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乍到惊心(1 / 1)
罗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男子声音,她迅速抬眼一瞥过去,只见到一眼浅蓝色的衬衫衣领便红着脸低下了头。她再也呆不下去这里了,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便飞奔了开去。
“这女孩子,忒没礼貌!真是,啊,您的包子,拿好啊!”
老板娘包好了一纸包包子,恭敬地递给面前高中生模样的少年。那少年面目清秀,表情上有些古怪。他似有些不在乎地接过包子,斜视了老板娘一眼。
“公子爷!”
身后又传来声音,少年回头,迎面而来两个与他相同制服的少年。“公子爷”三个字是走在前面的皮肤稍黑的少年呼出的,他们都是对面学校的学生。
“栖夏,今天这么慢?”稍后的矮个子少年走过来问了一句。
“呃,我在等着找钱。”这个被人称作“公子爷”又似乎名为“栖夏”的少年很飘然地说了这一句,微微仰头向老板娘看去,老板娘脸上有些尴尬的颜色。
“不会吧?你?孙栖夏?公子爷!你什么时候让人找过钱哪!”黑皮肤少年似乎吓了一大跳,惊叫道。
“呵呵,就是嘛,你肯定是——脑子坏了。”看到那老板娘尴尬的样子,矮个子少年立刻明白这孙栖夏是与她扛上了,立刻搂了孙栖夏的脖子将他请离了这里。
老板娘一路看着他们远去,兀自吐了吐舌头,接着忙活自己的。
罗蝶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脚步,一想到刚才就委屈得想哭。缓缓抬起头,茫茫人海,人海茫茫,她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下一步,究竟该往哪里走,该怎么走呢。
擦了擦眼睛,她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的人群仿佛不是众生,他们的表情比罗蝶在市区里记忆的还要漠然,似乎更是迷茫。这样一个地方,究竟有什么是她想寻找的呢?她想寻找的,会在这个地方吗。
夜幕,不知道怎么又降临了。这座城中,花灯如海,比之白昼要更加绚丽多姿。只是,黑暗仍在天与地之间延展,无孔不入,在任何没有光的角落,积储成深不可测的渊。
空荡的街上,夜已经深得浓了。罗蝶一个人流浪在这片灯海中,踽踽独行。再热闹的夜市也不可能狂欢通宵。昨夜,她在列车上落脚,今夜,她只能流浪了。
五月的深夜,凉气依然十足,她不禁搂了双肩,一步一步晃动在黑暗与灯火之间。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她抬头望去,见一群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正踢弄着路边的两只流浪猫。一瞬间,罗蝶的脑中闪过无数泡泡的影像,她立刻如失控了一般,向那群人狂奔过去,三下两下大喊着冲散人群,蹲下护住那两只小猫。无论怎么看,她都很激动。
身形立即被围堵起来,那群青年一共六人姿态各异如看笑话一样俯视着蹲在中央的罗蝶。片刻后,罗蝶感觉臂上一股拉力,她便立刻被拉了起来。面前是她看来极其可怖的一张张面孔,拉着她的那个红发青年毛手毛脚,出言难堪。罗蝶内心惶恐不安,百般挣扎,奈何他们人多力大,这一次恐怕是没那么容易罢休了。
“哎呀!”
