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婚(1 / 1)
历史时空大婚
八月十五,清晨。柳心苑。
“,起床了。”小晴一如既往地端着水盆和毛巾推开房门,将搁在桌上,便转过屏风,看到我正从梳妆镜前转过身对着她笑,不禁一愣,“这么早起了?”
“醒得早了,便起了。”我淡淡地笑道,心里却如沉了一块重重的铁,今儿这般的日子,我可能睡得好?
小晴的疑惑和惊讶都只在短短的瞬间便消失了,上前来替我梳头,拿起竹篦,顺着头发一梳到底,嘴里还夸赞着,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的,还不会打结,一梳,就梳到底了。”
我静静地看着铜镜中昏黄而迷离的容颜,轻声道听说。那些新嫁娘出阁前,嬷嬷们也会替她梳发,一梳到底,白头偕老,二梳到底,儿孙满堂,三梳到底……”
“——”小晴慌了,丢开竹篦,惶惶地道,“是小晴了,不该说这些,害得伤心……”
我柔柔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跟你有关系?别瞎想了。”
话说着,便将视线移向妆奁旁那张烫金的请帖上。
随着我的视线,小晴也看向了那张请帖,不由忿忿地道那个也真是的,好端端地送一张这个来做,难不成,还真要你去替她道喜不成?”
“去?为不去?”我笑靥如花,声音里却透着几分冷然,“既然她这么想要我去,我又怎好让她失望呢?”
听出我笑语中的认真意味,小晴越发地慌张了起来,踌躇了半天,突然转身,飞快地朝屋外跑去。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你会认同我么?
不一会儿,邬思道便被小晴拖进了屋,看到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们的我,不由一愣。小晴见状,连忙催促道,要去王府贺喜,您倒是劝劝她呀。”
邬思道叹了口气你心里到底是想的?”
“我给你们说一个故事好么?”我没有直接回答,也不等他们点头,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位姓陆的将军,娶了好些房的姨太太,七得宠,便设计将老实温婉的六和她的女儿依萍赶出了家门。
随着年岁的增长,依萍到了十六岁,为了生计,便在当地有名的戏院唱曲挣钱,心里立志要报复陆家人,要笑着看他们哭。后来在戏院遇到了一个叫书桓的男人,并渐渐相爱了。
只是,巧的是,那男人。恰好的七看中的准,也是依萍同父异母的如萍全心爱着的男人。”
望着窗外天空中飞过的几只小鸟,我的思绪也随之飞舞了起来,来到那个回忆里,“原本,书桓和依萍相爱得如此深刻,便筹备着想要结婚,书桓还将依萍的画像,寄去给家中的长辈看。只是,事多变迁,两人终于发生了极大的冲突。而冲突的导火线,却是一本日记。
依萍有记日记的习惯,便是每日将遇到的想到的事写下来,她的日子前几篇,恰好是报复的念头,还有便是得知书桓是如萍爱人的感想,便有些迷糊地以为,抢走了如萍的心上人,便是报复了七他们。”
我的声音揉进了无限地感慨,当年,看《情深深雨濛濛》时,觉得那个故事太过煽情,叫人心里不舒坦。只是,今日今时,此时此刻,我却能感觉到当时,依萍心中的苦,“一次偶然的机会,书桓看到了那本日记。虽然,随着一日日的相处,她真的爱上了书桓,日记的后面也记满了她的相思她的爱。
只是,书桓只看了前半段,而没有再看下去,反而一气之下,便离开了那个城市,去了征战的沙场。如萍闻讯,便跑去边疆找他,这样的行为,彻底感动了书桓。”
“书桓了,却也要和如萍定亲了。”说到这里,我回过头,幽幽地笑着问他们,“你们猜,依萍后来做了?”
