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季长青(1 / 1)
那一年季长青十六岁,因为从小被本来观的观主收养且天赋极高,成了这观里的首席弟子,从不再是弃婴的那一刻起,便一直生活在越山的幽深花木中。
刚过生辰,师父便看着满天的星子,捋须而立,皱眉半响然后说:“长青,你该下山了。”
若是其他弟子听得此话,必会惶恐而跪问为什么会被驱逐,但季长青生性凉薄,与亦师亦父的人生活了十六载,深谙其脾性,是故只是用了像越山雾气般淡薄的声音问道:“弟子为何下山?”
“为劫。”
“劫?”
“你从小无论资质还是悟性都远胜他人,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给你了,如今窥探天命,你命该有此一劫,渡过则得道,否则此生都是枉然啊。”
“弟子明天便下山应劫。”
“去吧,道法自然,一切顺应天命。”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越山常年多雾,这让世人看来,越山是不可亵渎的仙山般存在,特别是贯通山底的那千道长梯,没个几天几夜是登不上这越山,更到不了本来观,因此世人虽仰慕这道观,也鲜少有登高拜访的,这便更让越山多了几分神秘。
季长青走下这天梯,深深看了几眼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然后踏步而去,头也不回。
千山暮雪,瀑布流萤,热闹的尘世,热闹的街景……以及惹恼添堵的强盗。
“……抢……抢抢抢抢劫!”
“老大,你怎么结巴了?”
“结结结结结……巴个屁,快快快……快掐我一把!”
彪悍匪徒在巨痛之下镇静下来,抬手就给了手下一巴掌:“他娘的,你还真下得了手,嘶……”
那小喽啰挨了打还是讨好的笑,一眼瞥见打劫的对象已经旁若无人的走出一段距离了,抬脚就追了上去,那匪头立马带着一干小弟也跟了上去。
“打劫没听到啊,还敢跑,你……你你你你你……”
匪头上来一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还说老子,你他娘的不也结巴了么!”
“给我……”匪头振臂一吼,“上”字还未出口便胎死腹中,因为他的一干小弟都呆傻在了季长青的面前,十分正面的看见了眼前男子的面容:眉远如黛,如剑斜飞,眼眸寒星,略带薄雾,尖细修长的脸上紧抿清晰唇线,略薄又型角分明的双唇。
季长青便是一身青衫也难掩那绝代风华。
“女女女女……”
“捋啥捋,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女……女扮男装啊老大!”
于是季长青那好看的眉便皱了起来,眼眸轻开轻合间,长长的睫毛送出一记寒光,那呆掉的一干小弟集体打了个寒颤,噼里啪啦的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
匪头看着自己没了战斗力的一众小弟,气得跳脚,把刀一指,视线旁落的对着季长青便挥了过去,又是寒光一闪,匪头便飞了出去,一边飞还一边吼那群捂眼的小弟:“他娘的,人都走了,还不滚过来接住老子!”
于是众喽啰一哄而散。
“女扮男装……世人无知,不可妄怒。”
季长青正自安慰,剑影一闪,一人飞至眼前,二话不说,招招致命,咄咄逼人,季长青舞动手中水寒剑,两人便相缠在一起,一时间竟看不到人,只见人影剑影交相辉映,耀了一世间的光芒。
“不打了不打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两人终于分开来,面对面的站着,两人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同时暗暗惊呼:
“天仙!”
“俊绝。”
那分明的眉眼,刀削剑刻的俊朗男子很快的回过了神,笑嘻嘻的收了剑,大步的走了过来:“阁下好飘逸的剑法,好出尘的气质~!”
季长青也收了水寒剑,一身逼人的寒气并未散去,那人却似毫无感觉,略一拱手道:“在下梦玄德。”
“季长青。”
一只大手拦在面前,季长青停住脚步,这才惊觉这人竟比自己高出许多,在他面前的自己竟如女子般瘦弱!
梦玄德并未察觉季长青的不悦,自顾自的问他想问的问题:“你不问我为什么出手?”
“为什么出手?”
“……”梦玄德一闷,还是如实答了:“因为我看到你刚刚一招打飞了个大个头,一时技痒~”
季长青不语,举步就走,梦玄德又是一拦:“你不找我理论?若你实力较弱,刚刚说不定就被我杀了?!”
“没有如果。”
“哼,嚣张~”
第三步踏出,第三次被拦,季长青仍然淡漠,梦玄德瞪大了眼睛:“你也不问我为什么姓梦?!”
