欢听。”
沈婧芸笑了起来，“我可没那么崇高，只是……”她微微垂了眼眸，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亏欠你们太多，有时候拥有一个过程也就够了，何必在意结果。”
夏名平玉脸色凝了凝，试探地问道，“你……后悔了？”
“后悔？不，业已发生的后悔有什么用，我对做过的事不会后悔。”
“其实……还有机会的。”夏名平玉迟疑地说道，抬眼间却看到祁烨朝他们走来，他抿了抿唇，从包里又拿出权杖和青玉盘，“我再来试一试。”
沈婧芸疑惑地看向他，琢磨不透他话的意思，“平玉，你——”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玉盘？”夏名平玉眼也不抬地把青玉盘递过来，明显的打断话题。
沈婧芸识相地不再问，伸手欲接，却不料手一滑没接稳，青玉盘滑落地上，顺着湖沿向湖里滚去。
沈婧芸和夏名平玉都是一惊，赶紧抢手去捡，身子一倾，沈婧芸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地一阵旋转，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沈婧芸！”夏名平玉和祁烨同时惊呼，祁烨赶紧飞身而上，却只来得及抱到她的人，然后便收不住势头，抱着沈婧芸两个人一起跌落湖中。
“王爷！”岸上的人都是一惊。
“王爷不会水！快救人！”翎反应最是迅速，边说边飞身跳下了湖。
本来看到祁烨抱住沈婧芸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夏名平玉一听到翎这话想也没想，立刻也边咒骂边跟着跳了下去。这个该死的王爷竟然不会游泳！那他积极个什么劲！
冰冷的湖水很快便没了顶，沈婧芸狠呛了两口水后想划动四肢，却发现有什么紧紧箍住了自己不得动弹，她在水中睁开眼，看到身前熟悉的胸膛，她试着推了一下，没有动，又抬起头看去，入目的是祁烨高仰的面容，只是……似乎不太对劲？
沈婧芸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这位王爷是不会游泳的，她来不及为他的奋不顾身感动，赶忙要扯开他的怀抱，好把他带上湖面。
沈婧芸庆幸当初花了两年的时间不辞辛苦地学会了游泳，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她挣扎着想扳开祁烨紧箍住她的双臂，却发现对方死死地不松手，于是只好抬手去拍祁烨的脸，却是没有半点反应。拍了几次后，她禁不住慌乱起来。
两个人跟绑在一起的石头一样快速往湖底沉去，湖水越来越冰冷，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沈婧芸告诉自己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尝试着使劲蹬腿划水，无奈双腿肿胀走路也困难，更不要提在水中。
她抬头看看头顶湛蓝的湖面，阳光透过湖水静静照射到浅处，像天使的光环，闪着圣洁的光。她有些苦笑，冲动是魔鬼，这话一点不假，那么冷静睿智的硕亲王怎么这会犯傻了呢，可是她心里却又有那么点喜悦，这点喜悦就像水中的泡沫，越涨越大，渐渐盈满了她的心间。
水在身边温柔地缠绵，窒息的眩晕中沈婧芸看到有黑影向自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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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没有光，纵使是白天仍然昏暗无比，惨白的墙上一扇又一扇门隔离出一个又一个狭小的空间。
沈婧芸站在走廊的一端，茫然地望着前方。这是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缓慢而迟疑地向前走着。
突然，寂静的走廊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婧芸顺着声转过头去，一个黯淡的人影越走越近，停到了她身边，然后似没看到她一般旋开了她身旁的一扇门。
她下意识地跟着走了进去，那个人影径直走到窗边刷地拉开了窗帘，顿时阳光大盛，刺得沈婧芸不得不抬手挡在眼前。
窗边的人转过身走向房内的一张床，“芸芸，你看今天的太阳多好，外面好多人在放风筝，待会你爸爸来了让他去买个风筝好不好？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放……”
沈婧芸蓦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人影，以及，床上躺着的人……
“妈妈！！”
沈婧芸惊呼着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冷汗直流。
刚刚那是……
沈婧芸双手环抱住自己，直觉得手脚冰凉。
“哗啦”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你终于醒啦！”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响起，沈婧芸抬起眼，只见一个清秀端丽的女子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面前，眉眼间活泼灵动无比。然而让她诧异的是，女子的头发跟眼眸都是墨蓝色的。
“你是……？”沈婧芸有些茫然，不经意扫过四周发现这里主要是由白色跟蓝色组成，一些物品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整个屋子里流淌着水润般的光泽，柔和悦目。
“我是水若离。是我和姐姐把你们救回来的哦，你们差点就淹死在上面啦。”水若离手朝上指了指，看见沈婧芸仍然疑惑地盯着自己，又笑眯眯地捋了捋耳旁的长发，“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头发跟眼睛很奇怪？那是因为我是水族的子民呀。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们吗？”
听到她的话，沈婧芸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就是神族后裔？！”
“神族后裔？”水若离摸着下巴嘀咕，“据我所知神是没有后代的呀……我想你们一定弄错了，我们只是侍奉神的族群而已。”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侍奉我们水之女神哦，其他的我们才不管，尤其火族最讨厌，听族长说火族总是跟我们水族作对，把我们害的这么惨。”
