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我欠你一句（1 / 1）
王城外有一山特别出名，叫不老山，因为山中有一块地区万木长青，没有四季，绿水红花，荣华不衰，名曰青地。
我与南云儿的目的地便是那里。
我们出了城便进了山，越走进山中就越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不成我来过？！
“璃姐想什么呢？”
“欣赏春色啊。”
“四季对于璃姐来说是什么呢？”
“……”刚刚没注意，这南云儿什么时候说话开始有语气词了？！我看了看她生动的脸，仿佛是春天让她变得有了生机与活力，见我看她，南云儿疑惑的目光询来，我收回目光，笑着拍拍手道：“唔，我在想……春天嘛，是小祺被逼婚的季节~夏天……是我在戏班打混的日子~秋天呢，是我到处闯祸胡闹的日子，哈哈哈……冬天嘛，那就是暖床的季节了~”
“……”南云儿哑然失笑，摇头道：“璃姐的四季果然不同常人。”
我哈哈大笑，顺便也问了回去，南云儿想都没想，道：“我的四季如一，都是陪在璃姐身边的日子。”
“……”我一个感动，勾肩搭背的抱了过去，用脸贴了贴她的脸：“小云儿，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发现没有，现在的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南云儿点点头：“璃姐不是说过么，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彼此就会变得相像。”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指你的性子，虽然还是那么默默，但以前的你更像是行尸走肉，说话做事都没有感情，而现在的你才像是活着的啊！”
“……！”南云儿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撼，又闪过一丝沉思，静默片刻却突然笑了：“是，活着，因为过去都过去了，释怀过后便是新生。”
那一笑犹如破冰而发的嫩芽，带着复苏的微笑和坚强。
我呆了呆，过去都过去了，那我呢，我的心结还在，迟迟不肯回去，如何能释怀……
“璃姐从来不问我在我身上发了什么，是因为知道了么？”
我一愣，然后答：“我……不喜欢揭人伤疤……”
南云儿的脸上又带了那种笑：“原来是这样，的确，若不是已然释怀，不管谁人问起，心中总也控制不了的黑暗。”
我笑着点点头，听她继续说道：“我是一个私生女，我娘空有容貌却无身家，所以我爹一直不肯娶她，哪怕是娶做侍妾，我们娘俩从小就受尽了奚落，后来我娘死了，我爹见我长大，欲对我不轨，我拼死反抗，他终于一怒之下将我卖了……”
“……”
“那个时候我心中有恨，恨不得跟他们同归于尽，无奈我手无缚鸡之力，一心便想随了娘去，直到遇到了你。”
看见我柔和安慰的目光，南云儿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即能平静道出，那便真的已成往事。那日在战场见到那方芜，他的恨引发了我的恨，我从头到尾的流泪，心中郁结终于得以发泄，后来又知道了萤闹与妖长二人的故事，我才真正懂得，就如你所说，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改变。”
“……！”
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改变……
曾经的我是想安慰别人，给别人活下去的精神力量，但我知道，这些都适用于自己，只是自己做不到，可是眼前这个弱柳迎风的女子却做到了，她就像仙人掌开出的白色花朵，坚强与脆弱其实并蒂莲生。
“璃姐，我们到了。”
南云儿的话将我从沉思中拉扯出来，我才叹出那一口长气：“小云儿，你真像一面镜子。”
“那小云儿可要做阿璃姐姐一辈子的镜子~”
南云儿难得的做出一个调皮的样子，我却没了调笑的心情，只是看着她，一脸正色：“嗯，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南云儿泪盈盈的重重点头：“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我也点点头，走进了这不老山中传奇的地方。
越走进就越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怎么感觉自己最近神叨叨的……
一边汗一边四处张望。
一只大手映入眼帘，指了一个方向，那人便朝我走来。
却不是阿信。
左竹边走边说：“在鹿城的客栈，少主一心只想与方芜同归于尽，所以对你故作冷漠。”
