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灵魂质问（1 / 1）

幽冥法庭中，罗蝶和王芳将目光投向青花，显然是不懂宙斯这句话的意思。青花望着她们，自己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冥界众神。赫卡特领会了她的意思，心思也罢，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那些事情说便说了，也无妨。于是，她开口向青花三人解释道：

“你们从人界流传的传说中，已经知道了特洛伊战争的事情了。特洛伊战争，由一个金苹果和三位女神而引发。赫拉，雅典娜，阿弗萝蒂特，她们为了争夺‘最美的女神’这样一个称号，毁了特洛伊。特洛伊战争时，天界众神都参与了战争，相互斗法，最激烈的，莫过于赫拉、阿波罗、阿瑞斯、波塞冬这等人。这些人都是奥林匹斯的主神，战争结束后，他们又在奥林匹斯山上混战。眼见，这座圣山就要因为众神的嗔怒而崩塌。此事非同小可，久居地下不问天上事的冥王自然不会插手，但是冥后说那是她的故乡，她的母亲还在那里，于是，她独自一人回了奥林匹斯山。后来，月亮女神的母亲勒托得到旨意，如有一位神祗可以自献其身，化为麋鹿，便可以平息众神心中的嗔怒。在这之前，月亮女神一直为诸神的混战而苦恼，听到她母亲这样说，她就立刻挺身而出，自愿化鹿。化鹿的过程需要三位神祗以神力相助，于是，勒托、冥后以及身不由己卷入混战的雅典娜一起，帮助阿尔忒弥斯化作了一头银色麋鹿。”说到这里，赫卡特停顿了半刻，脸色不大好看。艾亚哥斯等人向她看来。而后，她接着说，“化鹿还差一成的时候，冥后因为神力较弱，体力不支，几乎耗尽了元神。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冥王终于踏上上了奥林匹斯山，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并帮助勒托和雅典娜完成了化鹿过程。最后，阿尔忒弥斯化成了银鹿，冥后则陷入了长眠。陛下抱着昏睡了的冥后，路过已平静下来的诸神，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回来了冥界。之后，陛下就一直守着冥后，直到今天，冥后才刚刚醒过来。”

“那，你们的冥王呢？”罗蝶听了这么多，明白了一些，又问。

四位神祗脸上一阵阴沉，似都隐隐的有切齿之恨。最终，还是赫卡特开口答道：

“当初，冥王陛下与宙斯、波塞冬争夺帝位而屈居地下的事，你们一定也听说过。之后，陛下不再管任何事，可是天帝他……我们的陛下因为一件事情被囚禁了，冥后正是在为他求情。”

听到“囚禁”二字，其他三位男神的拳头似乎又攥紧了一分。听到这些，青花着实也很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把冥界之王囚禁起来？还是，这其中的种种仅仅只在于宙斯的一个念头，一个从来就如鱼梗在喉的念头？

众人沉思间，在诸神面前沉默许久的铂尔塞福涅终于开口：

“我，只求您这一件事情。请您答应。”

铂尔塞福涅指的事当然是释放哈得斯，然而，宙斯面上的神情仍旧是一片淡然。不是拒绝，也丝毫看不出要答应的意思。

她就那样跪着，低着头，沉默的跪着。一动也不动。

终于，她的母亲再也忍耐不住，出列向宙斯恳求道：

“请允许我带她走吧！”

宙斯看了看他的那位姐姐，点头答应。德墨忒尔如久旱逢雨一般欣喜，回身扶起已长跪许久的女儿，痛心地望着她，意欲带她离去。

“多少时代了。奥林匹斯还是这样。”

铂尔塞福涅淡然说了这样一句，众神眼光看来，她身旁的母亲心下恐惧，拉着她的手加重了力度。

铂尔塞福涅毅然抬首，望着她身前高高在上的天帝，继续说：

“这么多时代，天帝，还是这样。你们不是神吗，神究竟应该做一些什么样的事情？难道不是维护众生秩序，为他们指点迷津，帮助他们进步吗。你们就这样高高在上，躲在这片乐土之中，而让其他的所有世界都变成地狱，这，就是神存在的意义么。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避免人间的一场浩劫，而你们，为那个人间有做过什么，除了毁灭他人，毁灭自己，你们还做过些什么……”

“女儿——”德墨忒尔心惊胆战地打断了女儿的话，恐惧地望着宙斯与赫拉的面孔，满脸恳求的悲伤。

众神都在心中吃惊，冥界的几人也在大快人心之余为他们的王后猛烈地担心。然而出乎意料的，宙斯很平静，赫拉脸上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笑意。

宙斯微微扬了扬手，示意德墨忒尔和铂尔塞福涅退下。这一次，德墨忒尔没再说什么，立刻拉走了她似仍然不愿离开的女儿。

德墨忒尔拉着女儿走后，众神面面相觑，有些更悄声议论起来。赫拉向宙斯淡然一笑，宙斯仍然没有表情，阿弗萝蒂特仍旧撩了撩她的金发，在众神面前展现着她的绝丽姿容。一直沉郁着脸色的雅典娜望了望众神，默默地退出了行列。

