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芸儿（1 / 1）
芸儿……你真的叫芸儿，那个时候的你是否就是真的，那个不顾秋水宫被围攻只为保护我的你，为我放弃抵抗而受伤的你……到底……师芸姬，到底哪个才是你，哪个才是你的真心……
一身伤的凤如卿抬头望着那个遮住了阳光的女子，纱巾下隐隐看得出容貌精致，眼神有些悲伤，还有些某名不能了解的深邃入骨。
“如卿！你怎么样了？”师芸姬蹲下身，看着他身上的伤就时心痛不已，明明你有武功，怎么会这样任人打，如卿，就一个乔玉蝶，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师父呢，你怎么从来不想想，师父养了你十六年，即使从你五岁，就知道你是我的仇家。其余仇人我都灭了他们的门，而你，我报不了这个仇……我该恨你，可我还是一样抚养你长大，你永远不会懂，我需要多大的勇气坚持，才能对你温柔这十一年……
师芸姬拿出手绢给凤如卿擦伤口，柔声问道，“还好吗，如卿？”
凤如卿没有拒绝，又或者他没办法拒绝，仰头傻傻的微笑着，即使脏，即使有伤，依旧无损他自然天成的俊美无双，问道“你是谁？如卿又是谁？”
师芸姬几乎有落泪的冲动，收起手绢的手几乎都在颤抖，取下面纱，对凤如卿道，“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都忘得一干二净！”就为了你的蝶儿，你的蝶儿……师芸姬微微苦笑……你的蝶儿就真那么好吗？她再好也没用，你们不能在一起。
凤如卿摇摇头，依旧是傻笑但却有些温暖，“姑娘，你叫什么？告诉我你的名字，也许我慢慢就想起了！”
师芸姬还是微微笑着，师芸姬这个名字太招摇，“叫我芸儿吧！”芸儿，多少年没用这个名字了，姐姐要我记住芸姬，记住了就不会忘，不会忘我的本名是姬芸。
“芸儿？”望着师芸姬那张淡定微笑却透着伤感的脸，凤如卿呵呵一笑，“你的表情，好像我们真认识啊！你是我妻子，还是情人？”
师芸姬淡淡摇头，“都不是，但我会在你身边！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如卿，你是逃避还是真伤得太重。你忘了，我也想忘，忘了自己无意把你*到这一步，但早知今日我又何必当初。
“嘿嘿……”凤如卿还是傻傻的笑，“那你是我姐姐，或者妹妹！”
“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师芸姬轻柔的微笑，“如卿，我们现在回去好吗？”
“我不叫如卿，我叫小凤！”凤如卿大大的笑着，透着傻劲，“你叫我小凤吧，我不知道你说的如卿是不是我，但我不知道！”
“嗯！”师芸姬微微点头，“小凤！”也好，至少还有一个字，凤！你的身份就这个字了，到底是巧合吧！我给你取了这个姓氏，原本只是你爹的名字，现在才知道你其实本该是皇子甚至太子。“小凤，我们回家吧！”
“回家？”凤如卿孩子气的皱起眉头，“我有家！”
“你有，你长大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师芸姬扶起凤如卿，虽然凤如卿比她高出了头，但身子有些虚，单薄得让人心疼。师芸姬带着失忆的凤如卿进了客栈，今天走不了，明天再走。
店小二迎上来问，“客官住店？要几个房间，上房？”
“最好的房间！”师芸姬说得很淡很冷，小二显然时见过不少江湖人，但还是急忙带路，什么都不问。
小二把师芸姬和凤如卿带进一间房，说道，“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了！二位请！”
师芸姬点了点头，拿出了一锭银子，说道，“你去准备热水和一套衣裳给他！”
“是！是！……”小二颠颠的跑了，师芸姬让凤如卿坐下，凤如卿就望着她，也不说话，傻傻的模样让师芸姬百感交集。
师芸姬整理床铺，凤如卿就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师芸姬本来就不大会做这些事，背后有人盯着就更加不自然了，最后有些气馁的问道，“小凤，要吃东西吗？”
凤如卿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小凤以前要吃包子，要吃肉，可是小凤没钱……”
师芸姬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凤要吃什么都有，我叫小二送上来好吗，马上就好了！”师芸姬转身就要出门。
凤如卿突然一把抓住师芸姬的衣服，“你不要走！……我是不是傻子？”
