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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靳颜曦都没有再看见凌慧或者是景扬，对于文欣儿与江映雪之间的矛盾，大家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像每一次出差学习一样，靳颜曦参加座谈会，与各地名设计师交流，参加晚宴，拿起装有威士忌的酒杯，晚上吃夜宵，孤单入睡……每次靳颜曦想将方宇凡从黑名单里取消时，包包里的那枚戒指都让她狠狠合上了手机盖。这么百无聊赖的日子很快过去四天，还有一天的会议要开，第二天晚上靳颜曦就要飞回A市了，至于给方宇凡买什么C城特产的说法，她早已远远抛在脑后。
最后一个晚上呆在C城，主办方SK公司协助举办了一个大型晚宴，地点设在酒店大厅，参加的人必须是公司高层人士，不能带助理之类的人，这样下来，“心岸国度”出席的代表只有何丹、靳颜曦以及其他地位比较高的四个设计师。靳颜曦觉得奇怪，被SK请来这里交流的人只有自己公司和“天航”设计，就算加上C城的设计师及前来C城交流的各地设计师，应该也只有几十人而已，竟然能算上“大型”。真正到达宴会地点时靳颜曦才发现出席的人物中有包括SK管理层、主流媒体、广告商、投资商等各类大亨。
“丹姐，媒体怎么会过来的？”靳颜曦一直不喜欢有太大的曝光率。
“这个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算了，你也别担心，今天到场的名流很多，媒体关注的焦点应该会放在SK科技游乐城的建设理念和广告宣传上，我们不一定会面对媒体的。”
“这样啊……”靳颜曦叹了口气，也只好认命。
“靳小姐，很荣幸您能出席呢。”迎面走来的是几天没有出现的景扬，“各位‘心岸‘的名设计师，欢迎参加晚宴。”
景扬的语气俨然宴会的主人，这下靳颜曦更不明白了。
看出靳颜曦的不解，景扬很好心情地解释：“今天的晚宴是凌扬广告举办的，宴会目的是曝光游乐城的初期广告。”
靳颜曦没有作太多的交谈，朝景扬点一点头，与同事们进了会场。会场里灯光暖暖的，很多人已经到了。六个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先就坐，靳颜曦就坐在何丹和“天航”的姜幂中间。靳颜曦发着呆等宴会主人宣布开始，一阵镁光灯的闪烁把她从空白中拉回现实。靳颜曦寻找镁光灯的源头，几个记者已到她身边。
“您好，请问您是‘心岸国度’的Cyvia总监吗？”一个话筒伸到靳颜曦面前，她清楚看到“主流先锋”几个字，这个杂志一直都是主流报道的领航。
“我是Cyvia，各位有什么事吗？”工作状态的靳颜曦是训练有素的靳颜曦，沉着冷静一直是外界对她的评价。
“是，我们是‘主流先锋’杂志社，想采访您几个问题，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呢？”
靳颜曦看了一眼何丹，何丹对她轻轻点一点头，靳颜曦也明白，这种主流媒体是绝对不能够得罪的。“当然方便，只是可以不拍照吗——我不想我这张脸出现在杂志上，毁了大家的兴趣啊。”
靳颜曦小小的幽默让双方都放松下来，她自己也站起来，让采访的记者一下子感受到她的亲切没有架子。
“其实……”这么下来，那个记者也有些犹豫了，“Cyvia总监，据知情人爆料，您以那么年轻的设计师身份成为SK科技游乐城建筑外观首席设计师……是有□□的？”
“□□？”靳颜曦用手托住下巴，样子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记者的问题，“你们可以给我一些提示吗，我真想不起□□是哪一幕了。”
“Cyvia总监，您真的想不起了吗，那么让我们来告诉你。”靳颜曦看到另外一家报社的记者也跟着出来，如果没有看错得话，这家报纸就是专门挖掘新闻故事的“娱乐真相”，据说娱乐圈的人都很怕被该报社盯上，这家报社的记者们都太敬业了，把人“活剥”了都不会满意。
“哦？”靳颜曦是紧张的，但是她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
“据知情人爆料及我们专业人士的调查，Cyvia总监与SK三少Elvis交情颇深，你们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吧，当您的事业迟迟得不到发展的时候，是Elvis回国聘请您成为SK的首席设计师，把你的事业又推向一个高峰。在A市登机前，有人拍到您从Elvis的车上下来，两人交谈甚欢，Cyvia总监，我说得没有错吧？”此言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向靳颜曦这一桌，靳颜曦心下怒气升起。
“然后呢，这位记者大人又有什么看法？”靳颜曦怒极反笑，悠闲地坐了下来。
“原来大名鼎鼎的建筑设计师Cyvia竟是一个靠着潜规则上来的人，您不觉得这样欺骗别人，使那么多人将自己的建设希望放在您这种人身上，会很过意不去吗？”录音笔悄悄开启。这下大家议论纷纷，谁会想到向来低调的“心岸”王牌设计师竟会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我说呢……”一旁的姜幂站起来，脸上尽是嘲笑，记者们的话筒立刻转向她，“各位，大家都知道‘心岸’在SK的竞标会还没有举行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合同，我们‘天航’的虽说不争什么，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经这位记者这么一说，我们才知道，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我们不输也难啊。”
