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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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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元问:

"你怎么知道的?"

锅三说:

"我也是碰巧遇上。那天晚上,我刚要上店门,来了一个外路人,让给他炒菜打酒喝。

我让娘儿们给他炒菜,就到后边喂牲口去了。过了两个时辰,外边吵嚷起来。我赶忙披衣服到前面,原来那外路人喝醉了,在拍着桌子骂人。你知道他骂什么?他说马村的主家真不象话,一条人命,只给了三十块大洋,我不跟他拉倒……骂了一阵,忽然不骂了,推开店门走了。当时我没在意,可过后一想,马村的人命,这不是指少东家吗?你村最近又没有死什么人!我左思右想不对,得来向你报信。当初少东家在世时,对我没少照应……"

孙老元打断他的话:

"那个大个儿呢?"

锅三拍着手说:

"走了,当时我也没留意,让他走了!"

孙老元叹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孙老元又问:

"你没听到他说,是谁雇的他?"

锅三说:

"没听到他说,只说是马村的主家,马村不就是你们村吗?老掌柜,我在你村可是不熟!"

孙老元摆摆手,不让锅三说话,自己坐在椅子上想。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他一拍桌子不要紧,桌上的茶碗全翻了,茶汤流了一地。桌子上还卧着一个正在睡觉的老猫,老猫醒来,乍起毛要发怒,但看见孙老元也在发怒,它就不怒了,悄没声溜下桌子,跑了。

锅三问:

"老掌柜,你想起来了?"

孙老元说:

"必定是他!必定是他!"

锅三问:

"是谁个王八蛋,敢害死少东家?"

这时孙老元又坐在了椅子上,吸上了水烟。吸了半天,说:

"亲家,这事就到这里吧!事情过去快一个月了,咱们都别想它了!出了这个门,你就当没说过这话!"

锅三不明白孙老元的意思,但看着孙老元的脸色很可怕,也只好点点头。可锅三又说:

"毛旦少东家还想找我的事呢,说哪天去吃面条。他那个脾气,老掌柜你得劝劝他!"

孙老元说:

"好,我劝劝他。"

吃过午饭,锅三就骑着毛驴回去。

晚上,孙毛旦也骑马串亲回来。进正房给叔叔请安,看到孙老元在屋里正来回走,就提着马鞭站在屋门外没进去。等到孙老元看到他,孙老元停住脚步说:

"好,毛旦你回来了,毛旦你回来了,你小子是有种的人吗?"

孙毛旦不明白孙老元的意思,眨着眼问:

"叔,你怎么了?"

孙老元拍着巴掌说:

"毛旦毛旦,杀死殿元的人找到了!"

孙毛旦"霍"地进屋:

"找到了?是谁个王八蛋?告诉我,我带几个人去宰了了,我×他个活妈!"

孙老元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就是这一套!"

接着又说:

"你知道是谁吗?就是咱村的!"

孙毛旦问:

"咱村的,咱村谁?"

孙老元说:

"记得那天殿元停尸在地,谁抬着黑食子来给他吊孝啦?原来是他,他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早就知道里头藏着仇,可没想到他下如此毒手!"

孙毛旦问:

"是李老喜?怎么会是他?"

孙老元瞪了孙毛旦一眼:

"还不都因为你们。去年他村长下台,我劝过你样,不要接他的村长,你们不听,你们非要当人物头,看看,当出人命了不是!从古到今,这人物头是好当的?"

孙毛旦说:

"我带几个人去把他吊起来!"

孙老元说:

"你就会吊人,人家户头不比你大?人家家丁不比你多?人家狼狗喂得比你少?你去吊吧,你有本事你去吊吧!"

孙毛旦想起李家大院,也不由泄了气,不住地用马鞭抽着自己的裤腿:

"我×他活妈,我×他活妈!"

孙村长孙殿元真是李家大院雇人给勒死的。

李家在马村是个老户,据说这村子就是他家祖上开创的。一开始是刮盐土卖盐,后来是贩牲口置地,一点一点把家业发展起来的。孙家来得比李家晚,是孙老元太爷辈上才从外地搬迁过来的。据说初来乍到时候,孙老元的太爷还给李老喜的太爷当过佃户。

但孙家后来也发展起来了,也是刮盐土卖盐、贩牲口置地发展起来的。但先发展起来的,看不起后发展起来的;后发展起来的,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对不起先发展起来的。

据说到了孙老元他爹辈上,他爹见了李老喜他爹,仍要按习惯哈下腰问:

"东家,吃了?"