“也道喜去了?”小晴的心也被故事中的情节深深地吸引住了,听到我的问话,便顺着我的意问了一句,只是,言语中还透着几分怀疑和不认同。
邬思道却是没有言语,只是眸色沉沉地看着我,神色复杂。
我继续笑着。“不,她去了,还唱了一支《欢乐颂》,祝福这对新人。虽然心中淌着血,脸上却是堆着笑。只是,书桓的离开,让她茶饭不思,身心憔悴,终于是撑不住昏倒在了地上。醒来后,她便匆匆地离开了,只是。却也在无意中搅乱了那个定亲宴席,因为,书桓跟着她跑了出来。”
我顿了顿,脸上的笑却迷离了起来,“后面的故事,我便不赘言了,很普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因为是故事,给老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自然得是完满的大结局。”
“你呢?”邬思道淡淡地问我。
我笑了笑,又道其实,那个故事里,我最喜欢的,不是依萍敢爱敢恨的性子,也不是缠绵凄恻的爱情,而是两句台词。
一句是依萍在定亲宴上跟书桓的父母感慨的,‘陆家的浮萍很多,这里便有三个,老家还不有几个,只是,书桓的眼光很好,已经挑走了最好的一个。’
还有一句,是书桓从宴席上跟着依萍跑了之后,如萍要去找他,所说的一句,‘我去,只是想亲口问问书桓,他心里有没有我,如果没有如萍,只有依萍,那我会毫不留恋的离开,如果他心里两个都有,那么,这就是一场两个的战争,我必须打到底。’
依萍时是寂寥的笑,落寞得像是秋雨中衰败的枯叶;如萍却是噙着一丝执拗和坚持,纤柔而坚韧得就像是风雪中的蒲苇。那两,依萍是外刚内柔。如萍是外柔内刚,都是很不的,却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也就注定了结局再圆满,都会有残缺。”
我倚着桌棱,游离的视线望着窗外那沙沙的树叶,一下一下,扫出落寞和苍凉的弧度。
邬思道默默地看着我,灰色的长袍里透着几分饱经世事的沧桑和沉凝,那骨节分明的指握着桌子的另一角,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弯曲的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小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单纯的心里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良久以后,只听一声重重的长叹。
“那你呢,你是依萍还是如萍?”邬思道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或者,你想当哪一个浮萍?”
“浮萍便是浮萍,何必分得那样清楚?”将视线从窗外移向眼前的镜中,我笑着将一只扶苏芙蓉簪插入云鬓之中,对镜细细理了理头发,“今日,我便也去学一学那陆依萍,可要与我同行?”
“思道之幸。”他答应得迅速而干脆。
“,您……”小晴终于从《情深深雨濛濛》的故事里醒转,急切切地看着邬思道,一脸的紧张。
邬思道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放心吧,你家聪明着呢,可不会做傻事的。”
“只是……”小晴迟疑着,“这样,好么?”
“别这啊那啊的了,收拾一下,将柜子里那对玉如意带上,那才是正理。”我笑着打断了她的踌躇,催促道。
小晴皱了眉看看我,又看看邬思道,终究还是抵不过,顺从地去翻备贺礼了。
我笑着挑眉,问邬思道,当真不制止我?”
“若是你坚持的话,我能阻止得了么?”邬思道笑着反问了我一句,又道,“你的性子,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也摸清了不少。看着温和,实际上倔强得很,既然劝你,没把握,那我又何必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倒不如随你,看看热闹,长长见识。”
我笑笑,没有赘言。
过了不一会儿,小晴便抱着一只古朴的黄杨木盒子走了,将盒子摆到桌上,问我是这个么?”
缓缓地伸手,将盒子打开,便看到赭红的绸布里,斜躺着那对玉如意。晶莹的玉柄上,那蜿蜒的云纹细细地勾勒出合欢的枝桠,垂着几朵纤柔的合欢花,花瓣微微张开,似是含羞美人的眸,低垂着,轻诉着百转的柔情似水;又似嫁娘头上的喜帕,柔顺地垂坠着,等待着良人挑起的那一杆喜称,将帕下佳人的玉容抬起。
心头猛地一痛,合欢,合欢,可惜,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洁白的齿在温软的唇上印下几道浅浅的印痕,我摇了摇头,努力地将那些情绪压下,轻轻地合上盒子,低声吩咐道换上那个红楠木的吧,那颜色更称些,也更喜庆些。”
小晴低头看了看这个盒子,黄杨木偏暗黄色,调子的确稍稍有些低黯,不及红楠木那光滑圆润的暗赤色。虽然心中觉得奇怪,自家素来不在意这些,突然也计较起这个来了,但转念想想,既是贺礼,谨慎些也在情理之中,便没有多说,又转身进小阁里翻那红楠木去了。
小晴的心思单纯而简单,处世又不深,自然是懵懵懂懂地不太清楚,而邬思道却不一样。以他的阅历和经验,自然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我的异常,也清楚,如今的我,看起来越自如平静,心里也就越是翻涌着波浪。
只是,归,却也没有法子,便是言语,也觉得匮乏了许多,平日的口若悬河、举重若轻,到了此时,却显得格外的笨拙。
只见他蠕动了半天的唇,却只吐出了半句话你,还好吧?无不少字”
我笑了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也会晕倒吧?无不少字”
“我是担心,你的心已经麻木了。”邬思道没有理会我的玩笑,平静而认真地答道。
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破裂,却又在下一刻便恢复了温雅如水的气质,低头拂了拂已经十分熨帖的衣领,声线柔和如温热的烛火,透着一丝一丝的暖意梦若还在,心便不会离开,又怎会没了感觉呢?”