一株玉桂树下，铂尔塞福涅拥入母亲怀抱放声大哭。在今天之前，绝没有人见过冥后如此忘情痛哭，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他人眼中的冥后，永远是清冷的、恬淡的、神秘的，如一片雾捉摸不清而又想伸手触及。今时此刻，也只有在她母亲的面前，她才有勇气显露出她内心的柔弱。她不过也是一个有母亲的孩子，不过，也只是一个女人。

德墨忒尔拥着女儿，除了与她一同流泪，再无其他安慰之法。德墨忒尔一边流泪一边平视着前方，直到雅典娜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才止泪不再哭泣。

铂尔塞福涅感觉到了母亲的变化，她回过头站起身，看到了缓缓走来一脸忧郁之色的雅典娜。雅典娜是智慧女神，也是女战神。若在战斗来临的时候，她会以一身金色铠甲，一手持金盾一手持金矛的形象出现，但如今，她只是一身洁白的纱裙，美丽而高贵。

“你，还好吗？”雅典娜走近铂尔塞福涅，对她说。眼中有怜惜，也有深深的歉意。

铂尔塞福涅没有回答，只是说：

“我知道，求情也是没有用的。我不该来这里，应该直接去找他。”

“女儿！”德墨忒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听出了女儿话中的意图，“你不能去，你不知道那里有多么的危险！”

雅典娜也想说什么，但动了动唇又没有说出口。

“母亲，”铂尔塞福涅回身拉住母亲的双手，看着母亲的眼睛，说，“女儿，不能放下他不管。”

听到她的这一句话，拉达曼提斯等人竟都微微笑了，许是为冥王而欣慰。赫卡特看着画面，心中轻轻叹息，为冥后，为冥王，也为，另一个人。她看着画面，忽而在其上看到了月亮的形状，一瞬间，她的脸色大变。艾亚哥斯向他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玉树之下，铂尔塞福涅又对已然无奈的母亲说：

“在走之前，我想，去一趟狩猎宫。”

雅典娜与德墨忒尔相视而望，尽皆沉默。幽冥法庭中，赫卡特脸色惨然，转过身去，背对了屏幕。

“赫卡特！”拉达曼提斯叫了她一声，明显是有喝止之意。

赫卡特没有答应他，径直消失了身影。

“随她去吧。”艾亚哥斯叹息一般这样说，其他二人便没有再多言，又将目光转回了屏幕。

这一边，青花等三人见赫卡特如此行为当然满腹不解，但转眼一看那三个判官，便消失了去询问的念头。于是，她们暂且仍将目光转回屏幕，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狩猎宫即是月宫，在月亮上建起的一座宫殿。阿尔忒弥斯不仅是月亮女神，也是狩猎女神，因此月宫也叫狩猎宫。狩猎宫中，云雾飘渺，冰树荧光，亭台砌玉。铂尔塞福涅与母亲、雅典娜一起登上月亮的时候，赫卡特正好赶到。

铂尔塞福涅见到赫卡特并不惊讶，她知道她为什么而到这里来。

云雾茫茫中，隐约一缕人影由远及近。终于，她们看清了是一位美丽的女神，一袭白色长袍，怀中抱着一只灵动的银色麋鹿。正是阿尔忒弥斯与她的母亲勒托。

“姨母……”

赫卡特这一称呼，包含了千言万语。勒托看到她，立刻在眼眸中荡起微波，几滴泪水随即落下尘土。

勒托是暗夜女神，与赫卡特的母亲星夜女神忒瑞亚是异母的姐妹。赫卡特会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这一生苦痛的姨母以及化为了银鹿的善良表妹阿尔忒弥斯。她们已经太久不见，如今相逢，却说不出一言一语，只是相对落泪。

铂尔塞福涅缓步走到勒托面前，伸手轻抚银鹿。小鹿通灵，立刻在她的手上吻了一下，抖了抖机灵美丽的耳朵。铂尔塞福涅见到如此情形，不禁潸然泪下。她还在奥林匹斯山做女神的时候，阿尔忒弥斯与雅典娜是她最要好的女伴。她们经常在一处，采花歌唱，扑蝶嬉戏。那样快乐纯洁的少女时光再也找不回来了，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没有人体会得到，她亲眼看着自己最珍惜的女伴，她心中最善良纯洁的女神化为银鹿的那一刻是怎样的伤心。

勒托握住铂尔塞福涅的手，眼中一片怜爱，柔声说道：

“你的身子，好了吗？”

铂尔塞福涅微微点头，但勒托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一直以来，勒托也是把铂尔塞福涅当女儿看的，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勒托也是深深痛惜。然，爱莫能助。

“我来，是想看看她。”铂尔塞福涅轻抚着银鹿，对勒托说。她的眼神，毅然决然。

“你……”

勒托想说什么，可铂尔塞福涅已然转过了身去。所有人都想将她挽留住，可谁也伸不出手。她们知道，她是一定会去大西洋的。她的丈夫在那里。

“涅儿！”

听到喊声，铂尔塞福涅停下了脚步。赫卡特向众人点了点头，小跑到铂尔塞福涅的身侧。铂尔塞福涅转头看她，她浅浅微笑，说：

“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去。”

铂尔塞福涅温和微笑，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消失在了狩猎宫。

德墨忒尔托额落泪，雅典娜扶着她。勒托抱紧怀中的银鹿，小鹿又抖了抖美丽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