师芸姬有些愣住，摇摇头道，“为什么！小凤一直都很聪明！”你是我文武全才的弟子，这个世上没有那个男人可以出你左右，你是秋水宫的秋水公子，这江湖上谁敢说你不行，你……如卿，你这是如何，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走……之前更不该要你去查乔家庄的余孽。师父真的后悔，可什么都来不及了，若你没带乔玉蝶到我面前，若你没说要娶她……师芸姬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小凤没事，不管你忘了多少，忘了什么，我都会教你！”你这十六年都是我教的，所以你什么都可以再学，只要我在这儿。
凤如卿嗯了一声，接着却哭诉似地说道，“可是我什么都记不住，我就不记得昨天自己做了什么，明天我一定也不记得你了！”
“小凤，没事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师芸姬回头抱住凤如卿，“没事，会好的！”可如卿，你根本不想记得为师，你只要你的蝶儿，你记得了，就是你要杀我的时候了。
有人敲门问道，“夫人，水烧好了，衣服也准备好了！”
师芸姬松开慕容如卿，对门外道，“进来吧！”
两个个男人抬着水进来，身后的小二拿着一套衣服过来，师芸姬接过了衣服，“料子还不错！剩下的钱就赏你了！”
小二喜滋滋的说道，“谢谢夫人，谢谢公子！二位一定夫妻和顺，百年好合！”
师芸姬愣了一下，接着脸色登时就冷了，“出去！”
“是，是！”小二一点没注意到师芸姬在生气，和抬水进来的人走了。
师芸姬正要去试水温，凤如卿又突然抓住她，不是衣服而是手，“芸儿，我们真的不是夫妻吗？”
“不是！”师芸姬用力的抽回手，我比他大了十五年，这些人都没长眼！“小凤，洗澡换身衣服，接着就吃饭了！”
凤如卿似乎有些失望，傻愣愣的和师芸姬去了屏风后面，师芸姬试了水温，接着让他自己洗，她一个人打算去点些菜备着。
怎么回事？刚刚怎么会不生气……反而是……紧张？师芸姬，你在想什么，你疯了不成……
师芸姬下楼点好了菜，自己端上楼，好一阵子都听不到声音，连水声都没有，师芸姬有些奇怪，就问道，“小凤，洗好了吗？”
“嗯……，唔……”只有支吾不清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怎么了？”师芸姬问道，里面没有回答，反而一声水声，师芸姬急绕到屏风后，却见凤如卿整个人半身在水里，半身却在桶上挂着，*的皮肤还透着热气。
从他三岁以后，就再也没看他洗澡，可现在这狼狈样还真像他小时候，只师芸姬哭笑不得，走过去把凤如卿扶回水里，“小凤，怎么了？”
凤如卿抬头望着师芸姬，微微笑着说道，“芸儿好温柔，好漂亮啊！”
师芸姬望着凤如卿认真的脸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指尖的温度燥热了起来，连脸颊都有些发烫，猝然收回了手，“小凤，你自己好好洗！”就算长大了，他还是那个孩子，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我老是洗不到后背啊！”凤如卿小孩气的嘟起嘴，“芸儿，你帮我吧！”凤如卿把毛巾递到师芸姬面前。
师芸姬本来应该没什么的，可望着那双眼睛，突然间有些羞，不自觉的转过了眼，一时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师芸姬在心底骂道，师芸姬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你连杀人都眨一下眼，这个人从小就看着了，有什么不能看的，扭扭捏捏的。你是他师父，就是他的爹娘，没什么不可以。师芸姬拿过毛巾，走到凤如卿背后，给他擦洗背部，一下下的小心翼翼。
“芸儿，芸儿……”凤如卿只是这么叫着，嘻嘻的笑，好像是拿到糖葫芦的小孩般开心。
师芸姬只是听着这个声音，心底也不觉得有些温暖，问道，“我在这儿，为什么老叫这个名字，小凤？”
凤如卿还是嘻嘻的笑，“因为我喜欢芸儿，喜欢芸儿的名字，所以想记住。别人不记得都可以，但只有芸儿不能忘！”
师芸姬微微笑了笑，心底说不出的复杂，“为什么？小凤为什么要喜欢芸儿？”
“因为芸儿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啊！”凤如卿转过身说道，水花溅到师芸姬身上，凤如卿抓起师芸姬不经意掉在水里的头发，“因为我知道芸儿不会骗我，芸儿是对小凤最好的人！”凤如卿松开师芸姬的湿发，“芸儿也是世上最漂亮的人！“师芸姬还是微微笑着，如卿，要是你就这样也许我也该知足了，也许这是我能留住你的最后机会，所以……师芸姬拧干毛巾给凤如卿擦脸，“小凤，好了，出来吧！”如卿，师父又要自私了，这最后一次就好……你就做小凤吧，不要回到凤如卿，更加不要回到慕容皇家。
凤如卿哗啦的站了起来，一桶水溅得师芸姬一身，地上一地。凤如卿见着师芸姬微微皱起的眉头，慌忙道歉，“对不起，芸儿，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师芸姬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水，“你出来换好衣服，我们就吃饭了！”
