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魂儿与现实幻梦（1 / 1）
Q城，海岸线以北，一片广袤的山间密林里，魂儿小姐在远离城市喧嚣的星空下提出了一个关于幻觉的话题。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周围一切十分飘忽，似乎越美丽越明晰的夜空对她来说越是虚假。她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但奇异的是这梦境却又十分真实，她在疑似于梦境与现实边界的地方看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看他那双映有头顶星辰的眼睛。
苏启在听到她那个疑问以后笑得似乎更有深意，弯着眼角对着她的眼睛：“哦？想聊这个话题的哪方面？你琢磨明白大脑的奥秘了么？呵呵，想当脑内科专家么？”
魂儿小姐有点无语，努力回忆，仔细联想：“我记得你说过，人的大脑很奇特，你的脑子有时也会让你看到一些实际并没发生的东西。是这样吗？”
苏启歪头笑笑，饶有兴味地抬一下眉头：“是这样的，不过，你不会认为现在所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吧？”
魂儿小姐被他问得一哽，忍不住就在心里痛骂此人的狡猾，怎么想从他嘴里问点事情这么难呢？她哼了一声，望天反驳道：“真的假的谁又知道呢，我只是一个被迫看戏的，又不知被谁搞成了现在这样，想要跟人说句话都不能。假的又怎么样，幻觉又怎么样，对于一个魂儿来说都没有意义，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你说呢？”
苏启还是笑，点点头，眯着眼在夜风中慢慢地打量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种想法也挺正常的。”他倚着栏杆，身后是璀璨星河，同时也是深不可测的一片未知世界：“不过有时你也得这样想，你站在梦境外看梦是假的，可梦境本身却还是真实存在。这就好比一个讲故事的人没那么容易凭空捏造一个脉络清晰情节完整的剧本，他想将剧本演给大家看，也总得有些素材不是？”
魂儿小姐皱眉，想了一会儿，觉得这家伙又在忽悠人：“哦，这么说这个编剧本的人很厉害么，假的也能让他说成真的了……哼。那要照此推理我不就是那些虚构的‘素材’了？说到底，不就是假的么。”
她说着直直对上苏启的眼，仔细研究那眼底透露给她的讯息。
可苏启只笑眯眯又淡定地说：“你这个推理实在太混乱了，完全没有因果关系。事实是，站在你看的世界里你是假的，但在我看你的世界，你真真实实地存在。”
“……”魂儿小姐无语地拖着头，颇为晕眩地将他望着。
嗯，果然，和眼前这个人绕圈子只会把自己越绕越晕。魂儿小姐叹口气，认命地道：“别研究什么真的假的了，你就直说吧，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刚刚还告诉苏萌萌说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那我呢？我不是鬼，现在这种情况算是个什么东西？”
苏启笑眯眯地说：“你不是什么东西啊，东西不能思考又不会八卦，你看你整天看戏看得多带劲啊，你觉得呢？”
“……”魂儿小姐盯着面前这人貌似万年不变的笑脸，非常纠结。
说实话，如果能触碰到这个人，她一定要狠狠而有力地暴打他一顿！
她闷了一会儿，无聊地看着苏启身后的夜色，忽然想起一件事：“喂，你能看的见我是吧？那我是什么样子的？你跟我形容一下，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貌？”
苏启似乎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抱着肩膀对她上下打量说：“你么，眼睛大大的，脸很圆，有两个小酒窝，挺可爱的。不过你现在这样子有点不太好看，身上到处都是管子，也太瘦了，脸白得跟什么似的。”
“……”魂儿小姐转过眼珠，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身上到处都是管子，脸白得跟什么似的……这，这是人么？！
魂儿小姐抽搐，想象一下苏启口中形容的这个“东西”，忍不住就有些害怕。她闷闷皱眉，顺口问道：“那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自己怎么看不见自己啊？”
苏启在星空下的阴影里森森笑着说：“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镜子喽。”
“……”
魂儿小姐看着他的表情想着他这句话，忽然间就觉得心脏咚地一下，根根寒毛在耳朵后面一点点竖起……
然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启就又低低缓缓地接道：“怎么了？看你后面的镜子，那里面映的是不是你？”
……！
魂儿小姐下意识一抖，颤声惊叫：“啊！啊……！”
有鬼，有鬼啊！
她只觉脊背冰凉，猛地缩成一团就向前扑去！苏启那简短而诡异的两句话勾起了她所有恐惧细胞，就感觉真有一个恐怖的厉鬼正在看着她，脸色森白，一身管子，满处鲜血……
呜，哇呀！她想找个东西将自己埋起来！
魂儿小姐颤抖，狠狠抓着埋住自己的遮蔽物，就听那遮蔽物慢悠悠且笑意深浓地说：“我说，你怎么这么夸张，我逗你的呗。”
“……”
魂儿小姐浑身僵硬，仰头，咬牙切齿地看向对方那张欠扁的脸……
“我一直都挺奇怪，你怎么会怕鬼。萌萌。”
