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十六节 影 之一波平息（1 / 1）
“欲风！”嫣芷看见我十分惊讶，嫣芷依旧没有变，依旧是那么美丽，我笑了笑。“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欲风？”嫣芷很激动，她似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嫣芷，你还好吗？”我看着周围的环境，除了外面的门被灌铅了，院内的房间都是开着的。嫣芷正在洗着衣服，看得出来，她们虽然过得清苦，但是也算是悠闲。
“相公，快看是谁来了！”嫣芷往屋内跑去，我笑着跟了过去。
“会是谁？这里还有谁能来？”突然朱祁镇走出了房间，朱祁镇显得很疲惫，我看着他笑了。
“欲风。”朱祁镇惊讶的说道，他和嫣芷的表情完全同出一辙，我依旧笑着。“你怎么回来了？”朱祁镇连忙问道。
“想你们，所以就回来了。”我轻描淡写地说着。嫣芷见状连忙说道：“欲风，快里面坐，好想你，我们好好聊聊。”
我进了屋子，屋子很干净，我连忙坐下了。嫣芷帮我倒着茶说道：“你是怎么回来的？皇上知道吗？你这样回京城是不是太危险了？”嫣芷关切地问着，我连忙喝了口茶。
“这茶真的不怎么样。”我低声说道，在西湖我喝遍了好茶，嫣芷他们喝的茶真的很难喝。
“就我们现在这样子，还能喝什么好茶，能有茶喝就不错了。”朱祁镇低声说道。我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包袱说道：“这里有上好的点心，还有上好的茶叶。”
此时嫣芷连忙打开包袱，看着里面的东西说道：“欲风，这都是宫里的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嫣芷奇怪地看着我。
“莫非你是被抓回来了？”朱祁镇连忙问道。我摇摇头说道：“是我心甘情愿回来的，这些够你们喝段时间的了，下次我会多带点儿来，这茶就不要喝了。”我并不想解释太多，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
“自愿回来的？皇上没有为难你吗？”嫣芷满脸的不可思议。
“皇上答应我把原来的郕王府赐给我，我不会在宫中停留太久。”我笑着说道，我尽量让自己保持轻松的样子。
“这太不可思议了？皇上真是太难捉摸了。他怎么会这样对你呢？对一个落跑的妃子这样的百般呵护。”嫣芷坐下说道，显然她有点接受不了。我看着她说道：“不要再说我了，你们过得怎么样？”
嫣芷笑笑说道：“我们过得很自在，虽然有些寂寥，但是偶尔我和相公下棋解解闷，就不那么无聊了。皇上没有再软禁我们，只是我一直都没有为相公添上子女。”嫣芷的话又勾起了我的伤痛，嫣芷不能生育的事实我该怎么和朱祁镇说呢？
“百姓们还好吧，我这个弟弟会是个好皇上。”朱祁镇说道。我点点头说道：“现在百姓们生活的很好，国泰民安。”我看着朱祁镇的表情，虽然知道他已经认命了，但是我还能看出他的抱负，他的壮志。
“那就好，这样我也安心了，幸好百姓们没有因为我错误的决定而受太多的苦。”朱祁镇低声说着，他依旧对进攻瓦剌的事情耿耿于怀。
“别说那些悲伤的了，我去看过深儿了，他很好，过得很好。”我想这个消息才能让他们开心吧。
“深儿是不是高了？”嫣芷连忙问道。我笑着点点头说道：“的确高了很多，张贵妃把深儿照顾的很好。”
“让深儿受苦了。”朱祁镇自责地说道。“不要这样，不关你的事，不要再这样自责了，我想妹妹一定能照顾好深儿的。”嫣芷握着朱祁镇的手说道。他们的感情没有因为贫苦而改变，他们依旧是那么相爱，这让我很羡慕。如果只有贫苦，或者失去所有的权利、金钱，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但是有多少的男人会放弃这些呢？放弃他们毕生追求的一切？我知道，朱祁钰是做不到的，所以只有我走远。
“你何时出宫？”嫣芷问着。我低声说道：“明日就搬往郕王府，我会时常来看你们的。”
“你被皇上软禁在京城了吗？”朱祁镇问着，他果然是聪明，我只是笑着。“看来是真的，他用什么控制住了你？”朱祁镇继续问着。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他没有控制我，只是我厌恶了漂泊的生活，我想在京城安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留在京城很好。”我故作坚强，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的无奈。
“以你的性格，你是不会屈服的，除非是为了重要的人。你去找过赛刊王吗？这两年你们见面了吗？”朱祁镇找到了我的死穴。我依旧是摇着头说道：“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了。你们不要乱想了，我也想为心爱的人做些事情。”听了我的话，他们互相看着，或许他们不知道我口中的“心爱之人”是谁。
“我要先走了，我还要去探望一下汪皇后。”我低声说着。
“欲风，一定要代我向贞儿姐姐问好，贞儿姐姐都是因为我们才落到如此下场的。”说着，嫣芷的眼泪已经落下了，她一定很难受。“贞儿姐姐真是命苦。”她继续说着。
“你放心吧，汪皇后可能更喜欢这样的生活，皇上对汪皇后还是有感情的，他没有再找汪皇后的麻烦。”嫣芷擦干眼泪，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是嫣芷对不起贞儿姐姐。”