“嗯！”凤如卿翻出浴桶，伸手去拿衣服，师芸姬背过身等着他穿衣。凤如卿远远的伸手，身子往前倾因为地上的水，一个不稳就要摔倒了，本能的一把抓住师芸姬，结果结实的摔在地上，连着把师芸姬拉倒在他胸口。
师芸姬也惊了一下，因为凤如卿垫了底，她只吓到，没受什么伤，一边翻身爬起来，一边问道，“小凤，你没事吧！”
凤如卿愣愣的盯着师芸姬，师芸姬以为他伤到了，忙问道，“小凤，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到头了，痛吗？”
凤如卿摇了摇头，眼睛还是盯着师芸姬，师芸姬起初有些奇怪，低头朝自己身上看，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因为沾到水，内衣下的皮肤都透了出来，头发也散了，认为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狼狈。实际上师芸姬此刻美得惊人，不是那种冷冷的纯白，而是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诱惑，只是她自己不明白，凤如卿其实也不明白，只是隐隐被自然的诱惑住了。
师芸姬迅速的爬了起来，“小凤，你自己穿衣服，我先出去了！”师芸姬第一次狼狈成这副模样，可根本没能换的衣服，现在又不能出去买。
师芸姬坐到床边，放下帐子，把外衣解了下来，接着是内衣，和一般女子不同，师芸姬的衣服都是白色，内衣也是纯白，上面绣着微卷的昙花和一只银色凤凰，师芸姬脱完衣服，再把衣服用被子吸走水分，差不多了再穿上，穿好后才拉开帐子，见凤如卿奇怪的看着她，师芸姬有些尴尬的低下红了的脸，“小凤，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哦！”凤如卿说完，转身坐凳子上吃饭，师芸姬下了床，瞧了眼凤如卿，这身衣服还真的适合他，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天下间没有哪个男子能比上。
如卿，世上如卿能几人，这个世上也确实没人能比上你，比得上我的如卿。师芸姬微微笑着却又转而暗淡，除了乔玉蝶这件事，如卿，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可也只有乔玉蝶，师父我绝对不允许。如卿，师父当年就自私的留下你，十一年前也是自私的留你，现在师父还是自私的留你，你却不会懂师父的苦心。师父不能说，不能解释，也不会解释，只因为我本姓姬，我身上是我一族人的血债，也因为我手上有你爹娘的血……这些，如卿你会有明白的一天吗？
凤如卿望着师芸姬眼神的悲伤感慨，心疼的问道，“芸儿，你怎么了？”
师芸姬坐下来吃饭，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小凤，如果师……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凤如卿一口口的扒饭，对师芸姬傻傻的笑，说道，“芸儿不会骗我，因为芸儿对我这么好，芸儿是好人！”
不是，我不是！师芸姬低头吃饭，挡住了几乎崩溃的悲伤和眼泪。我师芸姬手上有数不清的血腥，可如卿师父只有你和秋水宫，师父对你还不够吗？为了你我才会……算了，如卿，不明白也好，我何必伤感，手上的人命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区别，不需要借口开脱。
可以的话，如卿，你就做小凤吧！不记得乔玉蝶的死，不知道你的仇恨，当是师父我太自私，你就做小凤好吗？我也只做我本来的芸儿，只要你好什么都好……
吃完饭，师芸姬先定住凤如卿睡下，等他睡着后，才出了门。出门不过百步远就有人挡在了路上。
一个男人的声音恶劣的响起“秋水宫宫主果然是个大美女，干脆不杀你就陪陪爷几个！”
师芸姬的美貌在江湖上也有传闻，虽然咋一看和乔玉蝶这种绝色逊色，但一身白衣，冰冷如雪，还有月下如昙的独到风景，即使见过她容貌的人都死了，她还是被传为秋水圣女和秋水宫始祖师秋水同名：秋水之寒，似雪，蹁跹白衣，如月。
师芸姬继续往前走，没理会空气里十多个男人的污秽气息，这个世上太多男人沉迷酒色财气，都是污浊的东西。像爹那样的男人，这世上没几个，和如卿能比的也没有几个。
“果然是秋水宫的，架子大！”男人吐了口唾沫，“爷几个就和你玩玩，呸！上！”
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师芸姬根本眉毛都懒得皱一下，围攻上来的十几个男人都被震倒在地，没人看到师芸姬的动作，因为师芸姬确实没动！凡是进了五步以内，师芸姬可以完全的灭杀，不动用一个招式，这就是所谓雪杀，仿佛被冰雪冷冻而死，血脉停滞，肌肉僵化而死，完全看不出是被人所杀，所以师芸姬其实还有个称号叫鬼绝。