苏启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怀里的这团，语气满是宠溺。
*
那时，一秒钟的时间，魂儿小姐的意识又开始缺失，她在飘飘忽忽间莫名其妙地想：我怎么会怕鬼？
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生活在一个深山里，那地方的夜晚很黑，山里头杂七杂八奇形怪状的动物植物都是不少。但那个时候她从没有过怕鬼的念头，也从来没有琢磨过“鬼”这种东西，懵懵懂懂傻傻呼呼地过得很快乐。可是后来，她好像又去了一个繁华复杂的世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了解了到了很多以前从没意识到的东西，于是开始怕鬼，怕路上呼啸横行的汽车，还有人与人之间，那随着成长变得越来越复杂的关系。
恍恍惚惚好像忆起了一个人成长的点点滴滴，但却不知道这记忆来自何方。她发现自己现在这种形态是游离在现实之外的，她的所有感受来源于一个精神世界，一个被什么所创造出来的既虚幻、又真实的世界。
……
思绪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她睁开眼睛，又看到了苏启的脸。
可是这时候苏启的脸，好像……不太一样。
她呆呆地，看着前方。
前方苏启头上戴着个大帽子，帽子边上都是电线，非常怪异。于是在一片白色背景下，他的整个脸就被这些晃来晃去的电线挡得不甚明晰，不过嘛——这人隐隐约约中削瘦的下颚与脸颊，却挺好看。
他正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放下，转过头，朝着她的方向愣了愣。
“嗯？你醒了？”
他的语气有些惊喜，但仿佛又是平静，历经世事变幻后，对一切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这样说着，摘掉那个奇怪的大帽子，向她靠近了来。
……她可以看到他，但是，仿佛仅仅只是可以看到而已。
苏启坐在她的旁边，一只手伸来，修长而削瘦，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能睁眼，但还是没有反应……”他说着拿起手边一个什么电子仪表之类的东西按了按，然后对她投来一个灿烂笑脸：“不过已经进步了好多。”
“……”看着这张笑脸，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
然而苏启好像并不在意，俯身在她脸边，抬手把她头上的什么东西调了调，一边调，一边自言自语似地对她说：“这个东西还是不太完善，梦着梦着总容易从里面回来，好像还会产生逻辑性错误。嗯……回头得让Kahle再改进改进。”
他说着顿了顿，清淡的眼神看回，轻轻地，好像摸上了她的脸：“不过这项治疗也不能持续太久了，今天是第三个疗程第一天，这个疗程结束，治疗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还有一个月。”
“还有一个月。”无法动弹的她听见这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迷茫的目光向他聚焦，但依然找不到自己的意识。“还有一个月，如果你再不醒，我就拔掉你的氧气管。”
她呆呆地看着他。
“不过么……”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轻轻缓缓，渺渺淡淡，却仿佛含着无尽的温柔与宠溺：“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要先结个婚，办个宴席。你已经答应了哦，要做我的老婆，不能反悔。”
他嘿嘿笑着，那眼底又闪过晶晶亮光，上翘的唇角若有似无徜徉着的狡猾弧度，样子还是欠扁。她有些疑惑地巴巴看着他，而他只是把她被子掖了掖，将胳膊撑在床边，托着下巴颏看她：“所以说，这是最后期限了，期限是我定的，到期必须完成。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就赶快起来打我吧……”
他似乎仍是那样地兴味盎然，笑眯眯地对着她，轻轻捏着她的脸颊。仿佛对这个人而言，只要对面躺的那个人是她，无论鲜活与呆滞，愤怒与迷茫，都会非常开心。
“等你醒过来，我亲爱的小新娘。”
他说着，弯过身来，靠近，在她紧闭的唇间印下一吻。
……唔。
那一吻含着温热甘醇，持续的时间好长好长。触感清晰绵长温柔的一个吻中她又开始感觉时光飞梭，景物飞驰。时光太长太散，她在一个温柔怀抱中，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里的魂儿小姐睁开眼睛，发现被苏启那变态的“鬼话”吓傻了以后，自己正团成一团埋在他怀里瑟瑟抖着，并且被一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压住了嘴唇。
啊？这？——压着她嘴唇的那是……苏启的唇！
魂儿小姐猛地睁大眼睛，什么都不想就抡起胳膊，运上所有力气“啪”地一声，拍在了他的脸上。
这个家伙……魂儿小姐挥着巴掌恨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想痛揍他一顿的欲望！可恶，拔我氧气管是吧？——她的心里有一道声音，正憋屈地愤愤叫嚣——小样儿！你个变态黑心色^情男，拔我氧气管，看我不打死你！
哇呀呀呀……咔咔，啪啪啪啪！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