我连忙摇头说道：“不关你的事情，是汪皇后太善良了。”还记得两年前和汪皇后见面的情景，我觉得她的笑容很从容，显然她比嫣芷想象的坚强，她有她坚持的事情，她现在过得心安理得。
“也向我带汪皇后问好，她的恩情，朱祁镇放在心里了。”朱祁镇一言一语地说着，我点点头。
“我先告辞了，我会常来的。”话音刚落，我已经跃到了墙上。走在回宫的路上，我想着所有发生的事情。最后我才发现，不幸的，原来不止我一人。
走了很久，终于到了永寿宫，我看着紧关的大门，不知道这门多久没有被推开了。我推门而入，院子里没有人，但是走进院子就能闻到燃烧的香气，这里似乎像佛堂一般。我慢慢地走着，我知道，汪皇后一定在那个佛堂里。
走了片刻，我终于看见了汪皇后。她跪在佛前念着什么，我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我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虔诚的背影，这些都让我很心疼。突然站在汪皇后身旁的侍女看见了我，我连忙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声张，她也是心领神会。我慢慢地等待着，等待着汪皇后起身。汪皇后消瘦了很多，看上去也是一脸的愁容。
“欲风，你真的做对了吗？”我扪心自问着。我一直以为我是最悲惨的，但是现在看来，比我悲惨的还有很多人。我一直在为一件事情而悔过，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听姐姐的，我没有帮瓦剌攻打京城，我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我相信朱祁钰的实力，但是我似乎让他如虎添翼，如果没有我，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得到皇位，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我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它，我越是害怕、越是紧张的时候，我都会把它握紧。我现在甚至有些相信诅咒的事情了，会不会是我害了所有的人呢？
“娘娘，是宸妃娘娘来了。”我突然听侍女说道，我连忙看了过去，汪皇后回头看着我，我笑了笑走了过去。
“宸妃娘娘吉祥。”侍女上前行礼，我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了，你先下去吧，我和汪皇后说些事情。”
“是，奴婢告退。”说着侍女退下了。我看着汪皇后，她憔悴了不少。“汪皇后，你还好吗？”我低声问着，虽然我知道她过得不好。
汪皇后笑了笑，她笑得很勉强，“好又是怎样？不好又是怎样？能在这里每日为皇上祈福，也算是我的心愿了，只要皇上好，我不好又能怎样呢？”这话让我听得很伤心，心被刺痛了，皇上伤害的人还真不少。
“其实皇上早就不怨恨你了，他只是好面子，他很想念你的。”我继续说道。汪皇后依旧笑着，她慢慢地走到了院子的椅子上，然后坐下了。“你还怨恨皇上吗？”我连忙坐下问道。
“恨，对于他，我怎么会恨呢？他也只是迷失在权利当中了，他又有什么错呢？既然我无法阻止他，那么我只能在这里为他祈福，等他有一天发现自己错了，至少我还在这里等着他，还能救回他。”听到汪皇后这么说，我真是自愧不如。汪皇后与其说是个虔诚的佛徒，不如说她是虔诚于皇上的，她的爱很深沉也很强烈。
“你回来了？你不应该回来的。”汪皇后低声说着。我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回来，但是我也有太多的无奈。不过还好，我只是回京城了，我不会回皇宫的，这是皇上的底线了。”
“不要伤害皇上，皇上为你付出太多了。”汪皇后继续说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依旧为皇上着想着。
“我去见嫣芷了，她让我向你问好，她很担心你。”我继续说着。听见嫣芷，汪皇后似乎有了表情，但是突然又是一脸的愁容了。“我可怜的妹妹，我可怜的嫣芷。”汪皇后自言自语地说着，显然她很担心嫣芷。
“嫣芷很担心你，一提到你她就会落泪，她说是她连累了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继续说着。此时汪皇后的眼中也闪烁着泪光，可以看出她们的感情真的很好。“是我连累了她，是我对不起她啊！不但没有把她照顾好，还取代了她的地位，这么大的罪孽，我一生也偿还不了啊。”汪皇后也很自责。
我着她这样，我连忙劝说道：“嫣芷没有在意这些的，朱祁镇也很感激你。你不要自责了，这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已经尽力了。”
“我可怜的妹妹，他们还好吧？”汪皇后擦着眼泪问道。我笑着说道：“虽然他们生活的有些清贫，但是他们的感情很好，我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很自在。这可能是嫣芷期待的生活呢？她现在享受其中。”这不是安慰，而是我从嫣芷微笑的脸中读懂的。
