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归京(1 / 1)
第二卷波澜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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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波澜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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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戊戌,在温煦的阳光底下。隆盛的圣銮绵延数里,缓缓地从宽敞笔直的官道那一侧,迤逦而来。
当那标志性的明黄銮车出现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人群沸腾了起来。城门外,百姓山呼万岁,声高可达天庭。
我立在人流之中,望着那道明晃晃的黄色灼伤着人们的视线,缓缓地逼近这座古老的城池,忍不住轻叹道:“这个冬天,似乎也不会太平静啊。”
“本就是隐着无数暗礁的局面,我看,用不了多久,就会又添新痕了。”邬思道淡淡的声音里,也透了几分感慨,“水是越来越混了,不晓得,水底的鱼,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么多。”
“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质变,我想眼下的局势,离那次质变也不远了。”我心中也是颇为复杂。只知历史发展的大势,细致的情节也是不甚清楚。早知道自己会赶上这么一遭清穿流,又会避无可避地深陷其中,那时候,还真该通读《清史稿》,也能多几分底气。
明年,便是赫赫有名的四十七年,一废太子的事件,也导致了九龙夺嫡的正式上演。以前,都是在书本电视上看到这段龙争虎斗的历史,如今,却要亲眼目睹,亲身体验,甚至,还要融入其中,去感受,去见证,去改变这样没有硝烟的血色战争。
而邬思道,也是习惯了我时不时冒出的新台词,量变,质变,细细体会,也觉得言简意赅,描述得十分贴切,笑道:“你这些词,都是打哪儿学来的,短小精炼。寥寥数语,便道尽其中的深意。”
我笑了笑:“有些是听人随口说的,觉得有趣,便记下了。”心中却是暗暗自语,那可都是马克思的经典理论,沉淀百年的唯物辩证法,若是没理,当年自己的哲学,岂不是白学了么?
邬思道点点头,只是随口一问,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脑中微闪,便想到了其他:“你说,这一次的水,会从哪里搅起来?”
我不禁哑然失笑道:“先生当我是神仙么,这也能猜得到?如果我真有这份能耐,老早去摆摊算命相面了,就跟当年的东方朔一样,也来个一天三卦,说不定还能搏个神算子的名号呢。”
“你心里就没有半分的猜测?”邬思道却没有顾我话里的玩笑,淡淡地看着我。笑道,“若是没有,那我倒是真的该奇怪了。”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上面的心思,哪是这么好把握的?”
邬思道没有接话,只是朝着我笑着,那笑容,我怎么看着,怎么像狡猾的狐狸。
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这番举措很是多余。此时,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明黄的圣銮之上,哪还有人会有这份闲心,来关注如潮人海里两片不起眼的浮萍呢?
“该洗牌了吧。”我有些不知意味地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有些人似乎有些活跃过了头,或许,便会有闷头一棍了。”
“那几位爷好歹待你都算不错,你这话儿,我怎么听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邬思道玩笑了几句,又道,“这个岁末,或许,还会有些让人目瞪口呆的有趣事出现呢,你这么早就幸灾乐祸了,再过阵子,不怕没力气了?”
我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是说,朝局又要大变了?”
“大不大我清楚,但我总觉得。应该小不了。”邬思道的平淡话语里有种笃定的自信,“不然,还怎么三角平衡呢?”
我张了张嘴,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话到这份上,他估计也不会再细说下去。便将视线移回眼下,道:“不晓得,这些天,他们那里,会有什么新鲜事过来。”
“你觉得是李卫先来,还是芸娘和梦雨?”
