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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随你到世界最尽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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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田田连赶了好些天的路,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傍着谭仲苏让他一个人出力,她毕竟年小力弱,还是乏得紧。

故而这晚回到客栈后,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所有的疲劳都仿佛被蒸了出来,沉甸甸灌满了每一根筋骨。

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悠长的更鼓,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昏昏茫茫之中,她开始做梦。

她梦见自己真的和谭仲苏成了亲,在洞房花烛夜,她披红挂彩地坐在床边等她的新郎倌回房,却等着等着就也这么不争气地早早睡着了。

然后,谭仲苏走了进来,轻轻地掩门,吹灭了灯烛,悄悄地踱来,满心爱怜地生怕惊醒了他贪睡的小妻子。

他坐到床上,暮田田顿时又羞又喜,心里一下子揪紧腾空,没着没落不知所措地跳乱了节拍。

可他没有躺下,而是靠在床头,在黑暗中渐渐适应过来而变得清明的目光缠绕在她的睡颜之上,如同傍晚看她吃老公饼时那般,柔柔绵绵,一缕一缕化作看不见的藕丝。

然后,他缓缓地俯下身,俊美得魅惑入骨颠倒众生的脸庞在夜色中皎洁得清晰,一点一点放大、重新变得模糊、以至于凌乱……

暮田田紧张又喜悦得透不过气来,动也不能动,只得别无选择地任他火烫的唇贴住自己的。

他的舌如同灵活的蛇一般轻而易举地探进来,在她口中每轻触一下就点燃一簇小小的火焰。他的牙齿凉淡光滑,细细密密地在她唇上舌上不断啃噬,微微的疼痛如同一尾一尾彗星,拖着强烈的余韵,云雨般氤氲着的都是巨大的快乐,直折磨得她连骨子都酥化了,活似变成了个用麻花撑起来的小糖人儿。

暮田田仿佛舒服到了极点,又仿佛不舒服到了极点,像是全身的痒痒都被挑了起来,迫她不得不暂且放下羞涩,紧紧紧紧地抱住他,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件救命的东西,能把她全身的痒痒都搔中的东西……

如果这是真的……

即便这是真的……

这也已经不是她和谭仲苏的第一次亲吻了,她的初吻,她早就算成了被他吸血的那一次。

可那次他毕竟是在吸血,总不够纯粹,未必是出于情爱。

而这一次……

暮田田睁开眼的时候,差点没被巨大的惊羞刺激得心脏病发作!

只见谭仲苏就坐在床头,在她脸上轻轻地拍:“醒来啦?小瞌睡虫,你可真难叫!”

暮田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窗外一看,并不见曙色,而此时更鼓再度响起,敲的明明是丑时。

搞什么?才半夜一点钟啊!

暮田田疑惑地把目光转回到谭仲苏脸上:“出什么事了吗?”

谭仲苏轻笑道:“不错,是大事,咱们给你庆生去!”

暮田田一路上都半惊半喜,懵懵懂懂地任谭仲苏拉着她疾步快走。他们来到镇外一座山脚下,谭仲苏揽住她的纤腰,运起轻功,不出片刻俩人便已站在山头。

放眼四顾,夜半时分的天空并非浓黑,而是幽幽深深的墨蓝,天边偏还贴着一弯纤细的月亮,教人的心一下子宁谧下来。

谭仲苏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袋,笑吟吟地对暮田田道了声“生辰快乐”,一扬手便有一星火花蹿入夜幕。

暮田田微微一愣,立时又尖叫又鼓掌地大笑着欢跳起来——这是焰火呢!

不知道谭仲苏这前半夜是不是跑遍了全镇、敲开了每一家已经打烊的铺门,才找到了这么多这么漂亮的焰火,纵使暮田田是在科技发达得多的现代世界成长起来的孩子,都全然不觉粗陋。各种颜色大大的花朵漫天绽放,彼此之间居然还夹杂了几张可爱的笑脸,紧接着是一大片艳红的弧圈,像心型,也像微微咧开的红唇。

倘若真是后者,那岂不是……漫天都是热烈的亲吻……

是他为她燃放的漫天亲吻啊……

随你到世界最尽头,随你上山去放焰火,当你唱着生日快乐,我感动,你让我受宠……

暮田田心里不断不断地反复,唱来唱去都是这句歌。她笑着笑着,忽然蹲下来,双手紧紧捧住脸庞。

谭仲苏放着焰火,低头一看,不禁一惊,忙过来扳起她的脸。

只见她满面泪痕,在月色与焰火缤纷的晖彩里清清朗朗地晶亮,而她脸上凝着一朵洒然盛开的笑容,像是春日清晨带露的鲜花,夺人呼吸。

他喉咙一紧,声音就发了颤:“怎么了?不喜欢?”

暮田田用力摇头,跳起来咯咯直笑:“喜欢喜欢,我太喜欢了!谢谢你谭大哥!”

她绕着山顶又跑又跳,追着还在啪啪盛放的焰火哈哈哈笑个不停。她心里忽然无比无比地笃定,同时却又忽然非常非常地紧张。

笃定,所以不用问。

紧张,所以好想问。

好怕自己会真的问出来,所以不敢看他,不敢面对着他,只好拼命借着对焰火的嬉逐逃开他。

要不要问呢?要不要问呢?