季长青一个迷茫的眼神过来,梦玄德便掉了下巴,因为他真切的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也真的不想知道。
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侍卫又默默上前了一步,恨不得将自己主子那郁闷的表情看得再仔细点,同时在心里暗喜: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你你你你你……”梦玄德指着季长青,手抖得像弥留:“你到底是哪个山里走出来的人啊?!”
此话原本暗言季长青的不谙世事,却不想被季长青取了字面意思,当下认真道:“越山。”
“……”
梦玄德呆了又呆,神色古怪,就在他的两个侍卫以为他将喷出一口血的时候,梦玄德又活了过来,表情竟带了点欣喜:“神秘的越山?那个什么本来观?!”
季长青带了点疑惑的看着梦玄德,点了点头。
“你是个道士?!”
季长青看着吃惊的梦玄德,更为不解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这不似人间的气质!”梦玄德想了想,不要脸的又问道:“你是道士还把人打飞?!而且功夫比我高还欺负我?!”
梦玄德的两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表情一片沉痛:王爷颠倒黑白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他们是劫匪。我没有欺负你。”季长青一板一眼的答道,直叫那三人瞠目结舌。
“你们修道之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么?还是说其实你们也跟我们一样,坏人是可以杀的?”
“无谓好坏,立场不同而已。”季长青顿了顿又道:“我没有杀他们。”
梦玄德点了点头,的确,刚刚自己全力出击,招招致命,而他只在退敌,无一杀招,虽然打得不相上下,但其实而言,他的功夫确在己上。
“你这小道士真有意思,跟那些死板硬套的牛鼻子真不一样~走,喝酒去~”
梦玄德说着已经将狼爪放在了季长青的肩膀,那两侍卫连忙跟上,一边为那绝色男子默哀:这小道士一定刚出山,唉,一出山便被我们王爷拐骗祸害了,罪过啊罪过……
“修道之人,酒色不沾。”
“哦?那就喝茶吧~”
季长青不喜与人亲近,早就拂掉梦玄德的爪子,奈何这边刚扒拉开,那边跟全自动似的又勾搭上,如此这般反复着,两个侍卫看得眼都直了:真不愧是修道之人啊,这么好脾气,换了别人早就拔剑了!
走出城郊,入了城,两人便前后进了茶楼,在闹市中梦玄德即便自己不在意,也要为这小道士计量长短,是故并未再勾肩搭背。
茶一上来便香气四溢,季长青只觉神清气爽,进楼间那掌柜对梦玄德的恭敬以及他引人注目的华贵衣着让季长青终于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公子非富即贵,为何要与我同桌?”
梦玄德一挑眉,嘴角含笑道:“因为我喜欢你……”
不远处的两个侍卫张大了嘴巴,只听“啪嗒”一声,双双掉落佩剑:自己跟着主子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主子还好这口?!
尽收眼底的梦玄德把那未说完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恶作剧般的看着雷得外焦里嫩的两个跟班,更是兴趣盎然的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
季长青张着寒星眼眸,点了点头:“你也不错。”
他心智简单,自顾自的理解为梦玄德喜欢他的剑法,却不料此言一出,那两侍卫两腿一蹬不说,就连梦玄德也像被点了穴般冻结住,往嘴巴送的茶就一直那么端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良久梦玄德大笑出声,声音爽朗之极,看着季长青的目光了多了点什么。
“我是个王爷。”
“嗯。”
“你知道了?”
“知道。”
季长青抬眼看见梦玄德惊疑不定的神色,疑惑不解的开口道:“刚刚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
梦玄德彻底无语了。
那两侍卫“一命呜呼”之际还在互相询问:他们俩到底是谁祸害谁呢?
“怪不得如此安静。”
季长青难得的先开口说话,梦玄德怔了怔,会意过来,望向四周,只见满座宾客屏气凝神,生怕惊扰谁人,偶有不怕死的瞟一眼过来,一旦将目光落到季长青身上便像被夺了心神般呆掉石化,就像在城郊遇到的那些劫匪一样,顿失战斗力。
梦玄德无语的笑了笑,季长青如此说定是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王爷身份,殊不知……人常把绝色女子比作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季长青这般卓绝的容貌气质又该如何比对呢?
“下山之前你师父可有特别交代或者传授你什么?”
话题转换,季长青睫毛扑闪,似是不解梦玄德为何有此问,梦玄德将他视线引至别处,季长青这才惊觉自己竟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不由略微红了脸,师父并未明言,只是观里只有自己习得易容秘术,原来是为此……
梦玄德看他沉思,也不说破,这茶楼二楼风景最好,却是不成单间,只隔屏风,如此一来也只能辗转别处。
待到两人再出来时,季长青已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茶楼也终于恢复如常,面容易变,那寒星般的眼却是如常,季长青微微一笑:“多谢公子。”
梦玄德却是不干了:“我年长你,按理你可叫我一声梦大哥,不过我姓氏不便外露,你不叫声大哥叫玄德也好啊,没的叫得这么生疏!”