“谁派你们来的？”阴冷的声音响起。
男人惊恐的想要转头，可脖子上已经有血在溢出，“饶命！”
“说！”师芸姬冷冷的喝道。
“不知道！”男人吓得全身发抖，“他……他蒙……着脸，我……我们……不知道！不过……他好像……腿……腿……有点……问题！”
师芸姬转身，男人刚要说谢，却突然血脉冷冻，来不及说一个字就一命归西。肮脏的男人，这样是便宜你们了！
师芸姬没有任何停顿的往前走，对我动手的人，没人能活着，对如卿设计的人，我会让他死得很凄惨。不是这些人伤了如卿，以如卿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输。我答应过他，做完这件事，我和他之间就恩断义绝，以如卿他绝对会尽力去做，虽然我没抱希望他能杀了那人，我也不希望他能成功，但他也绝对能全身而退才对！
如卿……师芸姬最终也只能在心底叹一口气。腿有问题，到底是什么人？秋水宫结仇的很多，但师芸姬左思右想也没记起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
正在失神的师芸姬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师芸姬的考虑。
“姐姐，有人叫我送花给你！”
师芸姬看着眼前大概五六岁的女孩，似乎是一般的卖花女孩，容貌朴素脸圆圆的透着稚气，却有几分机灵。这个时候，街上根本没人，三更的都过了，一个小女孩……
师芸姬伸手接过了花篮，看着花篮中间那一朵白色的昙花，和周围散发着露气的含苞荷花荷叶，看得出这个花篮别有用意的装饰过，清雅脱俗，师芸姬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但更多的还是怀疑，淡淡地道，“谁送的？”
“一个大哥哥！”女孩笑了笑，接着转身就要跑了。
师芸姬一个飞身到了女孩前面，伸手抓住了女孩肩，女孩愣了一下，望着师芸姬，眼中虽然有些吓到，但更多的是不明白的样子。
师芸姬加了些力道，小女孩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眼泪滚了出来，用力拍打着师芸姬的手叫道，“好痛！”
师芸姬冷冷地*问，“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有没有说什么？”
小女孩只是摇头，师芸姬抬掌似乎打算打死这个女孩，但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姐姐……咳咳……”师芸姬愣了一下，掌停留在了半空，这个声音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显然是重病在身。
师芸姬愣了的这一阵，小女孩已经挣脱了师芸姬的手跑到了男孩面前，那男孩比这个女孩还要稍稍小些的模样，声音有些沙哑的样子，师芸姬远远的却发觉这个男孩正在高烧。男孩望了眼师芸姬后问女孩，“姐姐这么晚了不回来，……我怕！”
女孩一副开心的模样对小男孩道，“笑笑不怕，姐姐花儿送到了，有钱给笑笑买药了！我们回去吧！”
女孩拉着男孩离开，师芸姬也没有再做任何举动，眼底有些惆怅，要是小天没死的话……师芸姬望了眼那一篮子的花，都还有几颗清露，伸手把昙花抽了出来，好多年不见了。师芸姬叹气的同时，昙花就合拢花瓣睡了去。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娘这一辈子恐怕是只为爹，那我该为了什么，复仇吗？……凤凰仙府的昙花不是单独而是成片的，每一年都只有那么一两天在月下开得如同仙幻，这么些年了还开吗？多少年了，不敢踏入，也没资格踏入那个地方，到现在……
师芸姬突然有些想回去看看了，以这样的自己有没有资格触碰？轻轻地把凋谢的昙花放回花篮，提着篮子回客栈。
第二天一早，凤如卿醒来见师芸姬以手撑着头靠在桌边，闭着的眼眸透着一种安宁，而旁边一篮子的荷花，竟然开了，衬得师芸姬蒙着薄纱的容貌有几分出尘。凤如卿竟然觉得有些熟悉还是什么触动，但怎么都想不起什么。
师芸姬这种江湖人本来就不可能睡得安稳，凤如卿睡醒的瞬间她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才微微睁眼，站起身对凤如卿道，“小凤，醒了？睡得还好吧？”
凤如卿望着师芸姬一阵迷惑，最后吐出了几个字，“你是谁？”师芸姬的心被扎了一下似的痛了，凤如卿从床上下来，走到师芸姬面前，望了师芸姬好一阵，似乎要想起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问道，“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到底是谁？我……”
