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1 / 1）
第四章
长这么大以来，商晴还是第一次进公安局，而且是坐着警车进来的。
当时，父亲商海和妹妹商亦晴都没有起床。商晴留了字条，将做好的早饭仔细摆到桌上，这才揣着颤巍巍的小心脏随一行人走了。
对面，一位四五十上下的中年警官翻了翻手里的文件，抬起头将商晴端详了足足五分钟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商晴，有群众匿名报案，这里面说——你在六号当晚，于湾仔酒店被人□□。出于种种考虑，你没有报案。”
如五雷轰顶，商晴吃惊地反问：“谁？你们知道是谁做的，是不是？”
一位女警官摁住了商晴激动的身形，示意她平静。商晴的反应让坐在对面的几位此案的负责人心里登时都有了底。
“你承认自己那晚被人下药，然后被人□□？”
完全公式化的口气，让商晴如坐针毡，“我想知道，是谁这么做的？”
“罪犯……目前还在调查取证中。你先回去，有什么最新的进展，我们会及时与你联系。请保持手机畅通。”
商晴完全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谁报的案……我可以知道么？”
中年警官沉着脸，脸上的鄙视和嫌恶十分明显，“我们接到的是一封匿名报案信，抱歉，没有落款。”
商晴苦笑，“非常感谢。”
因为是下午的作文课，商晴从公安局出来后，直接给语文组组长请了半天的事假。
其实，商晴并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可是，结果明显是事与愿违了，违得还很离谱。
她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下午一进语文组办公室，商晴就觉出一丝诡异。
包括文慧在内的十几位老师，正围成一个严严实实的圈圈非常热烈地讨论着某个似乎很深奥的问题。
商晴很平常地打了一个招呼，突然从圈子里伸出一只魔爪，直直抓住她的手腕。
被吓了一小跳的商晴仔细一看，认出那是文慧的小蹄子。
嘿咻一声，文慧将商晴勇猛地拉进了圈子，指着今天的报纸头条，朝商晴比划，“喂，小商，我太伤心啦啊！！！”
“呦，又是哪位大明星传绯闻了不是？文老师，节哀顺变。”商晴没有看文慧用手指狠劲戳着的地方，心里想着别的事儿。
文慧一看商晴非常不认真非常不配合的态度，拉下脸，“呜呜呜……我可爱的小梁，他怎么可以干出这种蠢事情？太伤害我啦啊！！！……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小梁！！！”
商晴登时满脸黑线，但为了不再惹文慧生气，急忙朝报纸的头版瞟了一眼——
“梁氏少主湾仔猎艳，纯情少女夜半失~身。”
哇，还有这一出？商晴啧啧有声，谁这么悲惨——和她的遭遇如此相似？连地方都一模一样？
文慧指着报纸上一张半大的照片找商晴蹭鼻涕，“小商，你看嘛，咱们市里仅存的王子，原来是这副德行！枉费我以前那么支持喜欢他——知道是他投资盖的房子，我还特地让老公去订了一套呢……呜呜呜……他怎么对得起我？”
“嗯嗯，是啊，他对不起你。”商晴随声附和了几句，又看了那张照片一眼——照片上的男人戴着墨镜，一脸的冷酷——商晴窃笑，呵，那样子，倒像是谁欠了他两毛钱似的。
文慧奇怪，商晴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笑，要知道，实验中学全校女老师，全校女学生心目中的偶像，梦中的情人，已经灰飞烟灭了！
忽然，一直沉默寡言的余老师有点儿难过地开口了：“小梁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文慧纳闷儿，“余老师？”
余老师抹了一把脸，像是抹掉了什么东西，“小梁，是我教过的学生啊。”
“哦？”
“啊？”
除了余老师本人外，办公室所有的老师皆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商晴自然跟着叹了，但她只是从职业的角度感同身受地替余老师遗憾了一把。
“商老师，你来一下。”
大家伙正在煞有介事地安慰余老师，教导主任威严的声音却穿过厚厚的人墙落到商晴耳里。
商晴先是一怔再是一愣，今儿个怎么回事儿？人人都叫她有事儿？
文慧抛给商晴一个无比同情的怜悯眼神，继续悲哀自己的不幸际遇去了。
商晴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挤出了人墙。
盛夏，张主任的办公室开了很足的冷气。
“坐。”
张主任一声令下，商晴乖乖地坐下。
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张主任往上推了推眼睛，狐疑着问商晴：“商老师，你最近……家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商晴纳闷，“没有啊，怎么了？”
张主任看上去有些为难，张了半天嘴，却没说一个字。
商晴跟着也急，“张主任，您有话直说吧。”
“是这样，今天早上，公安局的同志打电话到学校询问你的个人情况。我还以为……不过，你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
商晴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了了，一连窜的突发事故让她焦头烂额措手不及。