“芸娘吧。”我沉吟了片刻,道,“李卫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才,但毕竟是新手,很多事也不很熟悉,而且,那个柳叶,也是新生的,虽然很有活力,也很有潜力,但眼下的力量,还是有些薄弱。”
“我跟你想的一样。”邬思道接过我的话头,“不过。用不了多久,柳叶就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了。”
“芸娘的手段本就是不俗,记得刚来这里时,我本来想出出主意退居幕后的,没想到,被她绕来绕去的,倒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看园子里的姑娘,大多对她存了几分感激的,这样的局面。也不会是每个园子都有的吧?不少字收人当收心,她对人心的把握,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还有梦雨。”提到那个清傲如腊雪霜梅的女子,邬思道也难免有些唏嘘,“冷静,谨慎,她具备一个谋士所该有的全部素质,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的难以相信,这会是一个女子。”
我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这些算什么,女人还能顶半个天呢。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必然会有一个成功的女人。可见,男人的成功,也离不开他身后的女人扶持着。”
“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会有一个成功的女人?”邬思道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还未继续说些什么,就被我打断了:“怎么,我说得不对么?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不了家,整天烦着那些家长里短的芝麻蒜皮,怎么去治国平天下?”
看着邬思道有些惊异的眼神,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人们都说国家,我看,应该改成家国才是。有家才有国,成千上万个家汇聚在一起,才有了一个国。所以啦,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嘛。”
“你说的不错。”邬思道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我的看法,“家国天下,这国,本就是一家之天下。”
“也是万家天下。”我连忙拦住了他的下文,笑话,大清朝对思想的束缚可是各朝各代里出了名的厉害,一场文字狱,残害千万家。
邬思道一愣。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你的心思总是这样灵敏,怕是一般男子,都及不上你的九转玲珑心。”
还未等我得意地在自夸几句,他忽的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预感自己这位先生,接下去要说出什么让自己无奈的话来了。
果然,邬思道瞅着我看了半天,露出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只是,为什么你的身后,会有成功的女人?”
“这叫物以类聚。”我没好气地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是男扮女装的不成?”
“没,不是。”邬思道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以为你是男女通吃。”
“先生,你耍我?”一拳砸在他身上,我犹不满足地瞪着他,“如果真能的话,我就先把你剁了做人肉包子吃。”
“人肉包子?亏你想的出来。”邬思道摇了摇头,看着人流有些散去,便转身往城门内走去。
我快步地跟了上去,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这事儿,可不是我瞎说出来唬人的。以前,就有一个叫龙门客栈的,专门卖人肉包子呢。那个女老板娘,叫做金镶玉,长得很有味道的,或许,会对上你的口味哦……咦,先生,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后面有老虎追着你吗,还是你赶着去那啥?”
话到嘴边,我还是在最后关头把“投胎”二字咽了下来。
邬思道无奈地转过身,敲了下我的脑袋:“大庭广众之下,就叫嚣着要做人肉包子,你就不怕引起公愤,先被人剁成了碎末子么?”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好发?”伸手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地方,不甘地嘟囔道,“我也就这么说说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邬思道第一百零一次地叹了口气:“说不过你。”
我晃了晃脑袋,有些自得地谦虚着:“一般一般啦,我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的。”
“好了,赶紧回去吧。若是晚了,你家小晴又该担心死你了。”邬思道极为识时务地放弃了先前的话题,不再纠缠,抬头看了眼晚霞遍布的天空,又道,“今晚的景致很好,不知到了明天,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等明天到了,不就知道了?”我随着他的视线,望着天际那绚烂的霞光,如一卷锦绣长轴,渲染着七彩的华美,“未知的东西,拿到手里时,才能品尝到那种惊喜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的,不是吗?”。
“只要那滋味,不是别有一番愁绪在心头,就是了。”邬思道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但那笑容,我怎么品读,都觉得有点鬼狐式的,压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
天边的云越积越厚,颜色也越来越红,指着其中一片巨大的红云,我好奇地问他:“那云,是不是就算火烧云了?”
“火烧云?”邬思道愣了一下,“倒是好名字。”
我也呆住了,眼眸之中满是错愕:莫非,这火烧云的名字,在清朝还没有出现?
不过,邬思道又自顾自地接了一句下文,让我有些无奈:“或许,这天,马上就要都是火烧云了。只不过,不晓得从哪里烧起来,能烧成什么样子了。”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指望能把天都烧了去?”
“那倒不是。”邬思道笑了笑,又将视线移向先前我指的那片大红云上,“若是有这片云这么绚烂,就足够让我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