难道是回梦仙药，难道他不是受伤，而是中毒？师芸姬原本还以为他昨天说的第二天就不会记得了是胡说的，师芸姬抬头望着凤如卿纯净如月光却单纯如稚童的脸，突然觉得被他恨也比被忘了好，这一刻师芸姬竟然觉得难以抑制的悲伤，就和当初失去一切一样，无助绝望。
“不要哭！”凤如卿安慰道。
“我没哭！”师芸姬淡淡地道，确实没哭，师芸姬脸上根本没有一滴眼泪，连眼眸里都只是有平静的波澜不惊，微微笑了笑，“小凤，你不记得我了吗？”
凤如卿盯着师芸姬，有时候一个人真正哭，不是在脸上而是在心底。凤如卿也不知怎么看透了那双平静眼眸下的伤痛，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个举动，把师芸姬抱进了怀里，道歉，“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即使是以后的慕容如卿也没能理解，那种单纯的超越记忆的感情是什么？
“不！”师芸姬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说过，你忘了什么我都再教你！有我在，不会有事！”多少次都一样，我都会好好做你的师父。
如卿，你是想就这样把？你不想记得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尤其是师父。
回梦仙药，除了凤凰仙府就只有当年窃取了药方的乔家庄，乔家庄的人连被漏掉的乔玉蝶都已经死了，到底还有什么人会有这种药？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凤如卿抱着师芸姬好一阵子，竟然那般自然，师芸姬自己都没觉得不妥，察觉到时已经好一阵了，慌忙推开了凤如卿，心底有些慌乱，急道，“如卿，不，小凤，饿了吧？”
凤如卿愣了愣接着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感觉，失落还是什么的，他也不懂。
“那我们吃早饭吧！我去叫饭！”师芸姬表面镇定地出了门。
两人无言地用完早饭，师芸姬又道，“如卿，我们收拾下，马上起身！”
凤如卿虽然呆但还不傻，只不过像个孩子般的，“我们去哪儿？”
师芸姬本来脱口而出的该是秋水宫，但竟然犹豫了，想了一阵才道，“陪我去个地方好吗？我想去看看！”我希望爹娘和小天，以及族人能原谅我，如卿，我不知道我不杀你是对是错？我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报完这个仇，可是现在，我却只想好好地陪您，除了你，其余的都可以慢慢来……
凤如卿看着师芸姬若有所思的模样，呆呆地点头，“嗯！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师芸姬淡淡地笑，“叫我芸儿吧！”接着收拾上路，一路都只有一个表情，就是平静，如同秋水宫那一湖秋水，冰冷而安宁。
每一天，她都必须面对一次他的忘却，每一天她都以一个表情说一句，叫我芸儿吧！但她已经能巧妙避开不让凤如卿有机会捕捉到什么，也就避开了凤如卿眼中直白的担心。
半个月后师芸姬带着凤如卿到了一个叫雾隐村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人烟稀疏没有什么特别，离村庄不远有座山，这座山与其余矮缓的山峰不同，却是云雾袅绕，如同仙云之中。
师芸姬带着慕容如卿到一户人家，门口一个至少古稀的白发老头弓着腰抬头望了眼师芸姬和凤如卿，愣了愣，几乎要摔倒，慌忙低下了头。
师芸姬冷淡地开口道，“老人家，我们办事路过此地，想在此住宿一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老头弯下腰，咳了好几声，越喘越急，一直没说话，凤如卿开口道，“我们不是坏人！你身体不舒服吗？有什么事我帮你，你去歇息吧！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们，这儿有没有客栈？”凤如卿说完真要去帮忙。
师芸姬一把抓住了凤如卿，“如卿，不必！”
凤如卿看了眼师芸姬，笑嘻嘻地道，“芸儿，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会吓到人的！”
老头低头到屋子旁捡起自己的柴火就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师芸姬，又走了几步，如此几次才回头盯着师芸姬问，“姑娘、公子，是不是山上来的？”
师芸姬看了看那个老头，山上，他是说凤凰山吗？“不知道你说的那座山？”
老头伸出苍老的手，颤巍巍地指了指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喘着气道，“那座山，你们听说过没？哪儿几十年前可是座仙山！所以它叫凤凰山！”
