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他的抉择（1 / 1）
自从那天的乌龙事件后宫里的妃子倒是再也没有来我这里找过麻烦，我也乐得清闲，每天在亭子里喂喂鱼，陪钰绮绣绣花，倒也过得清净。
“姐姐，皇兄为何要每日把你关在园子里呢？”钰绮奇怪的问：“皇兄不是特别喜欢姐姐的吗？”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疑惑不解的小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叹口气说：“你长大就明白了，有一种男人的爱，比恨还怕人。”
“男人？姐姐是指皇兄？”钰绮追问。
“是或不是等你长大以后由你自己来判断。”我笑着拍拍她的头，“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去喝碗热粥吧，算算时间也就要用午膳了。”
“好！”钰绮拉着我边跑边跳，鲜艳的粉色宫纱裙轻舞飞扬，阳光下，娇小的她就像一只振翅的彩蝶。
等到清雨清岚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我忍不住想。
“娘娘！”侍女慌慌张张的冲过来，紧张的说：“庭桂公公来了，说是传您去轩辕宫。”
“知道了。”我摆摆手示意她下去，转而对钰绮说：“你先喝粥，喝完了就回灵秀宫。”
“可是……”钰绮还想说话就被赶来的小玉拦住了，小玉有些担心的说：“公主你就听姑娘的吧，皇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钰绮有些不甘心的咬咬嘴唇，咕哝着说：“皇兄要是欺负姐姐……姐姐……”
“姐姐不会被欺负。”我捏捏她光滑的笑脸，笑得开心：“你真么关心我我是很开心，不过估计没有你担心的必要了。听话，乖乖回去，我明天再去找你。”
“说好了？”
“说好了。”
我看了看等在园门口的庭桂，走过去问：“公公冷不冷？要不喝杯茶再去？”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奴才拿来的心情喝茶哟！”庭桂焦急的摆动拂尘，“姑娘还是快随我走吧，晚了皇上……”
“我知道了，看你这样也多少能猜到是什么情况。”打断他，我理理衣服说：“走吧。”
我赶到轩辕宫的时候大殿里正跪着三个人，一人一身儒衫，另两人则身披战甲。
“参见皇上。”我恭敬的在殿内跪下，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到那个一身儒衫的是天下第一富的程清寒，而两个身穿战甲的人一个是爷爷，一个是狐狸。
到头来，连不问政事的韩墨池都被逼上了朝廷的战场。
“起来吧。”柯瑾云没有起伏的声音在殿上响起，“来啊，赐座。”
“谢皇上，不过民女恳请陛下允许民女跪着说话。”我眼帘低垂。
“你……”柯瑾云声音略显阴沉，“既然裴昭仪这么说，朕也不强求。今天把昭仪唤来不为别的，只为商量北辽入侵一事。”
果然。
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隐约可以听到轰隆隆的雷声，风吹动未关紧的窗户，庭桂慌忙起身关上。
“如今辽军已经攻下鹤州，速度奇快，且几乎未损伤便灭了我大陇五万将士。朕知裴昭仪深谙兵法，不知是否有好的计策呢？”柯瑾云问。
“陛下，民女确实没有办法。”我表情淡然地说：“民女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论兵法他比民女更精通，民女用的方法他都一定见过，到时采取民女的方法死伤的将士必定更多。”
“希儿，现在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切不可意气用事啊！”爷爷语气放重。
“爷爷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瑞希，难道还不清楚瑞希的为人吗？难道您不清楚祈佑的为人吗？”我有些激动的说：“他不是会草菅人命的人，如今陇军被灭五万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他被软禁了。”墨池忽然开口，表情阴霾的说：“我也这样想，看来是真的。”
“那依昭仪看来，朕应该怎样做呢？”柯瑾云皮笑肉不笑的说。
“把祈佑找回来。”我抬起头看他，“只能让他不受辽军控制了。”
“笑话！”柯瑾云冷笑，“朕为何要去救辽人的军师？”
“皇上，您还不明白吗？”我苦笑，“您现在救得不是辽人的军师、不是我的丈夫、不是一个忤逆者，而是大陇的万千百姓啊！”
“皇上！”一边一直沉默的程清寒突然开口：“臣以为昭仪所言极是，现在除了把了解辽军的安祈佑救出来别无他法。”
“哦？照你们这样说，没有他安祈佑朕这位子就坐不了多久了？”柯瑾云话里藏冰。
“皇上，您比谁都清楚军事力量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祈佑所读的《三十六计》也好，《孙子兵法》也好，都是治国用兵的神书，里面的战术是经历了无数场战争的、历史的产物。然而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一旦落入辽人手里，能解决的也只有祈佑了。”我有些焦急，“现在您的子民都在水深火热之中，您继续这样固执后果是残酷的，战争，从来都不温情脉脉。”
“够了。”柯瑾云挥手打断我，“你可以退下了。”
“皇上！”
“朕让你退下！”
“……”
我起身径自出了轩辕宫，宫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冰冷的雨点拍打在身上有些疼，渗过绸子和纱的雨冻得我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抖。我缓缓蹲下，任雨水打乱我的头发、湿透我的衣衫。
我好像回家……哥哥……爸爸……安祈佑……不管是谁，带我回去好不好？
“瑞希！”身后传来狐狸的呼喊，他拥住我，铁甲铬着我的背，虽然有些疼，却让我觉得无比安稳。
“墨池！”我转身抱住他，像孩子一样哭着：“我要回家，墨池，送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狐狸用力抱紧我，“我们这就回家！”
一双有力的手抱起我，狐狸表情温柔的看着怀里哭得伤心的我，轻声说：“只要是你要去的地方，修罗地狱我也去。”
风声骤大，短暂的失重感之后我和狐狸出现在了高高的宫墙上。
“拦住少将军和昭仪！”侍卫慌张的喊着：“来人，别让他们出了鑫德门！”
“等等！”白影闪过，然后程清寒的身影便出现在那些侍卫的面前。
“不必拦了，是陛下的意思。”程清寒表情淡定，抬头看向宫墙上的我们，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姑娘可还记得在下？”他笑得温柔。
“当然记得，”我笑起来，“程清寒，北川程家当家，当今天下最有钱的男人。”
“姑娘果然记得在下。”他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满足，嘴唇轻动，距离太远的我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你！”狐狸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是难掩的惊讶之色，本想说什么却又在程清寒的微笑下保持了沉默。
“你听得见他说什么？他说的是什么？”我问。
“没什么。”狐狸微笑着向他点点头，转而对我说：“我们走。”
狐狸轻盈的在宫墙上跳跃着，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也打湿他温润如玉的面庞，只是他此刻的表情是如此满足，满足到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瑞希，”狐狸突然笑得淘气，“至少现在，你是属于我的。”
我微楞，随即笑得温柔：“是啊。”
柯瑾云，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心了。所以，会我把你因为我失去的东西都还给你。
我熬夜写好的两本兵书已经交给了庭桂，今后你不管是抵御外寇还是开疆拓土都不必费太大力气。你是这个国家的王，你还给我一个渴望已久的自由，我就送你一个梦寐以求的天下。这是你的选择，所以希望今后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你都能坚持下去。
哪怕是，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