明明是这般满是温情的话语,邬思道的心中却生出了几分怅然和低落,这对玉人,究竟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能真正地走到一起,心无旁骛,悠然逍遥?
这般想着,脑中便浮现出那道青松傲竹般的身影来:此时此刻,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漫天的思绪中,分明地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快速地移进了屋。
邬思道抬头看了眼小晴新取来的红楠木盒,又转身看了看桌上那暗黄的黄杨木,红得喜庆富贵,黄的落寞苍凉,一个如人比花娇的红衣新嫁娘,另一个,便是那隐在角落里暗自垂泪的失意人。
更可况,还有那对静静地躺在里面的合欢玉如意。
想到这里,邬思道的心头忍不住又增了几丝惆怅,思绪也随着视线飘出了小巧恬静的柳心苑:他若是收到了这份礼物,又该做何想法?
八月十五,清晨,信郡王府。
鄂扎匆匆从正堂往东厢的小院走去,刚走近那座张灯结彩的院子,便看到老管家阿忠左手不住地敲打着右手,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焦急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阿忠,昭儿了?”
阿忠闻声连忙抬起头,往院门口走了几步,急切而担忧五少爷从昨儿起,便锁在屋里不出来,眼下,迎亲的队伍都要出发了,可是少爷他……”
顺着阿忠的目光,鄂扎也看向了那紧紧锁着的屋门,像是看到了牢牢锁住的心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事到如今,成婚早已是铁板钉钉的了,况且,如这般身份地位的人,又有几人的福晋,是同两情相悦的?
重情,但也抵不过时运,更抗不了天命圣意。想到这,鄂扎回过头,吩咐道你先差人将一应的事物都备好,我去叫他出来,若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喳,老奴明白。”阿忠连连应着,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检查相应的人事问题。
等阿忠离开后,鄂扎又是一声重重的长叹,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敲开了紧闭的房门。
一进屋,便看到那道颀长玉立的身子背对着门,立在那里,望着纱幔飘摇的床,怔忡地望着。那姿势,像是一具挺拔的雕塑,从天地混沌之时便这般沉静地立着,万事万物再不曾入心萦了一般。
苍廖,孤独。这是鄂扎的脑海里,能想到的,最恰当的形容词。
“昭儿。”鄂扎放轻了声音,生怕将他的梦惊醒了一般,“时辰不早了,迎亲的队伍都准备好了。”
“是么?”德昭的声音显得疲惫至极,沙沙的,如秋风扫过了满地的黄花堆积,将落红对这大地最后的留恋也一一擦去,“该走了么?”
“阿玛你心里不高兴,也不情愿。”鄂扎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清醒的无奈,“只是,事到如今,早已成了定局,无论你心里想的,静姝她,终究是你的福晋,你的正妻,也是这座信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再说,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了,娶她,总比娶那些从没见过面的强几分吧。”
“我,那日我便说过,会迎她过门,会尽到一个承袭者应尽的职责和义务。”德昭回过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无限的落寞惆怅,和浓浓的倦意苍凉,让鄂扎的心猛地抽紧了,生生地疼,“既然到了时辰,那便走吧。”
“好。”费了半天的劲,鄂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来。
此时此刻,面对那颗孤寂冰凉的心,所有的言语,似乎都丧失了功能,成了最苍白无力的,而鄂扎满心的劝慰,也成了一场拙劣滑稽的戏码,只得化作一道风,无影无踪,不曾开口。
德昭转过头,缓缓地提步,往屋外走去。
看到他终于有了动作,鄂扎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要将胸口里所有的浊气尽数排出一般的用力。
只是,他刚行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身去。
看着那安静柔软的被衾,德昭似乎看到了那个女子恬静的睡颜,挂着淡淡的笑,清浅秀气的眉舒展着一道柔和的弧度,枕着的臂弯,像是住进了她心灵的避风港湾,安心地睡着。
耳边,那个清越如风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的悲,那双水吟吟的眸子望着,轻声问:我们这样,算不算结发了?
下一刻,那声音又如玉佩环扣的碰击声,透着金石的铿锵: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
想起她那清雅的面容,清浅的笑,德昭的心又痛了几分:也是这间小屋,也是这片天地,对而言,却是天上人间之别。
“阿玛,这间屋子,替我封了吧。”德昭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一般,却重重地砸在了鄂扎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泰山石,沉甸甸的,让人心里发闷,喘不过气来。
“好。”鄂扎点点头,似乎除了这个字眼,他已经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词。
德昭收回了满心的依依不舍,和漫天的柔情思绪,那削瘦的肩,迎着初升的阳光,走向了院外,那刺目的大红世界,那滚滚的红尘之中。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请来信告之,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