师芸姬无意似地顺着他的手望去，“老人家是玩笑吧！仙山……看上去不过比其余山峰稍稍高了点……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说不定很常见！”
老头望着师芸姬平静的脸，收回了手，似乎有些失望，“算了，是我老了，老是想过去的事！”摇摇头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嘴里还喃喃道，“真有仙人……”
“过去的事？仙人？”凤如卿却似乎来了兴趣，“是不是很有趣，老人家，你告诉我好不好！”
“小凤！”师芸姬呵斥道，“我们走吧！”凤如卿本来不乐意，但看着师芸姬似乎真要生气了，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老头站在窗户旁看着师芸姬和凤如卿离开，站了好一阵，这才放下窗，“仙人真的有……”
师芸姬带着凤如卿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村子里其余人要么假装视而不见，要么就是躲，仿佛是瘟神来了。凤如卿虽然是有点傻呆、单纯，但还不至于白痴，就问，“芸儿，我怎么觉得他们怕我们啊！”
“这个村子闭塞不通，有外人来自然会感到害怕！”
“可是芸儿……”凤如卿跟着师芸姬走了这一圈都有些累了，“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啊！”
师芸姬没说话，拉起凤如卿的手，加快了步伐，“这儿晚上的露气很重，我们要找个地方歇脚！”
凤如卿应了声，没有再多说话，师芸姬带着他找了间明显被遗弃的破房子，找了些稻草铺上勉强能住下，接着生火吃了些干粮，师芸姬让凤如卿去休息，她自己就坐在靠门的地方靠着墙，这儿也荒废成这样了。
雾隐村夜里的雾气确实重，加上秋凉，这屋子也破旧不堪，一阵阵的凉，师芸姬守着火，凤如卿缩在稻草里慢慢地就睡着了。
入夜三更时分，一个身影从破烂的窗外偷偷地看进来，见屋里两头一人躺着明显睡了，另一人靠着墙也似睡着的模样，接着缩了缩身子正要爬下去。
银光一晃，一剑横在了黑影的眼前，“什么人？”刚刚还在屋里的师芸姬冷冷地喝道，“来干什么的？”
那人吓得全身都发抖了，接着屋内的火光，看出是村里的人，那人颤着声音，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只是突然来了外人，我们担心，害怕，想看看你们是做什么的！”
师芸姬没有收剑的打算，“不说实话，我不会给你机会！”
那人扑通一下地跪了下去，“侠女饶命！”
“说！”
“我……我……”那人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师芸姬没那么好的耐心。
“不说就死！”师芸姬眼眸中冰冷如雪，一剑划破了男人的脸，接着再一剑刺到左手，割下一片肉，再是右手，那人痛得在地上打滚，哭叫，是云冷冷地道，“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一直这样下去！”。
“有人用我家人威胁我，我是没有办法啊！”
师芸姬利索地收剑，看了眼屋里还在睡觉的凤如卿，“带我去！”
“是！”那人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带着师芸姬往村子走去，依旧是湿重的雾气，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站住！”师芸姬的剑再次离鞘，架在了那人脖子上，“已经绕走了一圈了！你说谎！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那人慌忙要跑，开口大叫，“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师芸姬剑锋一跳，没有一丝毫的犹豫、停顿，行云流水般地了结了逃跑的人的命。贪生怕死的鼠辈！露气里夹杂着厚重的血腥味，这是师芸姬熟悉的，噩梦般的过去……
“出来！”师芸姬冷呵，剑上的血迹缓缓地滴落进杂草里。
一个五十岁左右一脸伤痕的老头一瘸一拐地从一间屋里走了出来，那人恶狠狠地盯着师芸姬，“师芸姬！”
师芸姬盯着眼前的老头，见过吗？应该没有，但……“什么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乔烈风！”老头报上了名姓，盯着师芸姬的眼睛泛着狠意。
“乔——烈——风！”师芸姬一字一字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你诈死了二十年！”师芸姬站着没有多一个动作，也没有要拔剑的样子，但眼神却瞬间变得如同寒风冷冽……难怪会有回梦仙药，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