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家谷地（1 / 1）

丰河城是个小城，人口不多，却也热闹。

城西郊外，有座山谷，谷中建有一片素色小屋。屋子全是用上等乌木建造，配以龙凤雕纹，古朴却又不失大气。

山谷入口，一处巨大的石壁上，刻有“莫家重地，闲人禁入”八字。却是柳体为骨，颜墨为肌，字须飞动，气势雄伟，隐隐有慑人气势袭来，让人心生畏意。

这莫家乃是一修真家族，人数不多，世世代代居于此处。而这山谷也是颇为不凡，内蕴灵秀，如条匍匐的潜龙。

谷内，古林深泉时有，奇花异草遍地。一道飞瀑从天而降，夹杂着猿鸣鸟叫，倒像个仙家福地。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整个山谷被一道淡蓝色光幕笼罩，想来是用来保卫山谷安宁的。至于莫家为何世代居于此，倒是由于先祖的一句话，“这山谷天生蕴含大道之意，莫要废了！”

莫家族史浩漫，传承出处已不可考据。只知道在数千年前，还是个响当当的大家族，只是岁月无情，面对修真界的尔虞我诈，也终是慢慢败落下来，不复当年的威名。虽不说有多破落，但终究成了个土豪似的家族。

莫家当代家主名为莫鼎天，法力高深，老当益壮，有力拔山河之势。膝下有“金银铜铁”四子，分别叫作莫金山、莫银山、莫铜山、莫铁山，四子生性迥异，各有千秋。如今莫鼎天已退居幕后，不再打理族中事物，所以谷内一切都是靠几个儿子打理。而经过数代人的努力，莫家似乎也开始慢慢呈现出了一种兴荣之状。

※※※冬时刚过，大地回春。山谷里景色尤美，紫花点点，青草簌簌，流水潺潺，让人见了，赏心悦目。

这日，在山谷南院，一个颇大的石台之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飞身舞剑。

剑花朵朵，清光闪烁。

他舞得认真，身子跳跃腾空，快如闪电，轻如鸿羽；手中长剑亦为不凡，清光流溢，或点或刺，或钩或划，凭空生成朵朵剑花。那些剑花飘缈轻灵，忽上忽下，如有灵性。偶尔落在石台之上，竟发出雷鸣般声响，碎石飞溅，那有如发丝般的裂痕更是向四周延伸。

收剑回身，少年的模样也是出现在了眼帘。

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却是个翩翩少年。只是因为练剑的缘故，脸色略显潮红，豆粒大的汗水顺着额前黑发，啪啪滴落，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溅起点点飞尘。

莫辰飞身下来，看了眼身后石台，嘴角露出一抹灿烂微笑，“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进入太初秘境了！”

“进入太初秘境后，我也就可以到经阁去阅读里面的藏经，学习真正的修真之法，御剑之术。甚至可以和谷中长辈一样，去岐山猎妖。”莫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房间很干净，除了一张木床外，还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上，放着一把茶壶，以及几本线装小册。莫辰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却是大陆通用本《怪志谈》。

“神州大陆，洞天福地无数，在这无尽岁月里，生出了无数奇人异士，腾云驾雾，开山裂石。道佛齐出，世家林立，人们好武成风，皆习修真之道，道门圣地苍山，佛家净土小方山，成为世人心中膜拜的对象，祈求可以一登仙门，求那长生之道。”

“而在深山之间，亦有草木成精，山兽成怪，可吞云吐雾，身化人形。以天地为家，万物为师，以窥天地之奥。其寿逾万载，手段齐天，算得上是钟灵之物，只是时有妖兽，野性难改，现身扰世，残害生灵，故颇受世人诟病。久之，人妖成水火之势，战火纷呈。”

“而林屋山洞，位处西域，山石林立，古木撑天，人迹罕至，妖族常聚其间，时日一久，遂成妖族乐土，与人族对抗。”

“传西南之地，有九幽一方。其间黑雾环绕，鬼物横生，青面獠牙，状若猛兽。有异鬼通灵，寻那阴晦之地，苦修鬼道。懂修真之术，会煅器之法，只是其行踪缥缈，难以究其虚实、、、、”

看到此处，莫辰倒是想起，爷爷莫鼎天身上常佩着个玉质小印，印上刻着繁杂花纹，内里有着些不识的古隶，精美异常。有次问他那小印有什么作用，莫鼎天笑道：“祖宗传下来，捉鬼用的！”至于其他，却没有多谈。莫辰上了心，偷偷跑去经阁翻阅古籍，才知晓那玉质小印唤作“盗冥”，有镇鬼伏妖之功。只是最近几年，莫鼎天常闭关不出，莫辰对于那玉印“盗冥”也就只有个大概印象，只知道那是历代家主代代相传之物。