擦肩之后，留下一语便不见踪影：“活着的人要更加珍惜，祝你们幸福。”
我从来不知道这大块头是这样会说话的人，经此变，成长起来的人又何止南云儿。
我自苦笑，复向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青山绿水让我的记忆一下鲜活起来，我想起了一个梦。
不，那不是梦，那是……
“你想起来了么，莫莫。”
回身间，彩蝶翩跹，漫天飞舞，这不正是他曾经带我来过的地方么？！
旧地重游，故人相逢。
我望着那张苍白却依然俊朗无暇的脸，那双眸子更漆黑了，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紧抿的唇一开一合的唱着：“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一直想，若是我们也有万世千生的缘分该有多好。”阿信说着过来牵我的手：“我还记得一句，就是不会唱，你唱给我听可好？”
我点头示意下，他徐徐道：“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我微微一颤，轻声依言唱出，然后笑道：“你最初见到我的场景是一位大娘拉着我哭的样子吧？”
阿信也笑，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叉着腰骂人，那个老板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想到同一段记忆，我俩相视一笑，笑罢那眼却是再也移不开了。
“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先找到你，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离开战场，我已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以后应该何去何从……是皇叔找到了我，给了我重新生活下去的信念，我对这个国家没有感情，对王位也没有想法，只是我不能抛却父亲的责任，这本该是他撑起的天下……但我们总归可以……”
“来不及了，你已经做了选择。你知道我的性子，是断不会入宫为妃，更无法容忍你有三千佳丽，而你，更害怕后宫的争宠会带给我伤害……你我都知道，散尽后宫是不可能的……”
“……莫莫，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欠你一句。”
我们面对面站着，我扳过他扭向一旁的脸，双手仍未放下：“阿信，我爱你。”
阿信泪满盈眶，抓着自己脸上的我的双手，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莫莫，我不做这个帝王了，我们私奔吧，去过想要的生活！”
我一把抱住他，轻抚他背：“好啊。私奔吧。”
两人相拥片刻，缓缓松开，阿信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我看着那漆黑的眸子渐渐沉静，轻轻笑道：“蝴蝶散尽了。”
阿信的眸子却一张，死拽着我的手：“别走，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们并肩站着，看着四周的春色，微风徐徐，我的头发开始飞扬。
“还记得么，你教给我一首歌，说是合唱曲，我们却从未一起唱过。”
阿信顾自说完便开始唱：
——“有声音重复呼唤印刻下永恒誓言”
“以后我们一起寻一处干净的地方居住可好？”
“好。”
“我们一起看尽山水，春去秋来，太阳东升西落……”
“好。”
“我们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好。”
“嫁给我？”
“好。
——”那些尘封多年景象展现眼前“
”姑娘你考虑看看吧，我也不便强求，考虑好了就来升平戏班找我。在下叶离歌，随时恭候。“
——”谁又在拨动琴弦那旋律不曾改变“
”莫莫你欺负我……“
”不是我欺负你，是你又欺负扇子叔叔了！“
——”谁的身影朦胧浮现忽又不见“
”不许凶她！……你是谁？“
”我是丑姑。“
——”往日历历在望江湖徜徉志气更胜儿郎“
”莫莫你没事吧？别乱跑，我带你出去！“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的，你没死真好，真好……“
”莫莫，我认得你的眼睛。“
”莫莫，我现在是你的主人呢。“
——”深夜独自吟唱幽思冥想也会迷茫“
”嘿嘿，莫莫好聪明，每次都被你发现~“
”莫莫，今天太阳好圆呢，一直都这么圆么，我怎么今天才发现，哈哈，哈哈哈……“
”莫莫对花笑，对草笑，却如何再也不对我笑了呢？“
”莫莫，我欠你的……“