“Cyvia小姐，能请您给个解释吗，你们公司真的是靠着您的面子拿到合同的？”
“Cyvia小姐，民众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Cyvia总监，能请你说说吗……”
一时之间，媒体似乎都涌过来了，靳颜曦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各位，请你们说话的时候注意证据……”何丹也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挡在靳颜曦前面。
“哎，丹姐，我还想听听他们的传言多么精彩呢。”靳颜曦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诸位的消息是从哪里打听的呢？其实让我解释没有关系，随便说我什么我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影响，只是各位就这么否定‘心岸’的影响力未免太轻率了，难道没有人知道‘心岸’的设计比‘天航’的高在哪里吗？”
靳颜曦等该凑过来的话筒都凑过来，才像封建时代的太后似的缓缓开了口：“我要说的只有几点，你们相不相信就不关我的事了。首先，我不是娱乐圈的人，不希望大家过分地关注我，就算我的私生活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影响我的设计创作。第二，我是和Elvis关系挺好的，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我想这应该不会影响我和他所在的公司之间有任何的合作吧？第三，与SK合作的公司中，我相信只有我们公司是对于他们来说最陌生的，难道说只有不认识的人才能在一起合作吗，这样的话我宁愿没有任何的交际。最后一点，我们‘心岸’在国内外很多大赛中都拿到了金奖，得到业内人士的肯定，SK有眼光才会选择我们，我很肯定SK是一个很有战略眼光的公司，他们不可能因为一点点的私人关系堵上一个大项目的命运。至于‘心岸’的水平，各位等着看就是了，何必在这里起哄？至于没有的事，让我承认什么的，我肯定做不出来，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说完了，谢谢。”
“您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主流先锋”的记者意识到靳颜曦的火气了，问题声变得小心翼翼的。大家都静下来想听听靳颜曦的具体说法。
“各位媒体朋友，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呢。”景扬从人群中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到靳颜曦身边，“今天的晚宴主办方是凌扬广告，晚宴的目的是公布SK游乐城的初期广告，并不是让大家来干扰设计师的工作。”景扬的语调冷冷的，与脸上友好的笑容完全不搭调，让很多记者都噤声了。
“景先生，我们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娱乐真相”的记者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并没有被吓住。
“这位记者朋友，我不管你们想要什么，反正现在我们又义务保护SK的人，也有义务为SK重申，你们所说的不是真相。就这样吧，晚宴即将开始，愿意采访的媒体朋友可以留下，继续做一些过分事情的人还请自动离开。”景扬回头示意他的特助，“剩下的你看着处理。”
靳颜曦没有对景扬表示什么，默默注视着一身深黑色西装的他朝某个方向走去，果然如自己所想，那个方向的尽头，站着那个一身连衣长裙的凌慧，他走近她，低下头吻过她的脸颊，双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细腰上，两人仿佛是天地间最般配的一对。
经此一闹，没有人敢逆着景扬的警告再来采访靳颜曦，靳颜曦也觉得烦心，自顾自地喝起酒来。晚宴开始，由SK的代表发表演讲，无疑是一些客套话和官方的语言。再来就是景扬和凌慧一起上台分享凌扬广告和SK合作的喜悦，大屏幕放下，文欣儿的试镜照和部分广告截图播放，周围一片赞扬声，都囔囔着让国际名模文欣儿小姐登场。靳颜曦也狐疑了，文欣儿不是离开C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文欣儿的确是没有出现了，凌慧走到台前，“各位，现在我们很抱歉地告诉大家，Jannie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缺席了本次晚宴，但是她向大家保证很快就会召开记者会。在这里有件事要麻烦大家帮忙了，Jannie几天前在酒店餐厅丢失一枚戒指，或者说是戒指吊坠，那是她最心爱的东西，请捡到的朋友交还给Jannie，她将会非常感激，谢谢。”
