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烟消云散（1 / 1）
南天澈缓缓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剑，慢慢指向狄颐豪，“请吧”。
听了这话，狄颐豪也毫不客气，拔刀迎了上去。
两人像约定的那样，没有让任何人插手他们之间的打斗，仿佛这是一场堪比国家荣辱的战争一样。只是这次，不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强盛，不是为了天下黎民苍生，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心爱的人。
敌对的两人难得的默契，只因他们目标一致——将对方打败，不死不休！
狄颐豪武功路数大开大合，刀风凶猛澎湃，典型北方悍将的气性，而南天澈的武功身法则飘逸洒脱，灵活多变，一柄冷剑更是使的出神入化。周围因为激烈打斗而飞沙走石，天地一片昏黄，两人皆凝神谨慎，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细小的分神都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而失败的后果是他们承担不起的。所以一时之间，两人势均力敌，谁也赢不了对方半分。
两边的人都在关注这难得一见的两个人的生死之斗。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怎样。他们一边担心着各自的主人，一边又隐隐期盼比试的结果。毕竟这样惊天动地的场面有生之年恐怕再也难见。
涵嫣在一旁紧紧攥着手，说不清楚心里究竟希望谁赢，只是紧张的心随着他们翻飞的衣袂而上下起伏，不能平静。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两人已经缠斗了很长时间，纵使年轻力壮，体力也呈现下滑的局势，南天澈和狄颐豪都有些气喘，但是他们一刻也不能放松，因为他们明白，这时候谁先松懈，谁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自己也终将万劫不复。
兵器相交之声正当两人打斗之时，忽然周围隐隐传来大队人马的声音，南天澈和狄颐豪有所察觉，但都不动声色。
那声音近了，渐渐可以看清，是一对军队急速而来，正中央带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朝皇帝南天洛！
待看清来人，南天澈有些惊讶，狄颐豪却是大怒，出手更添迅猛凌厉，喝道：“南天澈，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暗中把皇帝叫来，你是想要生擒我吗？你安的是什么心？”。
南天澈也很奇怪皇兄的到来，但是仍是定下心来，一边应付狄颐豪的招式，一边说道：“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但是我南天澈以尊严发誓，他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约定，承诺照旧，我们只要专心分出个胜负就好。”
狄颐豪听南天澈如此说，也不便再说什么，但还是怒不可遏，只有在缠斗中发泄。南天澈见狄颐豪招式变得凶猛起来，更加聚精会神，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
洛帝的人马已经来到眼前，与南天澈带来的人合为一处。南天洛注视着两个人的打斗，心里隐隐有些替天澈担心，这个人如此固执，非要定个什么君子之约的，害得他只能看，不能插手。
两人仍是纠缠不清，狄颐豪担心不论输赢，洛帝不会轻易放人，便想着趁他刚刚到来，还没有稳定部署，来个速战速决，于是不觉间出手更加快了。
人心若是急了，便容易出现破绽，正如此时的狄颐豪。
紧盯着狄颐豪大开大合的武功招式，终于南天澈瞅准时机，抓住对方招式之间转换的一个空隙，一掌袭向狄颐豪的前胸。
“啊”！涵嫣眼看着南天澈一掌就要打向狄颐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承担不了这样的恐惧，便惊声大叫起来。
听见涵嫣的恐慌颤抖的声音，南天澈心中一动，立时便要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袭向了狄颐豪的掌力就有所松懈。
本来面对南天澈的攻击，狄颐豪毫无防备，以为必死无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想着难道真的就要失去涵嫣了吗？谁知对方掌力竟然蓦然消减,大好机会摆在眼前，狄颐豪哪肯放过？一手隔开袭来的手掌，另一手挥刀就要向前斩去。
“小心”！“主子”！南天洛与凌墨几人同时喊道。南天澈听闻立时打住回头的念想，迅速防备起来，一个闪身堪堪避过了砍向自己的刀，护住了要害，却仍是没有躲过凌厉的刀锋，手臂立时划出一道血口。
涵嫣倒吸一口凉气：是自己害了他吗？
狄颐豪看向受伤的南天澈躲过了自己的刀，便转身出拳迎向南天澈，南天澈接连险险避过几招，终是因为手臂有伤，应对越来越吃力，一个躲避不及，狄颐豪重拳就击在了南天澈身上。因为天生继承了戎狄民族孔武有力的体格，加上平时训练有素，大力之下，南天澈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倒退数步，两人暂时从战局中分开，都都没有再动。南天澈抚着胸口，一手抹掉嘴边残留的血迹，冷冷看向对面的狄颐豪。
