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 尘埃(1 / 1)
解忧微微扬起头,阳光撒在她白净的脸蛋上,少女无论露出怎样的笑容都难以掩饰眼中深埋的忧伤,但是在一瞬间,却让人读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解忧淡淡地开口提起了旧时的时光。
她想起了爷爷最后告诉她的话,最温暖的地方其实就是人的内心,因为透过它,我们无论在多么黑暗的地方也可以感受到阳光。
从暗无天日的研究所出来的少女随是重获新生,眼里却早就失去了生活的气息。她身着笏工给她买的新衣裳,也梳了好看的双马尾,手也乖巧地让笏工牵着。两个人如同父女一般,却都是如同死灰的表情,在旁人看起来尤其怪异。
少女声音比同龄的女孩子要低沉些,“这里只是集市罢了,不过人比较多,温度比较高,但是却一点美感也没有。
笏工勉强笑了笑,却不说话。
少女凝视了他半响,见他依旧没有要讲话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感觉起来相当地漫无目的。但是,本来就没有目的的自己,不管到哪里其实都无关紧要。
脚步突然停住,害得出神的阿鸢一个不留意差点摔倒,一双修长的手陡然映入眼帘,扶住了她。
少女抬头,是一个气质出众,风度翩翩的男子,他对自己展现温柔的笑意,“没事吧。”
不习惯的触碰,不习惯接受那样的微笑。
少女很快收回了手,心中虽有出动,面上的表情却是僵硬,声音也很冷淡“嗯。”
幽茗居。
眼前的院子的匾额上确确实实是这个名字。
“我叫萧凉。”微笑着再次伸出好看的双手。
“哦。”无比冷淡的回应。
萧凉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头,道:“喂喂,太冷淡了吧。”
“啪!”一个戒尺应声而下,一个白发老头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突然站到了萧凉的身侧,叱道:“我让你来迎接客人,谁让你一出来就跟这么漂亮的孩子搭讪的。”
一看就知道是相当和蔼的老头。
萧凉哭丧着脸抱怨道:“爹,您真是太狠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老头他一眼,不再说话,转头看着阿鸢露出和和蔼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啊?好可爱的孩子啊。”老头伸出手想去摸摸少女的头,却被巧妙地闪开。
笏工为了缓解尴尬,笑道:“萧辕大人别介意,这个孩子是我从‘那里’带出来的,这个孩子比较特别,她叫做阿鸢。”
萧辕想了想,说:“阿鸢这个名字感觉不好,长得这样可爱的孩子怎么能叫这样的名字啊。”
“并不是名字,只是代号而已。”阿鸢冷冷开口道。
萧辕右手成拳,左手成掌,两手相碰,做恍然大悟状,道:“要不叫解忧吧,感觉看着你这样的孩子特别治愈。”
诶?
萧凉寒着一张脸道:“你能不能有点为人长者的样子?”
“啪!”又是戒尺!
笏工道:“萧辕大人,这个孩子就暂时拜托你了。”
“喂,你们开什么玩笑?”
解忧看着众人就这样轻易地支配了她的生活,但是即使再怎么挣扎,现实依旧会按照他本身存在的轨迹书写下去……
初到幽茗居的解忧确实觉得这里是个清新温馨的地方,但是她却并不认为这就是笏工口中最美丽的地方。但是生活的方式却是被突然打断了,有时候解忧觉得自己仿佛似乎凭空跳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本来为了死亡而存在的生命陡然间却找不到了方向,生活归于迷茫,但是死亡也更少被想起。
大概是为了遵守约定吧,等到去看到最美丽的地方,如果自己不认可就可以选择终结。
但是,如果对方暂时把自己寄存到别处,一直没有带自己去看那样的地方,赌约就一直没有完成。
明明死亡都不再畏惧,为何会在意一个随口的赌约?
解忧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觉得好笑,就真的笑了出来。什么啊,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一直以来阴沉着的脸,却因为一对长得长得仪表堂堂但是行为极其脱线的父子惹得开始有了笑容,有了叹息,虽然更多的是发怒。依稀记得当初被萧辕逼着叫他爷爷的时候——
“呐,小忧。”
“干嘛?老头?”
“实在是太冷淡了,竟然叫我老头,太伤我的心了……”说着说着越发来劲,竟真的哭起来了。
“……我知道了,那我也跟他们一样叫你镇长大人吧?”