靳颜曦一听，手中的酒杯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过自己那个某天狠下心买的银色LV，越发觉得这里的空气令人难受。她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退场。
“丹姐，我不太舒服，我先走了。”靳颜曦站起来，“应该不会再有人管到我这里了吧？”
“应该没有了，你不舒服就先回去睡一觉吧，明天还有一天的会要开。”何丹明白她的厌倦之意，点头让她离开。
“哟，Cyvia总监不用等舞会开始了吗，这是年轻人喜欢的呀，出席的人当中那么多贵公子，总监不想多认识几个以后好提升名气吗？”姜幂为景扬替靳颜曦说话感到不爽，看到靳颜曦要离场，就阴阳怪气起来。
“姜总监，不是我不提醒您，就凭您刚才对媒体说的那番话，如果传到SK高层的耳中，不需要我跟什么Elvis的有关系，‘天航’都会托您的福，消失在SK所能触及到的世界里。哦，对了，难道姜总监都不知道SK一向低调的吗？”
没等姜幂反应过来，靳颜曦就昂着头离开了。
大概是真的缺氧了，靳颜曦没喝几杯酒头都晕了，回到酒店房间，一路昏昏沉沉。刚好回到门前掏出房卡时，一个服务生将一个小包裹交给靳颜曦，她很纳闷自己就来几天怎么就有人邮寄东西给自己。
天气越来越冷，靳颜曦打开空调，一下子还没能使室内温度上升，她干脆转进被窝里。在昏暗的床头灯下仔细看起那个包裹。很小的一个盒子，米黄色的包装纸将小盒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上面只写了几个字：To 颜颜。靳颜曦知道是谁寄过来的了。话说回来，靳颜曦已经四天没有和方宇凡通话，不知道方宇凡会不会有一丁点着急呢？
看盒子的大小，挺像装戒指的，但是靳颜曦不会相信方宇凡能够浪漫到邮寄戒指给她，说起戒指这东西，她还需要方宇凡的解释呢。
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一个红木色的礼品盒出现在靳颜曦面前，她掂量一下重量，实在猜不出会是什么东西。轻轻打开，靳颜曦承认在那一瞬间有了一丝感动——记得她小时候就说过，最想要的礼物是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把小小的钥匙，这把钥匙不需要开启多大的城堡，开启的是一个她作为女主人的房子。方宇凡曾经笑过她的这种想法非常恶俗。现在，当那把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时，靳颜曦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拿起钥匙，钥匙连着一个栀子花样式的钥匙扣，不过也许没有文欣儿的那枚戒指，靳颜曦还不一定认得出那是栀子花的图案呢。这个栀子花图案只是金属色的，上面没有丝毫的装饰，在每一朵花瓣上都有一个字母“F”，应该是方的代表吧。靳颜曦刚才的感动却莫名其妙消失了，她怎么都没有听说过，方宇凡喜欢在饰品上刻字母？靳颜曦拿起钥匙下得一张卡片，方宇凡强劲的字体就这样被她看到。
“颜颜，总公司有事，要我去美国一趟，大概开一个会就能回来，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到，你先回家吧，冰箱里有酱鸭翅，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记得别饿着肚子。”
落款是“凡”，这个改变让靳颜曦吓一跳，她认为只有落款是全名才正常呢。
落款下面还有一行小字：P.S 方太太，你的黑名单什么时候可以取消？如果打不进电话，方先生怎么找到方太太呢？
靳颜曦顿时觉得方宇凡真是陌生，还是拿出手机将黑名单设置删除。刚一删除，铃声就响了，屏幕上的“凡”没有方宇凡写得那般潇洒，却更让靳颜曦激动。她故意让铃声响了很久，才慢慢接起。
“您好，请问什么事？”
“颜颜，你总算接了呀，我跟自己说，这一遍是最后一遍拨号，如果你不接，估计就接不到了。”
“嗯哼？你现在在美国？”
“是啊，刚开完会，你相信我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吗？”方宇凡忙着处理科技方面的紧急问题，到美国都来不及倒时差，在美国的凌晨时间里忙碌着，的确忙了很久。
“那还这么有精神吗？”靳颜曦是听出了方宇凡的疲惫，但还是不太相信三十多个小时不睡觉的说法，毕竟方宇凡不是会虐待自己的人。
“我很快就去补眠，也许明天赶不回去接你了，你自己打车回家。”
“嗯。”
“颜颜，以后别再乱设黑名单了。”
“嗯。”
“颜颜……”
“方宇凡，”靳颜曦打断他，“晚安，不对，你们那里是白天呢，你睡觉去吧。”
“好，你记得吃饭。”
“嗯。方宇凡……”
“嗯？”
“回去你要做好准备，我有问题要问你。做个好梦。”靳颜曦率先挂上手机。
她将包里文欣儿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方宇凡送来的钥匙旁，也许是主观原因吧，她觉得那个钥匙扣比吊坠细致一百倍，特别在灯光下，那把钥匙，浑身透着温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