狄颐豪向前一步，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不打了，难道怕了？想不到啊，堂堂南朝澈王爷，如今天舞山庄庄主竟然也会有怕的一天，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南天澈立时便想上前再战，可是却被凌墨拦下。凌墨知道，主子先前已经因分神而受伤，刚才又受了那狄颐豪凶猛一拳，这下伤得定然不轻，如若再战，必然凶多吉少，可是若是不战，不仅违背先前主子的命令和主子与狄颐豪之间达成的协议，而且涵嫣的问题也没法子解决，这件事恐怕不能善罢甘休了。
南天澈被凌墨拦着，一时也没法再战。两方僵持着，一时局面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洛帝出声道：“狄颐豪，你是戎狄王子身份，本应对我朝称臣，可是你竟然使卑鄙手段，掳走我朝前澈王妃，只这一条，你就犯下万恶不赦之罪，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狄颐豪闻听洛帝之言，当下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啊，南朝尽是些懦夫，打不过便顾左右而言他。南天澈，难道你还要反悔不成？君子之言在你那里不值一文了吗？”。
南天澈朗声说道：“我既出此言，定然遵守承诺，与他人无关，这件事定然要在你我之间做个了断。”
狄颐豪仿佛对南天澈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轻蔑一笑，转过头去。
凌珰这时忍不住了，实在气不过，狄颐豪太过分了，她的主子还从没被人如此轻看过，怎么可以？当下离开涵嫣身边，急急上前，拿起剑指向狄颐豪，愤愤道：“你这个戎狄人，休得出言侮辱我家主子，刚才要不是主子分神，岂能被你打伤？你别不自量力了，妄想打败主子，先过我这一关吧”。
狄颐豪听后更觉好笑：“南天澈啊南天澈，你竟然让你下属为你出头？真是没想到啊”。
听了这话，凌珰哪还忍得住，一冲动主子的命令早就一股脑抛在脑后了，上前就以剑袭向狄颐豪。狄颐豪冷哼了一声，也不客气，拔刀就与凌珰战到一起。凌珰虽是南天澈一手训练出来的，武功已属一流，但是狄颐豪毕竟是与南天澈旗鼓相当的人，两人对战不到一会儿，凌珰立显颓势，举剑相迎已渐渐力不从心。
南天澈在一旁看着，知道再这样下去凌珰定会吃亏，于是急喝道：“凌珰，回来。”
凌珰正吃力应付狄颐豪，耳边听见主子的命令，心下也急，一面想着出这口气，一面又要听从主子的命令，但仍是逐渐退守，寻找机会离开。
狄颐豪见凌珰欲听从南天澈命令退下，哪能给她机会，一把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压的凌珰喘不过起来。凌珰一个闪神，手中剑就被狄颐豪打飞出去。眼见狄颐豪的刀就要往凌珰身上招呼上去，凌准眼色一厉就要上前，却见凌珰一个旋身躲过狄颐豪的刀，从腰间抽出湘竹剑，瞬间刺向狄颐豪。狄颐豪没有想到凌珰竟然还藏有兵器，倒是被凌珰打退了几步，凌珰反应极快，见机转身就要抽身离去。此时狄颐豪也已经追了上来，抬手就要砍向凌珰背后。凌珰在半空中没法转身，心中霎时变得冰凉：自己就要死了吗？
此时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打斗的凌准，眼见狄颐豪攻了上来，凌珰毫无反抗之力，立刻飞身上前，一手拦过凌珰，一手抽出君兰剑，“咣”的一声，与狄颐豪的刀相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人迅速连续过了数招，方落到地上。凌珰也已回身，使出湘竹剑，与凌准并肩作战。
别看两人平时斗得厉害，可是这攸关性命的时刻，两人还是配合的相当默契的，每当狄颐豪攻上来时，两人皆是先挡往对方身上招呼的，反倒忽略了自己。凌珰和凌准双剑合璧，一时倒与狄颐豪打得旗鼓相当。
凌珰同凌准一起对敌，却发现凌准把大部分的攻势卸去，倒也不见颓势。凌珰惊奇道：“臭凌准，想不到你武功进步这么快，以前就是与我打个平手而已啊，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强了？”凌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难道说……你以前都是让着我的？”
凌准又一次挡下狄颐豪的艰险的杀招，嘴上倒是无奈笑道：“傻丫头”。
“你这混蛋！”凌珰气不过，想到以前竟是被人让着，倒有些羞意。
“你们两个，现在竟然还在打情骂俏，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好，好，好，本王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想是狄颐豪发现对面两个竟然一边打斗，一边斗嘴，也愤怒开来，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加大力量，竟一改一贯使刀方法，将手中刀横向拿着，向内翻转，像用剑一样用刀，斜斜刺了过去。
没想到狄颐豪竟然有这样的刀法，而且招招向凌珰刺去。凌珰一时步步后退，凌准在一旁也受阻力，一边帮凌珰挡住，一边还要应付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的招式，一心二用，渐渐有些乏力。