窗外忽然传来些微丝竹之声，若不细听，倒是不易察觉。声音略显低沉，却有股肃杀之意，在这春日里听了，也似能感到那深秋的悲凉。莫辰歪头听了片刻，遂合上书本，朝外头走去。

因是晨时，青石板的石阶上还是约微的有些潮湿，青草浅浅，从石缝间探出了头。见了，心里莫名的喜悦。显然不是第一次在这条路上走，莫辰轻车熟路，径直朝山谷角落行去。

那是一座黑灰色的石屋，院子外面的栅栏已有些破旧，想来有些时日没有修整过了。而那有些压抑、有些沉闷的曲子正是从那黑灰石屋中传来。

院门虚掩，隐约地能见着个人影，只是栅栏碍眼，瞧不分明。更有阵阵呼啸之风从院内传来，就着琴曲，有股莫名的味道。

推开院门，就见着一个十三四岁的黑衣少年正扎着马步，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石质大刀。那刀背厚寸许，色泽黝黑，就着阳光还能见着淡色光晕围绕着整个刀身。那黑衣少年并没察觉莫辰的到来，嘴里自顾自的嘀咕着什么，细听，却是“死老头，别让我打得过你，不然、、、、”说完还“哼哼”两声。他话虽如此，手里却没闲着，横劈竖斩，刀式刚猛圆润，一劈一斩都带起凌烈刀风，想来已有些火候。

莫辰并没打扰黑衣少年的练习，只是站在旁边细看。这时，石屋房门打开，一个背着把铁琵琶的瞎老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眼睛虽然不便，却似乎知道外边所有的事情。

“辰少爷，您来了，是不是小老儿的琴音打扰到您了！”

莫辰听了笑道：“前辈说笑了，如此美妙的琴音只怕世间难有，别个想听都听不到，又岂会打扰！”

瞎老头听了，笑而不语，朝院中的石凳坐去。而在旁练刀的黑衣少年也是注意到了莫辰，丢下刀朝莫辰疾奔而来。

“大哥，你来了！”那黑衣少年道，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似有什么忌惮，扫了眼瞎老头所在的方位，急急的打住了。只是看他表情，似乎对那瞎老头极为不满。

“怎样，血月斩练得如何了？”莫辰看着莫林，问道。

莫辰和莫林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只是后来谷中来了个自称胡瞎子的怪老头，说莫林骨孕刀意，想要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几年，而令人不解的是，叔伯几人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后来，瞎老头就带着莫林在这山谷角落住了下来，更是定下规矩，谷内众人无事莫来打扰。所以三年过去，这儿都少有人来，就算是三叔都很少来看自己这个儿子，倒是莫辰，不知怎么的却没限制他的往来，所以隔三差五，他都来这闲聊片刻。

想到这，莫辰又禁不住打量起了这个不起眼的老头。

身形削弱、瘦骨嶙峋，怎么看都是个落魄的游艺人。但他记得，就在瞎老头来谷里的那天，仅仅是一首简单的琵琶曲，就引得爹、大伯还有三叔齐齐出动，如临大敌。

“世间多异人！”这是莫辰问起瞎老头的来历时，他爹给的回答。

“嘿嘿，血月九式我已练成了前两式，不久就可以九式全成，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天下第一刀，到时江山美人、、、、、”当问到血月斩时，莫林明显的来了精神，一言一语，都有说不出的豪情以及、、些微的猥琐。

“以你这速度，进棺材的时候能练会个六七式，就已是祖坟冒青烟了！”胡瞎子擦拭着琴弦，在旁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头、、、、！”莫林咬牙切齿，但马上就已换了副笑脸，谄笑道：“师父，为了不弱了您老威名，以后弟子还得多靠师傅您老人家的指点了！”

听了这话，胡瞎子不置可否的点头应承了下来，“孺子可教也！”

莫林白眼。

兄弟二人有些时日没见，自是无话不谈。莫辰说些谷内的杂事，而莫林的却大多数都是对胡瞎子的抱怨了。二人说着说着，不由又讲到了岐山猎妖之事。

莫林忽叹了口气，道：“我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岐山了！”

莫辰吃了一惊，道：“什么？”

莫林看了眼胡瞎子，道：“老头说，刀主阳刚至性，不能一味闭门独练，他打算带我出谷历练一番。”

莫辰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三月！”

院子内忽然起了风，吹得木质栅栏嘎嘎作响，新生的叶子在枝头摇晃个不停，三月，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