沈婧芸听了她的话有些晕，“跟我一起的人在哪？他还好吗？”
“你问哪个？”水若离眨巴了下眼睛。
“怎么？不只一个？”沈婧芸有些愣住。
“是呀，连你我们总共带回来四个人。”
沈婧芸想了想，“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见他们？”
“好啊。”水若离满口答应，将沈婧芸从床上拉起来就往外走。
沈婧芸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消肿了，走路也不吃力了，“我的毒……”
“哦，我只是暂时帮你缓解了一下，真正解毒还得让我们族长来。”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门。
沈婧芸还来不及对水帘结界制成的门表示惊叹，整个人就被外面的世界震住了。
四周头顶全是湛蓝的湖水，像是被什么结界撑挡在外空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流淌间闪耀着星子般的光辉，头上有数百个大小不等的水柱，湖水如落九天直泻而下，灌入地面的湖泊中，弥漫的水雾在空气中画下道道如虹的彩光。整个世界泛着银蓝的光，极为美奂璀璨。
“这、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沈婧芸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叹。
“你说这个啊。”水若离不再意地左右晃了晃脑袋，“已经大不如前了。听老人们说从前啊房子都是飘浮在空中的，泉瀑激飞，神殿在正中矗立虚空，四周都是由七彩虹光罗织成的神道，可漂亮了。”
沈婧芸张口结舌，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光景，“那为什么……”
水若离耸了耸肩，“我们现在的灵力已经无法承担起那样的消耗了。”
沈婧芸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很痛，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进入了一个超出她认知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们……从哪来的？一直就存在在这里？”
“这个嘛……”水若离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诶，大概来了有几百上千年了吧，反正我出生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那你多大了？”传说中的神仙动不动都要上千岁的……
“我很年轻哦，一百岁都不到。”
“……”好吧，至少比她原本想象的要年轻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有亲切感哦，姐姐看到你的时候也这么说。”水若离又接着说道。
“啊？呵呵……”沈婧芸讪笑不已，“大概我长得比较和蔼可亲。”我明明只有二十岁……
“不是哦，怎么说呢，就好像家人一样，别看我年纪小，我的感觉可是很敏锐的哦，连族长都这么夸奖我。”水若离言语间不禁流露出得意的喜色，就像是被大人夸赞的小孩一般。
沈婧芸看着她不禁笑了起来，“可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是啊，所以好奇怪。”水若离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解的样子。
被水若离拉着走了没多久，沈婧芸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熟悉的身影——祁烨和夏名平玉。边上站着一个女子，两个人似正在听她讲什么。
甫一看到人影，水若离便开心地朝那边喊，“姐——！”
那边的女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她们，柔柔一笑。
沈婧芸惊奇地发现那女子竟然跟水若离长一个样，只不过气质大不相同，很是郁秀温婉。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转过头来，目光炯炯都集中在沈婧芸身上。
看到大家都没事，沈婧芸先是松了口气，而又被看得有点糁得慌，走路不自觉动作僵硬起来。
水若离蹦跳着拉着沈婧芸走到那女子身边，“这是我姐姐，水若即。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水若离笑嘻嘻地把脸凑到水若即边上，特意向沈婧芸展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沈婧芸笑着“恩”了一声，在这里看到双胞胎还真是难得。
“耶？怎么就你们两个？还有那个高高瘦瘦穿个黑衣服冷冷的不喜欢说话的人呢？”水若离突然左右张望起来。
大家都是一愣，还是祁烨先反应过来，“哦，我让翎先上去安排一下，通个风声，免得大家担心。”
听到这话沈婧芸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高高瘦瘦穿个黑衣服冷冷的不喜欢说话，水若离描述的还真完善，不知道翎听到后会做何感想。
听到笑声，祁烨瞥了沈婧芸一眼，又转过头去对水若即说道，“能不能尽快安排我们跟你们族长见面？”
“这是自然，族长早已在神殿等候各位，请随我来。”水若即微颔首，前行带路。
祁烨又习惯性地向沈婧芸伸手，沈婧芸一怔，然后笑了笑，“若离帮我缓解了一下，现在我的腿已经没事可以走了。”
祁烨微愣，眼眸黑沉，他抿了抿唇，“哦”了一声，慢慢收回自己的手，随即转身向前走去。
沈婧芸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垂了垂眼眸，瞧得自己脚尖上沾染的一点泥星，在柔软的缎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真是的……
她深深呼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快步追上祁烨，一把牵过他的手，又装作没事人样撇着头观赏四周的景和人，“这里的人长得都真好看。”
祁烨微愕，垂眸看了看握在一起的手，感觉到她手心里薄薄一层沁凉的汗水，终是微挑了眉，忍不住嘴角向上勾起，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