正在这时，狄颐豪大喝一声，趁凌珰凌准招式之间出现空隙，宝刀就往凌珰身上砍去，凌珰急急后退。凌准一看大急，连忙飞身去帮凌珰。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砍向凌珰的刀竟然突然一斜，偏了方向，转而刺向凌准，凌准收势不及，眼看着那刀就要刺中凌准，凌珰却举剑刺向狄颐豪后背。自己去救凌准是万万来不及的，不如围魏救赵，谁知狄颐豪竟丝毫不为所动，凌珰不禁大急，刺向狄颐豪的见又快又厉，眼看就要有两败俱伤的局面。
“啊”！一声尖叫，凝住了所有人的动作,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凌珰呆呆看着自己手中的湘竹剑，那是主子给她的。可是现在剑的那一端，正直直刺入南天澈的身体里。
“天澈！”“主子！”洛帝及凌墨、凌隐慌忙上前，南天澈他绝对不能有事！
凌珰拔出手中的剑，南天澈身上不断地流出鲜血，缓缓倒在涵嫣的怀里，涵嫣搂住南天澈，望着眼前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自己眼见着狄颐豪就要受伤，想也没想就扑上前去，挡在颐豪身前，凌珰姑娘顿时大惊却已收不回剑势，自己听见颐豪回头惊叫自己的名字，那是心里就想着，总算没有辜负他，闭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来临，不曾有痛楚的感觉，却听见凌墨他们大喊南天澈的名字，心里一颤，有种不好的感觉，当睁开眼时，就已经看见，凌珰的剑，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快，快得没有给人任何机会去阻止。
“来人！”洛帝的声音愤怒而悲痛，“把狄颐豪给我抓起来！”立时有人上前将狄颐豪架起，狄颐豪的手下也被全数围住，而狄颐豪竟然没做任何反抗，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抱着南天澈说不出话的涵嫣，仿佛什么东西就要裂开了……
涵嫣的手颤抖地抚上南天澈苍白的脸，抹去嘴角的血迹，却被南天澈握起，放在胸口。涵嫣的心就像是被揪起来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
南天澈咳出一口血，缓缓看向涵嫣，费力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穿红衣真的很好看……情舞……”
“嗡”的一声，涵嫣的头像是炸开一般，痛苦不堪，仿佛裂开了缝，不断有东西从里面涌现出来，使涵嫣不得不抱住头，闭上眼，拼命地摇着……
“别怕，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
“本王心里眼里只容得下一人，二小姐入府怕是既委屈了她，也委屈了本王。”
……
“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不敢言说”。
……
“相信我，等到满园茉莉成熟盛开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
“大哥哥…你说…我穿这红衣服…好看吗？”
……
“你是我见过，这世间穿红衣，最美的女孩儿……”
……
往事一幕幕，不断在脑中交错着，涵嫣猛地睁眼，看向眼前的人，眼睛里的泪刹那间便从眼眶中涌出，“天澈……”
狄颐豪身子一晃，苦笑：这一天终究是来到了啊……
听见涵嫣喊着自己的名字，南天澈眼神一亮，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虚弱的笑，衬着血色更显妖冶，只是那握着的手再也支撑不住，松了开来，南天澈缓缓闭上了眼睛……
情舞，就让我在轮回的边缘等待黎明和那年你说的那个约定：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天澈！不要！我是情舞啊，我回来了，求求你看看我，不要死，求求你！”情舞不断摇着南天澈，希望把他唤醒，但那人却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
“啊”！情舞撕心裂肺地仰头大喊，惊得林中的鸟雀全部飞走，随之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只可惜，我们回不去……
“主子”！周围南天澈的手下跪了一地，洛帝伤心不已，凌墨等均是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只有凌珰立在一旁，双眼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不出话来……
风渐起，吹落了树叶，飘然而下，掩盖住了打斗和鲜血的痕迹，人已远去，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一切将会随风而逝……
多年后……
街道上熙熙攘攘，不断有行人穿插路过，两旁有小贩的叫卖声，上午的集市总显得热闹得很。
“姑娘您看这花伞多漂亮啊，跟您身上的衣服配着呢，您就买下吧”，一个老婆子不断地跟摊子前的女子推卖自己的花伞。
纤纤素手抚上画着素雅水墨画的伞面，“是不错……”
“是吧，姑娘，您就买下吧，只要五钱就可以啦，便宜着呢。”
“好，我就要这个了，这是给你的钱。”
“哎呦，谢谢您啦姑娘，用给您包上吗？”
“不用了”，淡淡地声音响起，缓缓地撑起那把伞，整个水墨画便展现在眼前，女子轻轻翘起嘴角，打着那把伞，转身朝着街口走去。
那水墨花伞正对的方向，一个清俊男子擦肩走过……
—完结—
结语：
莫道鸳鸯羡神仙，
昨日缠绵今离别。
缘知陌上□□好，
那年红衣尽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