“便依你。”
“长青,左右我也没什么事,便陪你去历劫吧。”
“应劫不过个人之事。”
“反正咱们目的一致啊,我也是游山玩水,你也要游历四方,既然有此机缘相识,便一同作伴也未尝不可啊~”
“……可。”
“唉,长青,你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
“……”
如此相伴,便是半年,那一年,季长青十六岁,梦玄德二十四。
半年后,梦幻王国面临他国侵犯,敌军已入王城,梦玄德急赶回宫,梦幻帝王还是驾崩,梦玄德一路赶来,看见的伏尸难民不计其数,家园村庄俱毁,民不聊生,而宫里的王公大臣未免灭国一心抱薪救火,割地赔款在所不惜,国难当前,四面楚歌,他看着孱弱的王弟,对季长青说道:“我若为王,可否?”
“可。”
于是梦玄德再一次猖狂的笑了,篡改遗诏,登基为王,四面征战,日夜行走刀尖。
那是最艰难的几年,季长青入军为师,始终陪伴左右,出谋划策,因其置身世外,往往能窥破各种计谋陷阱,一勇一谋,世无匹敌。
因其高超的谋略,梦玄德总是叫他为计囊袋子,季长青于是也就干脆化名季囊。
这样的相伴直到梦幻成为南方第一大国,形势渐稳,梦玄德处理政务,扩充后宫,娶妻生子,而季长青远走天涯,继续寻劫历劫。
这相伴二字,当初念来也轻,却一伴就是多少年。
这相离二字,后来说起却重,更一别过去许多年。
于是以为再不会相见了。
梦玄德曾问:“长青是修道之人,此番杀戮为我,是否破戒了?”
季长青答:“道法自然,天下分合自有其道,我说过,世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是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帝王,一个道士,注定了两条无法交汇的轨迹,于是各行其道。
梦玄德其实也问过:“你是否愿意入朝为官?”
季长青也问:“你是否愿意不做帝王?”
各自沉默后仰天长笑,笑罢相背而行,洒脱挥手,自以为此生再见无期。
命运无常,天下烽烟又起,梦玄德的帐前有人来报:“陛下,有名叫季囊的男子求见。”
梦玄德一惊,仓皇而出,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迎风而立,眼眸若寒星。
于是再次并肩创造不败神话,这一年,季长青二十八岁,梦玄德三十六。
这一年,他们之间有了一个相伴天下的承诺。
只恨天公不作美,也只恨那寻了多年不见的劫难。
战事结束,浮云其上,尘土归下,一切回到原点,这一次,他们没有背向相离,因为那个背弃承诺的人正在床头喋血。
“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季长青说:“但我不该遇见你。”
“你……后悔了?”
“我不悔,只是遗憾。”
“对……对不起……”
“你若敢死,我不会流露出一丝悲痛,更不会为你落下泪来。”
“计囊袋子……来生,还你,承诺……”
床头的人再无生气,举起的手终于落下,走出宫外,仿佛还听到内侍太监的一声悲鸣:“陛下驾崩……”
丧钟长鸣,举国悲痛。
季长青回了越山。
他想起再见时梦玄德问他的话:“还未遇劫?”
当时是摇头了,现在才明白过来,早就遇到了,在十六岁那年。
回到本来观,师父只问了两句话:“回来了?”
“回来了。”
“还走吗?”
“不走了。”
众师兄弟听此欣喜不已,只有师父摇头叹气,季长青于是想,师父定然知道自己历劫失败了。
季长青又回到从前的生活,按时按点练功做课,仍然性情凉薄,不喜多言。
梦玄德曾说过,他今生最大的失败便是不能叫自己多说点话。
他失败,他也失败。
季长青心知自己心魔已种,再也无法得道,再也无法飞升,跳脱轮回。
每日每日的见到季长青挥剑刺晚霞,渐渐的众师兄都觉得季长青不对劲了,他们便让小师弟无涯多去跟大师兄说话,无涯悟性太差,年小天真,总是问:“为什么又是我呀?”
一日,有游历弟子归山,述说他遇到的和尚,两人就道法与佛理展开了交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然而此后第二日便不见了季长青。
众弟子遍山寻觅,终于在一日后寻到了在天梯上长拜的季长青。
“大师兄!”众人齐叫,却仍叫不醒长拜中一脸神往的季长青。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去扶季长青,不料他十步一跪,根本不理众人。
“大师兄!二师兄你快劝劝大师兄啊!”