——”为你再拾红妆收起行囊掩饰一身光芒此心堕入情网人世荒唐前尘过往“
”要是愚公移山的话，我能不能看见期望中的那张脸？“
——”转瞬沧桑“
”莫莫……“
”阿信……“
——”空予我江山无限留不住知己红颜“
”莫莫，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喜欢着你，莫莫只要不讨厌我就好了，好不好？“
——”王者路又有谁陪伴携手百年“
”莫莫想悔婚可是晚了~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也有定情之物，这辈子你可要非我不嫁了~“
”印章既定，归属明确。“
——”天涯路与谁走遍远离那权利烽烟“
”莫莫，我想干一件坏事。“
”莫莫陪着我就好，其他的我来承受。“
——”唯愿此生魂梦相连月下花前“
”莫莫，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叫着我真正的名字，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莫莫，我会帮你找到小祺，一定会！“
——”时间淹没过往忍住悲伤且将前尘隐藏寻回迷失方向重展翅膀天际翱翔“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小祺的生活中硬生生的多出一个他……其实，我早就原谅他了……“
”莫莫，你刚刚叫我什么？！“
”……“
”叫我什么叫我什么？“
”阿信。“
——”放逐自己流浪故人相望情债如何能偿何苦白费思量人在身旁不用迷茫“
”莫莫，不要逼我，不要离开我。“
——”再续前章“
”莫莫，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喜欢不能成为信任的理由。“
”那么，爱呢？“
——”江山如此多娇多少英豪都肖汉武秦皇举目飞燕成双只身徘徊对月空望“
”莫莫，你真残忍……“
”我很残忍，对你，也对我。“
——”佳人不在身旁（故人不在身旁）情深难忘无奈痛苦彷徨就算高坐明堂孤独心殇难以释放“
”我是软弱害怕，所以我无法相信你死了，失去你的重量，我始终……无法承受……“
——”命运谁能违抗前进路上总有太多风浪牢牢紧握双手碧落黄泉一起闯荡“
”若有朝一日我为王，你……会回到我身边么？“
——”任凭天高地广（哪怕天高地广）拥有彼此人生共走一场踏遍绿水青山（踏遍塞北江南）神仙不及尘世鸳鸯“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若我们有此缘分该有多好。“
”莫莫，我们私奔吧。“
”好，私奔吧。“
——”谁笑痴狂“
”莫……姑娘……“
”……“
一曲毕了，回忆让人陷落，久久不能自拔，我们竟是再难开口言语！
心中破了个洞，有风穿膛过，不知冻结了谁的痛苦。
”其实，“我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道：”这首歌从来都不是唱的我们，那个为你掩饰光芒，重拾红妆的女子，从来都不该是我。“
所以就让我来当这个薄情的角色吧。
”……“阿信只字不言，只是指节发白的不肯放开我的手。
我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挣：”你要伤心，你要难过，因为是我不要你……出地下城的路上你追上我，我没对谎言求证，只因为我一直相信着你，可你却问了，你怀疑了，而现在你又没有即使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能给我幸福的勇气，所以，我要走了，这是我的选择。“
这是我的选择，所以请不要自责，痛过以后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阿信说不出话来，紧皱着眉，泪水流到紧抿的唇上，疯狂的摇头。
”鹿城那匆匆一面过后，我已注意到，你，再也不是从前的阿信了。“
而与三王爷的决裂更是让我认识到，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所以……
”从今以后，你我陌路，再见之时，君不识我，我不识君。“
当然，最好不见，我们都需要一次大换血，即便换血后的血液中还残留彼此的味道，也能如南云儿般释怀一笑。
”……你先走吧。“
”……你先走吧。“
”……“
”……“
原来我们都舍不得对方眼睁睁的看着彼此离去的背影……
”一起吧。“
我冲他笑笑，一脸明媚，他也扬起那久违的痞子笑脸，我们同时后退，拉着的双手慢慢分开，直到指尖再也没有对方的温度，才抬头对视一眼，同时转身离去。
阿信（莫莫），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