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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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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又是秋天。热闹的夏天过后,一切又在迎接秋天的凄清。四下里已经看不到畜群荡起的灰尘,火堆早已熄灭。牲畜过冬去了。人走了。山里空了。

老鹰零零落落地在天上飞过,难得叫上一声两声。河里的水不那样喧闹了:河水一个夏天跟河槽呆够了,此刻落了下去,变浅了。青草不再生长,渐渐枯萎下去。树叶在树枝上呆厌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落。

夜间,那些最高的山顶上已经落上一层银色的初雪。拂晓时候,那一座座黑糊糊的高山的山脊都变成了灰白色,好家一只只黑褐色的狐狸都长了白色的后颈。山谷里的风越来越冷,越来越刺骨。不过,天气暂时还是晴朗、干爽的。

护林所对岸的森林很快地进入秋天。火红的秋色有如无烟的野火,从河边向上延烧,烧遍了陡峭的小林地带,直到黑松林的边缘才停止。最鲜艳、最火红、向上爬得最顽强的是杨树林和白桦林:它们一直爬到大森林高处积雪的地方,一直爬到黑压压的松树和云杉王国的边界。

松杉林里一向十分干净,而且象教堂里那样肃穆。只有一棵棵挺立的褐色树干,只有干爽的松脂气味,只有落得遍地都是的棕黄色针叶。只有风在老松树的树梢上悄悄吹过。

可是,今天从清早起,被惊动的寒鸦就在山上叫个不停。一大群哇哇直叫的寒鸦,在松林上空不住地盘旋着。寒鸦是听到斧头声,一齐惊叫起来的,这会儿正争先恐后地嚷着,好象它们在光天化日之下遭了抢劫似的,紧盯着正将砍下的松树朝山下放的那两个人。

砍下的木头是用马拖着走的。奥罗兹库水走在前面,拉着缰绳。他皱着眉头走着,不住地喘着粗气,就象老牛在耕田;他那斗篷不时地叫树棵子挂住。在他后面,紧紧跟着木头的是莫蒙爷爷。在这样高的地方干活儿,他也感到很吃力,老人家也在呼啸呼呼地喘着气。他手里拿着一根烨木棒,一面走,一面不时地用木棒拨动木头。木头一会儿撞到树桩上,一会儿撞到石头上。每到斜坡上,木头老是想横过来朝下滚。要是那样,那就免不了出事,会砸死人的。

用木棒掌握木头动向的人随时面临着更大的危险。但是,天下事无奇不有:奥罗兹库尔已经有几次吓得撇开马匹,跳了开去,而且每次他看到老头子还冒着生命危险,在斜坡上撑住木头,一直在等着他回到马跟前去拉马缰时,他都觉得损了他的面子。于是,正如俗话说的:要遮自己的羞,就得羞辱别人。

“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奥罗兹库尔对丈人大声喝道。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指摘奥罗兹库尔:哪里见过这样对待老年人的?丈人只是怯生生地说,他自己也可能叫大木头压死的,干什么要这样对他喝叫,好象他是故意这样子似的。

但是,这一来,更把奥罗兹库尔惹火了。

“你算什么东西!”他气汹汹地说。“就算把你砸死,你反正活够了。你怕什么?可是,我要是摔死了,谁肯要你那不开窝儿的女儿?谁用得着这种不生不养、倒霉的婆娘?……”

“孩子,你这个人可真难伺候。你一点不尊敬人,”莫蒙回答说。

奥罗兹库尔甚至停了下来,拿眼睛将老头子打量了一阵。

“象你这样的老家伙早该躺在炉灶跟前,拿炉灰来烤屁股了。可是你现在好歹总还是拿着工资。你的工资从哪里来的?靠我呗!你还要什么样的尊敬?”

“好啦,我是随便说说的,”莫蒙软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走着。又爬上一个山坡,停在坡上休息。马已经浑身是汗,到处水淋淋的。

寒鸦还是一直没有安静下来,一直在打圈子。黑压压的一大片,嚷得非常起劲儿,好象打定了主意今天是要叫一整天了。

“寒鸦叫,冬天早早到,”莫蒙又开口说。他想讲点别的,让奥罗兹库尔消消气。

“这是寒鸦要飞走了。寒鸦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它们。”他又补上一句,好象是替不懂事的鸟儿表白似的。

“哪一个打扰它们的?”奥罗兹库尔猛地转过头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老头子,你又在胡扯了,”他用严厉的口气低声说。