“不要,更加疏远了。”竟如同小孩子一般撅着嘴拒绝,“这样吧,你叫我爷爷吧……”
“……”
“果然还是要拒绝我吗?”眼泪汪汪的样子。
“我知道了……”确实受不了这招。
“那这样一来你不是应该叫我爸爸吗?”与父亲一样喜欢神出鬼没的萧凉突然出现在解忧的身后,带着期待而天真的笑意道。
“我拒绝。”不带丝毫犹豫。
“那至少叫叔叔吧。”萧凉不依不饶。
“没商量的,萧凉。”
萧凉也耷拉着脑袋,准备开始眼泪攻势,结果被他伟大的镇长父亲拦下,摆摆手道:“你不行了,装哭这点你还不够炉火纯青。”
想着想着解忧忽然笑起来,真是完全让人受不了。忽然有一瞬间,她觉得生活也许不是只有等待死亡那样单调的吧。萧辕老头子确实很多时候看着挺没有分寸的,但是却能在重要的时候显示其作用,村民们恐怕永远无法想象在他们面前威严呵呵的镇长大人竟然会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装哭只为了她叫对方一声“爷爷”。
这样无厘头但是却意外轻松的日子却随着一个医师传开的镇长大人的收养的孩子是个怪物的言论都陡然拉开新的序幕。本来好不容易回归安静的生活又在现波澜,萧辕爷爷虽然每次回来都是笑眯眯地以逗解忧开心为乐,但是越发苍老的脸,越来越憔悴的神色,让解忧知道他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解忧说:“爷爷,我本来就是笏工寄居在这里的,跟你们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实在犯不着为了做那么多,其实我就算离开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萧辕老爷爷却露出了鲜为人见老头应该有的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叫我一声爷爷的话,我就真的当你是我的孙女了。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离开,也不能离开。”
这样一句话,让那个以死为目标的孩子,让那个内心几乎被药物幻术而完全冻结的孩子泪流满面。
从那之后,解忧绝口不提要离开的事,虽然有时候跟着萧凉出去走走会遭人白眼,有时候甚至有奇异的武器飞向自己,强大的异能使他可以听到那些恶意的诅咒。又或者那些人只是不发一言地冷冷地看着她,她却似乎也能感觉到,那些人心底对自己最清晰的恶意。有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却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而仅仅是对自己存在本身的怀疑。
可是萧辕爷爷却这么说:“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是不爱你的,别人对你的残忍不能成为自己痛苦的理由。这样的现实必须要接受才可以变得更加坚强,解忧的话,一直都是这样坚强的孩子吧。”
“嗯。”解忧笑着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解忧的身上又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她很少去沉思,更多的时候是展露出笑颜,或者搞搞恶作剧,有时候甚至能把萧凉都整的焦头烂额,村名的责骂声越来越严厉,萧辕爷爷的压力似乎也越来越大,却依旧竭力在解忧面前保持笑颜。
那个时候的解忧如果知道事情最后会演变成那个样子,或许解忧就不会存在了。
每个镇长都会存在一两个极端派,他们热血的只是自己所认定的信仰,一意孤行,却始终认为自己是最正确最坚持的人。这样的人的中级目的究竟不是为了自己。所以更加能够煽动人心,这样的人稍稍一多,其他人便会加入这种盲目的队伍,到最后汇集成了一种强大的力量,自以为是地想去改变他人。
那个时候村上的一半以上的人都纠结起来,想要将解忧赶出村庄。弄得解忧自己也觉得实在没有坚持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可是后来萧辕爷爷却站在了他往常的镇长台上,说出了生命中最后一番宣言——
“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村子是最为包容的。我们容纳来往的商旅,甚至不过问他们的商货是否来历正当,我们容纳旅游戏耍的贵族,却从来不关心他们是否只是一群糜烂的废物。但是这样包容的我们如今却想要赶走一个单纯处世未深的孩子,让她在这样的年纪就感受到了人心的险恶,让她失去了相信这个世界的勇气,这样的事真的就是最吻合们一直所捍卫的‘道德’吗?究竟是为了大义,还是只为了满足自己一厢情愿的丑恶价值观?”
解忧扫过台下的人,有的人虽然已有触动,但是依旧有些盲目派——
“那样的怪物必须消灭。”
“没错,镇长大人,你为何要袒护这样违背常理的存在。”
“镇长大人你这样是在难以服众。”
随着几声辩解声起,周遭的群众也开始有了反应。
画面最后定格在人群中的一个反动派丢出的投向解忧的暗器上。
解忧也没有再将这个故事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