李老喜他爹则随便叫着孙老元他爹的名字,答应声就过去了。

但到了孙老元李老喜这一辈上,情形就有些不同了。大家的子弟都识些字了,孙家的家产已不比李家少了,何况孙家也结了几门大户亲戚,孙老元与李老喜又从小在一起玩过尿泥,等双方的爹爹死了以后,孙老元就觉得该和李老喜平等了。见面李老喜叫他"老元",他就喊李老喜"老喜".虽然孙老元觉得自己可以与李老喜平等了,但李老喜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孙老元家这么一个过去的佃户,靠刮盐土贩牲口起了家,也敢与人称名字,真是不知高低。虽然表面上李老喜也让孙老元称名字,但内心却极看不起他。

一次两人在街上见面,相互称名字打招呼过去,李老喜指着孙老元的背影对儿子李文闹说:

"这鸡巴玩意他太爷,是个要饭的!"

只有在一个场合,孙老元不与李老喜称名字──这时李老喜可以喊孙老元的名字,孙老元却不敢喊李老喜的名字,那就是在村公所。自这个村子成了一个正经村子,有了村公所以来,李家就一直当着村长。李老喜他太爷当村长,他爷爷当村长,他爹当村长,到了李老喜,还是当村长。由于村子里一直没有个正经房子,李家一直在家挂牌办公,腾出一个后院,挂着"马村村公所"的牌子。村里断案、收田赋、过兵派夫派牲口等,都是在这个院子里。逢到村丁打锣,全村人都要到这院子里开会。如要收田赋,如要派夫派牲口,李村长就按花名册点名:

"张三田赋五斗!"

"李四该出牲口一头!"

张三李四马上站起来答:"知道了,村长!"

到了李老喜这一辈,仍是这么开会,这么喊。喊到孙老元头上,李老喜喊:

"孙老元田赋一石!"

"孙老元该出牲口一头!"

孙老元虽然与别的开会者不同,是大户人家,但收田赋派夫派牲口总免不了;别人回答:"知道了,村长",到他这,他也不好单独改一下称呼,说"知道了,老喜",也只好和别人一样回答:

"知道了,村长!"

在别的村开会,一般村里都给大户人家安排到前排,放个凳子,沏个茶碗,但平时孙老元尽与李老喜称名字,李老喜故意不这么安排,不在前排放凳子,不沏茶,故意让孙老元和一帮衣不蔽体、浑身汗腥味的佃户杂坐在一起。然后李老喜自己沏碗茶,端着在前边台子上坐,隔桌子看下边杂坐的孙老元,看他那浑身不安、脸一赤一红的窘迫样子。李老喜对儿子说:

"我就喜欢村里开会,一开会,我才觉得我是李老喜了!"

所以村里比以前开会见多。屁大一点的事,有时过兵派几张烙饼,本来随便派到哪个人家就完了,李老喜也让村丁打锣开会。孙老元就怕开会,一到开会,坐在一帮佃户中间,他就想起了自己祖上也是佃户。他对儿子孙殿元说:

"你还别小看这个村长,可真是了不得,咱们能惹李老喜,但不敢惹村长!这是个啥鸡巴理,我也弄不懂!"

儿子孙殿元说:

"到开会你别去!"

孙老元说:

"你去都不敢去,不更被人看不起了!"

儿子孙殿元、侄子孙毛旦,是两上爱抄马鞭、顾头不顾屁股的家伙,两人甩着马鞭说:

"这个鸡巴村长,做家做了百十年,还要做下去,也不改改日头了!"

孙老元听他们这么说,脸色都变了,忙截住说:

"以后别说这话,这话要惹祸。没看戏上怎么唱的!你成了财主,人家不管,就是个看不起;你要改日头,人家不吃了你!"

孙殿元孙毛旦两个当时没说话,事后有一天两人骑马去收租,路上孙殿元说:

"我爹也太胆小,一个鸡巴村长,有什么了不得!戏上怎么唱?都是宰了过去的皇帝,自己当皇帝,有朝一日,咱们也试试!"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打马而去。

机会果然到了。民国了。革命了。但民国三年,县上乡上才革命,换了县长乡长。

但村长仍没有换,仍是李老喜,仍是开会。新任乡长田小东,是个读过几年书的青年娃娃。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天就开各村村长会,会上大谈了一番孙中山的三民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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