张主任非常体恤地看着有些憔悴的商晴，一些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没事就好，上课去吧。”
商晴走了之后，张主任摊开当天的报纸，盯着头版新闻出神。他在想，商晴和梁朔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公安局的同志会问到这个。
张主任唏嘘了半天，皱纹横生的脸上现出难得的迷茫。要知道，他张弛可是自认为可以看清任何事情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多多少少怀疑了自个儿一下。
自从那一晚之后，梁朔夜几乎已经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
要不是早上被沈秘书拿着报纸当面质问，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还干过“猎艳”这样的事儿。
自然而然地，梁氏集团马上成为诸媒体追随和跟踪的焦点。一时间，庞大的企业帝国为着应付媒体的事儿忙得乱七八糟，已经暂时停止了各项正常的商业活动和投资洽谈事项。
梁朔夜听完属下的汇报后，冰冷的脸上像是又被覆上一层寒霜，比之前更加的冷酷淡漠。
他问：“她现在在哪里？”
负责查办的黑衣猛男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这个时间，商晴应该在学校。”
“去一趟学校。”
“是。”
黑色的奔驰车停在实验中学前，车窗被摇下一扇，戴墨镜的男人望着不远处的校门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前排的黑衣猛男转过头问道：“少爷，要不要进去？”
梁朔夜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头也不转一下，动了动嘴唇，“进去吧。”
黑衣猛男领命，示意司机开车。
梁朔夜记不得，他有多久没回到过这里了。
差不多快要五年了，可是这里，还是他毕业时记住的样子。
“少爷也是这里的毕业生呢。”黑衣猛男不由感叹。
梁朔夜看着一排排向后倒去的白杨树，听着头上一阵阵熟悉的蝉鸣，听到属下这么说道，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心，“所以，她——不可原谅。”
商晴上课的样子有点儿蔫，这让韩玦很在意。
作为韩玦的青梅竹马，凌希实在是看不得韩玦这个怂样。
啧啧鄙视了两声，凌希才稍微好受了点儿。
“凌希，发现帅哥，超大号帅哥。”凌希前排的沈颖侧过脑袋，朝凌希努嘴。
凌希循着沈颖嘴努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他们高二八班的门口，赫然从天而降一枚美型哥哥。
“啊，雪名皇（注：耽美动漫《世界一初恋》人物）……”凌希被美色震住，完全忘乎所以地大叫出声。
蹭蹭蹭——
一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被凌希吸了过去。
凌希沉浸在美色中无法自拔，正陶醉得厉害，被韩玦狠狠地掐了一下。
凌希抱怨地瞪了韩玦一眼，“怎么了？”
蹭蹭蹭——
大家这才注意到凌希异常的所在，纷纷拔起脖子朝着传说中的“雪名皇”看去。
不由全场尖叫。
商晴被学生们异常激动的情绪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大家却都安静了下来。
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看到重新安静下来的教室，商晴茫然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白杨树哗哗地摇摆，夏风吹过，带来阵阵蝉鸣。
下课后，商晴又被张主任传唤到办公室。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张主任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商晴：“小商，你认识梁氏的人？”
什么粮食？
商晴诚实地摇摇头。
张主任火急火燎地推推眼镜，又问：“梁氏有人找你。刚刚刘校长来了电话，你过去一趟。”
不得了不得了，今天真是好特别的日子。各路神仙都叫她过去“了解情况”。
商晴用询问的眼神看看张主任，张主任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情绪稳定地告诉商晴：“刘校长在行政楼516室。”
一路上，商晴觉得步子格外沉重。
不知不觉，商晴已经站在了516门前。
推开门，商晴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面对领导，总不能摆一张臭脸。
而同时，商晴意外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型随之站了起来并朝她走了过来。
扑通一下，商晴发现，他被这个高大的身型稳稳地抱住了。
一声冷笑之后，商晴离开了高大身型的怀抱。
高大身型带着墨镜，看不清眼睛，但一阵恶寒还是迅速地，爬满商晴的脊背。
“商晴，好久不见。”高大身型摘下墨镜，右眼眼角，一颗泪痣，妩媚妖娆，极致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