一声惊呼,罗蝶猛然定神间,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展开身姿,手脚并作,三下两下便将其中的四个青年打倒在地。另外两个女孩子一见这样的阵势,立刻畏怯,拉了地上的四个人便仓皇逃窜,口中骂声不绝。黑衣女子并不去追,只静静站立静静看着那群人远去。
罗蝶小心地望向女子的时候,只见她浑身上下,遍体通黑,秀美的齐颈短发下,一张如玉的容颜白皙动人。她的表情冷冷的,如冰川一般沉静但又似内藏锋芒,不觉让罗蝶看得微微心凉。这女孩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有这样的身手,罗蝶由衷佩服这一点。
罗蝶正准备说什么,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爬向了路边的流浪猫,回身扬长而去。不知道为什么,罗蝶没有喊住她,她觉得她的眼神冰冷却不冷漠,倒让人十分想要与她亲近,又感觉她似有无限的伤怀,不愿与人倾吐却一个人难以承受。
空荡的大街上,罗蝶一个人伫立着,久久不动。
隐蔽的角落,一个红衣少女微微探出头来。看她的表情神态,宛然就是早晨搭救罗蝶出火车站的那个白衣少女,只是她的容貌变化了。罗蝶当然不知道,这个来自沉没岛的少主,一直隐在她的身边,伺机保护她。只是,她的容貌太过出众,所以才做出了变换脸孔的决策。
“唉,竟然能被人捷足先登?看来,这个小姑娘的运气不坏嘛!罗蝶在这里找到了,可是那个康庄呢,怎么我的神力竟搜索不到她呢?奇怪……”青花倚在那里自语良久,她再探出头来的时候,罗蝶已经不见了踪影。
午夜后的大街,空荡寂寥,除了罗蝶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外,月下的孤单身影应该便只有黑衣女子一人了。她刚刚从街上仅剩的还没关门的排档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两份快餐饭盒,目的地是一家名为“逍遥间”的酒吧。这座酒吧十分豪华,在这里出入的很多人都别具身份。
她不是去找某位权贵名人,她要见的,仅仅是一个与她一样爱穿黑衣服的酒吧服务生,名字叫做萧桑。
女孩出现在萧桑面前的时候,萧桑不惊诧也不欣喜。他身旁的同事,寥大二年级的学生风扬,看到了这幅已经算是司空见惯的场景,拍了拍萧桑的肩,转身微笑着离去,留下一句“在宿舍等你”。
风扬是一边读书一边打工的勤俭学生,萧桑则是完全的工仔。他的脸不白皙,也不黧黑,只是一张充盈着正气的脸,夹杂着些许沧桑。萧桑并不是帅哥,但容貌上透着美感,与黑衣女子一般冰冷的美感。
“你怎么,这么晚又来了。”萧桑轻声问。他刚刚下班,他在这里的工作时间表是中午12点到晚上12点。
没有回答,只是提了提手中的饭盒,冰冷如霜雪的脸上褪去了不少寒冷的气息。
“那,还去老地方吧。”萧桑似乎有些无奈,但又掩藏不住心中的淡淡喜悦,只得微笑着对她说。
他们所谓的老地方其实就是酒吧右拐步行十分钟后出现的摩天商厦下的台阶,台阶前是壮丽的喷泉。两人坐下,女孩将盒饭捧到了萧桑手中。
“呵呵,”萧桑又是一笑,“萧桑何德何能,康庄小姐总是如此照顾。”说着,他小心地接过去,打开了食盒。
“我高兴。”女孩说,微微仰起头注视着前方的喷泉。青花没有想到,她所要寻找的康庄正是这个黑衣女子。
月色下,萧桑微微转头,目光看在康庄如玉的侧脸上,怔怔的有些痴。他立刻回过神,夹着手里捧的快餐。
“你,不打算回家吗。”他淡淡地问。
“我哪里有家。”康庄姿态不变,平静回答。
“康庄,别闹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哥哥,我相信他还是爱你的。”萧桑盖上饭盒,也望着前方,说。
“他要结婚了。”这一句,康庄说得有些凄然。
“嗯?”萧桑微微吃惊,不过没有出声太大,只是余光向她看了一眼。“你哥哥他,也该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吧。”
“哼,娶妻?”康庄嗤之以鼻,似乎对他这个兄长很是不屑,“他只是看上了那个富家小姐的钱。跟康百慕在一起,不会有好日子过。”
“康庄!”萧桑打断了她,“再怎么说,他是你的兄长,你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你,”康庄转头看他,他也转头看着她,“越来越喜欢管我了啊。”
两人对视着,眼神间的距离中流淌着暝色的微风。终于,还是萧桑破颜一笑,转回了头去。
“你,辛苦吗。”突然,康庄的声音变得轻柔,仿佛如浅溪中的流水。
萧桑听到她这样问,不知怎的心中油然萌生许多怆然,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康庄看他的眼神黯然生凉,便转过头去也沉默了。自她认识他开始,她认定他并非一般的打工小弟。萧桑学识渊博,气度翩翩,总觉得他身上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深沉秘密。他沉默寡言,很少笑,似觉有无限心事,想来倒与她自己有些相像。许正因为如此,从不轻易理睬人的她才愿一直与这个年轻的打工小弟在一起。
“我走了。”康庄站起了身。因为常年低血糖,所以难免头有些晕。萧桑知道她有这样的毛病,立刻站起来扶了她一把,他们再次对视。“放心,我没事。”
“你,现在去哪里?”萧桑放开了手,问。
康庄淡然一笑,向前迈出了步子。走了良久,她才背对着他一招手,传来声音:
“你可别太管我了!记得不要浪费粮食。”
很快,她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身影。萧桑独立许久,终于望着地面上的饭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