不不,别问,先别问、先别问……

可是真的好想知道……

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知道你爱不爱我,请贴紧我的心,贴紧我的耳朵,听你轻轻地轻轻地轻轻地说,到底我是你的什么……

焰火彻底熄灭之后,暮田田的心跳才略微平息。

不经意间扭头再一看,那弯月亮还在,只是变得又长又大,而且不知如何变作了橙红色,美得不似真实。

三日后的夜半时分,谭仲苏吸饱喝足把卢家那位注定短命的小少爷送上路之后,带着暮田田连夜离开,继续向西赶路。

说起来这桩案子恐怕是他做过的最“积德”的一次了,好歹稍微缓解了一点卢家人口-爆炸的问题啊……

此时已然入秋,西北部广大的高原上更是已值深秋。直连到天边的草是菲菲的苍黄,间或杂有白絮般的一小朵一小朵,团团绒绒竟全是蒲公英!

漫空里盛满了吟哦不绝的秋风,时而徐徐,时而猎猎,仔细再看地面上以及草丛里,到处都是被吹散的蒲公英,在有些地方甚至茂盛得宛如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棉絮。

两个人恍然便是走进了周董的歌里……

将愿望折纸飞机寄成信,因为我们等不到那流星,认真投决定命运的硬币,却不知道到底能去哪里。

暮田田为了这阵莫名的伤感和陡然袭来的略微透着不祥意味的歌词而暗自心惊。说起来自己是来试图改变谭仲苏命运的,如今最难过的关卡尚未来临,虽然此时一切都尚算平安静好,却教人无法安心,不知道等在前方的究竟还有怎样的艰难险阻。

当初老妈虽然成功地改变了老爸的命运,那过程中的曲折跌宕却也常常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真不知如果轮到自己身上,究竟能不能挺得过去。

然而这种事担心发愁也没用,也只能怪此等苍黄草原一望无际、只有蓝天白云和一条寂寞小路的意象让人多愁善感吧。

她正出着神,一旁的谭仲苏忽然问了一句:“怎么这种表情?是不是想家了?如果想回去,我现在送你去雇车还来得及。”

她连忙用力摇头,对他展颜一笑。

怎么会想家呢?她本就是为了他而来,而如今是两个人自己把自己放逐到天边流浪,怎样的寂寞也换成了浪漫,何等的悲伤亦化作温馨。

他们俩离开上一座镇子进入西域之前遇到的第一座也是最后一座城池,便是在边陲哨卡处。

来路上已经开始出现一派深秋的肃杀景象,这里却是高原中一处凹陷的盆地,四面环着高耸入云的雪山,秋风不度,在这里屯兵蓄农,都是方圆数百里之内的上佳选择。

这座城傍着一片蓝湛湛一眼望不到边的咸水湖,依着一座与四周群山相较之下颇显玲珑青翠的矮山而建,伸至水边。这是汉人在西疆历史最悠久的一座城市,时经四百余年,绕城一圈高墙俨然已成了古城墙,却仍是十分坚固,沿城墙架设了许多大炮以御外侮。

谭暮二人在此处再度休息整顿。他们俩一夜好眠之后,舒舒服服地起来用过早点,便从山脚的城门处起,悠然信步着一路上行,遇见覆在树荫下的草坪便坐一会儿,欣赏周边风光。

这里既是中原与西域彼此往来的交通枢纽,也是北方游牧部落与东南农业居民互通有无的中转站,十分繁华,路上有许多马车在走,式样与装饰各各昭示着不同地域的特点,有一种奇异的别致。

临近山顶处,房屋已然没了,只剩城墙下大片大片清芬的草坡,惹人忍不住躺上去舒舒服服伸个懒腰。这样的所在教人只可用惬意二字来形容。暮田田本来体力就比一般人要好,又是从现代来的,这古代的城市再大,在她看来也是袖珍;而谭仲苏虽是古人,却脚力过人,所以他们俩都觉得这城市小而精致,两人只管一步一歇,把遇到的精彩处换用不同角度翻来调去地欣赏个够。

在这山顶之上,便能看见湖水在山脚下泛着珠光缎色的荧蓝。暮田田记得老妈最爱用层层堆积的颜料来形容湖水,而眼前这一片湖,不但水本身像是浓稠黏酽的颜料,就连湖心隆起的岛屿、以及沿岸的山峦,也像是手工雕塑再上色画出来的。临湖的建筑群景外叠景,如同电影里在悠长的旁白中开始的某个童话故事,背景铺展时镜头层层推进的情致,远远的、远远的。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就在故事里,也在故事外。

在这样的氛围里,想到了故事,暮田田忽然记起一个一直以来都想问、却又总是忘了提起的话题来。

这天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停留的,又没什么事,应该讲多长的故事都没问题吧?

她便问谭仲苏:“谭大哥,你家祖上被西方的魔巫高手打下封印的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你一定知道的吧?能给我讲讲吗?”

谭仲苏看了看她,口里还叼着一根青葱欲滴的草叶,看起来闲适又顽皮:“你真想知道?”

暮田田连忙用力点头。

谭仲苏便倒头往地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口中的草叶一抖一抖地翘起落下、再落下翘起:“那好,我就给你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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