他心里说:“哼,话里有话哩!怎么,就为了你那寒鸦,松树都不能碰,连根树枝都不能动啦?没有这种事!目下在这里还是我当家。”他拿眼睛狠狠瞄了瞄哇哇直叫的鸟群,心里说:“嘿,有一挺机枪就好了!”然后,他转过脸,骂了两声娘。

莫蒙一声不吭。他听不惯女婿骂娘。“他又来了,”老人家心里难过地想。“一喝了酒,就凶得不得了。酒醒了,还是一点道理也不讲。人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莫蒙伤起心来。“你对他一片好心,他对你恶意相报。既不觉得有愧,又不肯问问良心。好象就应该这样。总认为自己有理。只要地舒服就行。周围的人都该伺候他。你不愿意,就逼着你干。好在他这种人是在山里,在森林里,他的手下只有这么一两个人。他的官儿要是更大些,那又怎样呢?天啊,可别叫他当大官儿……而且这种人实在多得很。他们什么都能捞到手。你想躲这种人都躲不掉。他到处等着你,到处能找得到你。为了他自己过得自在,他能把你的命折腾掉。可是,他还是有理。是啊,这种人太多了……”

“好啦,歇够了,”奥罗兹库尔打断老人家的思路。“走吧,”他下命令说。

于是他们又往前走。

今天从清早起,奥罗兹库尔心里就不痛快。早晨,本当带上家什过河到对岸森林里来的,莫蒙却忙着送外孙上学去了。这老头子简直发昏了!每天早晨都要备好马,送孩子去上学,然后又要骑马跑去把孩子从学校接回来。天天就为这个没人要的孩子忙活着。

说什么,上学不能迟到,简直好象不得了啦!要是这里有急事,天晓得会是什么样的事,这么说,这些事都是可以放一放的罗、老头子说:“我一下子就回来,万一孩子上课迟到了,见了女老师不好意思的。”哼,见了她不好意思!老糊涂!那个女教师又算什么?

一件大衣穿上五年。就看到她夹着练习本,提着提包。天天在外面乞讨,什么东西都要向区里要,要起来没完没了,一会儿给学校要煤,一会儿要玻璃,一会儿要粉笔,要不然就是要抹布。真正象样的教师会到这样的学校来吗?大家给这学校取的名字真不错——小家伙学校。她倒真是个小家伙。她有什么用?真正象样的教师都在城市里。学校里玻璃窗明晃晃的。教师都系领带。但那是在城市里呀……城市里有多少首长坐着汽车满街跑!那又是什么样的汽车呀!乌黑、银亮的汽车,平平稳稳地开过来,你不由得要站下来,气也不敢喘,站得笔直,等着它开过去。可他们城里人就好象没有看到这些汽车似的,忙忙碌碌,来去匆匆,只顾走自己的路。在城市里过日子才真象过日子哩!要是能调到城市里去,在城市里住下来,有多好啊!在城市里,尊敬不尊敬人,全看人的地位。有了地位,就一定受人尊敬。地位越高,越受人尊敬。大家都是文明人。在城市里,不必因为吃几顿饭或者收了什么礼物,就去搞木头或者去做诸如此类的事来还人情。不象在这里,给你五十,至多一百卢布,人家就把木头弄走,还要说你的坏话:奥罗兹库尔受贿啦,这个那个的……真是愚昧无知!

是啊,真该到城市里去……嘿,让这些山、这些森林、这些该死的木头,让不生孩子的老婆,让糊涂老头子和他那当宝贝待的狗崽子,统统见鬼去!嘿,那我就象吃饱了燕麦的马一样,欢蹦起来!我会叫人尊敬我:“奥罗兹库尔·巴拉扎诺维奇,您的办公室能进吗?”到了城市里,我要娶个城里女子。为什么不可以呢?比如说,娶个演员,要漂亮的,又会唱,又会跳,手里还拿着麦克风;据说,在她们眼里,最要紧的是,一个人要有地位。我要挽着这样的美女,自己也要系好领带,一起到电影院去。她的高跟鞋登登地响着,浑身香喷喷的。过路人都伸长了鼻子。不用说,孩子也要生一些的。让儿子学法律,叫女儿学钢琴。城里孩子显然不同,城里孩子聪明。在家里说的全是俄语:他们才不会满嘴土话哩。他也要这样来惯养自己的孩子:“好爸爸,好妈妈,我要这样,我要那样……”对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嘿,他要让很多人都眼红,让大家看看,他是什么人!他哪一点又比别人差?那些在他上面的人,哪一点比他高明?都是一些跟他一样的人嘛。只不过他们走运,他不走运罢例。怪他没有福气。也很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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