众人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拉开了还欲去扶季长青的众人,走到季长青面前,伸手拦住去路:“长拜觐见,原来前日故事被你听了去,这越山上可没有佛祖,大师兄是要背弃道法了么?”
“二师兄?”
众人听此迷茫不已,不是要劝么,怎么反倒……
二师兄把眼一瞪,众人皆不再言语,却听季长青道:“道佛本是一家,旨在炼心炼神。”
“大师兄,我资质不如你,也说不过你,但我们一起生活多年,大家都在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是呀,大师兄,这天梯平素走下都要好几日,你这样只怕身体吃不消啊……”
众人又是七嘴八舌的一阵劝。
“对不起……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良久季长青只得这么一句。
竟是丝毫不为所劝,二师兄又怒了,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十几年不见,你一回来就这样折磨我们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有一个心愿。”
此言一出,二师兄更怒了,抓着季长青的肩膀直晃:“什么心愿!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折磨自己,这根本不是心愿,这是心魔啊大师兄!”
众人看着情绪激动的二师兄,齐齐上前,又是劝他又是劝季长青的,场面十分混乱,就在这时,只听见无涯那稚嫩的声音响起:“师父来了!”
原来,无涯看见季长青决意如此,偷偷钻入山林小径,一路运功狂奔,找来了师父这个救兵。
“你们都回去吧。”
二师兄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季长青和发话的师父,一跺脚便跑开了,众人也跟着离去了。
季长青的动作却丝毫未停,仿若他们不曾来过一般。
发、须、眉皆白的老观主终是一叹:“为师也劝不住你,对吗?”
季长青垂首默认:“此后长青自去思过崖。”
“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你离去之时为师便劝诫过你,道法自然,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弟子明白,但弟子做不到。”
“唉,罢了,罢了。无涯,我们走吧。”
“弟子恭送师父。”
瞧见越来越远的季长青,无涯一步三回头,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救救大师兄,帮他度过难关?大师兄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老观主拈须一叹:“因何要救,因何要帮啊?”
“因为他……痛啊!”
老观主听此一愣:“纵然悟性如你,也看出他的痛苦了?”
“师兄们都知道,只是不说,我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说啦,但我知道痛了就要说,就要哭,就像无涯被蛇咬了痛得大哭一样,大师兄却分明还和以前一样,明明不一样了,被咬了和没被咬怎么会一样呢?!”
在老观主鼓励的眼光下,无涯又说道:“而且大师兄再也没有烦恼了……噢,不是说没有烦恼不好,但大师兄再不会为武功的进步开心,也不会为道法的无解烦恼了,就像冬天枯死的一棵小草,好像再也不会有春天了一样!这就好像是……好像是……”
“绝望。”
“对,对,好像绝望得了无生气似的!”
“福祸相依,也不枉长青遭此一劫,平白叫你这个小家伙悟了不少。”
“是嘛师父,嘿嘿嘿……”无涯摸着脑袋笑得正不好意思,却突然醒悟过来:“咦,不对,师父,无涯是在说大师兄啦,你就帮帮他啦,师父……”
七日过后,在无数次师兄弟的真气输送中,季长青未食未休,气若游丝的完成了他的长拜。
又过了七日来恢复神气,在第三个七日去了思过崖。
思过崖是众师兄弟戏取,其实这高崖无名,上面只有一块巨大高立的石头,上刻“思无邪”三字。
这是季长青每次顿悟的地方,这里灵气缭绕,位高心宁,但这一次季长青知道自己再也悟不出什么了,心魔深种,已与道是越来越远了。
“道可道,非常道……”
季长青念了一句,摇头直笑:“其实我想说的是……”
“梦玄德,你撒手一去,凭什么我要赔尽一生。”
“就为了你弥留之际补上的那个承诺?你前科太重,我不该信你。”
“我到底是信了你,既说来生,我便不得道,不飞升,再入轮回。”
“下一世,若你仍非富即贵,便请我喝酒吧。”
季长青闭上双眼,嘴角含笑,那绝世的容颜印刻在苍山云海中,永不湮灭。
山木云兮苍穹兮,百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空荡的街景,白衣男子唇边溢笑,看着对面一身华服的贵族公子。
“公子非富即贵,为何要请我吃酒?”
“因为,我高兴。”
------题外话------
=0=番外先送上一篇,此后可能会不定时送上其他的,都知道我不靠谱,所以慢慢等,搞不好不会有,咩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