汪皇后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嫣芷现在一定很知足，至少他们能在一起了，可以无时无刻地在一起。”汪皇后很了解嫣芷，她和嫣芷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嫣芷还不知道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吧？”汪皇后突然问道。
我无奈地点点头：“他们都不知道，我想就让它成为秘密吧，这样大家都好过一点。”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说出来，我想把它埋藏得很深很深，直到把它忘记。
“这样很好，绝对不能让嫣芷知道这件事，就让大家都忘记吧。”我的想法和汪皇后不谋而合了。“我想告诫你一句话。”汪皇后看着我说道。
“请讲。”我笑着说着，我知道一定是很严肃的事情。
“安心地留在京城，让一切都平息吧。”说完话，汪皇后起身，“我诵经去了。”说着汪皇后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的话。
我在想她话中的含义，总感觉事情好像都是因为我而起的一般。“娘娘不要介意，我家娘娘日诵三遍经文，有怠慢之处还望娘娘谅解。”侍女连忙上前说道。我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碍的。”我依旧看着汪皇后，她跪在佛像前默念着。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嫣芷一样，是不是都享受着现在的生活。我知道，她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付出、忍受，所以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娘娘喝口茶吧。”侍女帮我倒着茶，我连忙起身说道：“不必忙了，我也要回去了，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说着我甩袖而去了。
“谨遵娘娘教诲，娘娘好走。”侍女在身后说道。我迈出了大门，虽然不知道汪皇后那句话的深意，但是我会牢记在心的。
我穿过御花园，我看着皓月亭，此时姐姐正在上面，我连忙走了过去。我必须和她谈谈了，这是个好机会。“宸妃娘娘吉祥。”姐姐身边的侍女行礼说道。我连忙说道：“你们先回避一下，我有话和姐姐说。”姐姐突然抬头看着我，然后没有说话。
“是，娘娘。”说着侍女们纷纷退下了，我连忙坐下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姐姐的声音很低，让我感觉很难受。
“本来那日去看固安的时候，我就想问姐姐了，但是当时很不方便，今日正好，欲风有一事想问姐姐。”虽然这样很伤感情，但是事情不能不明不白的。姐姐看着我笑笑说道：“你是想说太子的事情吧？如果是的话，你不用问了，太子中的的确是忘忧草毒。”
我连忙看着姐姐，我没想到姐姐说得竟然这样的坦然，这让我很难相信，这还是我姐姐吗？“这没什么惊讶的，你回来我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的确，我是想要太子的命，这样一来，不止杭皇后没有戏唱了，我也能翻身了。”姐姐继续说着，而我却哑口无言。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可思议地问着。
“为什么？因为固安是女的，因为杭皇后没品没德，她竟然能统领后宫，就是因为有太子，所以她嚣张跋扈。”姐姐狠狠地说着，姐姐被爱折腾的遍体鳞伤了。
“姐姐，你还是我姐姐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的心很痛，姐姐为爱变质了。突然姐姐大笑，然后低声说道：“你还是我妹妹吗？你把皇上的人和心都带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你什么也没有付出，却让皇上这样为你。那我呢？我为皇上生了固安，我一心为皇上夺取天下，而我得到的是什么呢？是常年的冷宫生活，你说我为什么？你说啊？”姐姐有些歇斯底里了，而我也无话可说。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为什么你可以坐享其成还不珍惜？为什么？”姐姐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姐姐为爱付出了全部，但是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报，所以她近似疯狂了。
“姐姐。”我突然握住了姐姐的手，“姐姐，我会离开宫中的，太子现在已经恢复了，姐姐停手吧。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我很心疼姐姐。
“我不甘心，这不公平。”姐姐的泪水落下了，姐姐是个坚强的人，姐姐很少哭泣的。“我真的不甘心，我好累，我的心好累。”姐姐躺在我的肩上哭着。
“让一切都过去吧，只要姐姐罢手，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低声说着，姐姐点点头，继续哭着。我想一切都会平息了，姐姐答应我了，我相信姐姐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