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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长恨此身非我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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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有一只小小的蚂蚁,它沿着瓷砖的缝隙麻利地向前爬着。

玉心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它,一忽丢过去一根茉莉花的枯枝,一忽又扔过去一片凋零的月季花瓣,故意阻住它的去路。

但这小生灵真顽强,坚忍不拔地翻过枯枝、踏上花叶,向着它的方向不遗余力地前进。它那么渺小,那么卑微,她只要伸出一个指头,就能结束它不堪一击的生命。

不过玉心当然不会这么做。她近乎虔诚地看着这个小生命,顽强地向前,向前,不畏任何阻挠。

她羡慕它,它有健康的身体,它能自由自在地行走。真好啊。

她呢?妈妈生产时的一起医疗事故,导致她此生只能和轮椅相伴。

怎么可能不悲伤?只是,悲伤有用吗?怨天尤人,有用吗?

家人没有放弃她,她亦不曾放弃自己。她顽强地活着,人前笑靥如花,人后,也决不妄自菲薄。她走过了二十二个寒暑,岁月沉重却又匆促。望着窗外的骄阳,她不知属于她的日月还有多少?

留恋吗?

不!

对于生命她没有丝毫地眷恋。

她的生命是残缺的、无望的。她不是没有过希望,期盼奇迹的出现。但,窗前的梧桐枯了又绿,紫色的花蕊谢了又发,一年年更替,她看着它渐渐参天。而她,始终坐在轮椅上,仰视苍天。

不是绝望,但,没有希望和眷恋了。

活着是她的责任,可是活着不再有梦想。

和妈妈慈爱的目光对视,她知道,那是母爱,她不能抛却。唯有坚强,向前。

只是三个月前妈妈突发的一场大病,使她不能不面对冰冷的现实。她活着,是个累赘,是家中一个沉重的无法摆脱的包袱。看吧,爸爸早生华发,妈妈过度衰老,弟弟不过十岁,却终日不苟言笑。她的病致使家中少有积蓄,以至于妈妈心脏病突发,爸爸四处借贷。

而她只能躲在自己的小屋中,帮不上任何忙。倒是弟弟晨昏时不忘为她打了清水,端到她面前……

她冲弟弟笑着,坚强地倔强地笑着。

笑着,笑着,眼里冲进了泪水。这是自她五岁后,认清自己的身体现状,学会面对现实,十七年间惟一的一次泪流,决堤而下。

今天是她二十二岁生日。

妈妈的身体已无恙,正在厨房忙碌。家人要好好给她庆祝一番。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迷醉浓郁的茉莉芳香弥散在小屋中。爸爸把她推到小厅,妈妈端来了她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弟弟插上了一支支鲜艳的蜡烛。

烛光闪烁,玉心虔诚地许了三个愿:

第一个,愿自己在睡梦中平静地离去。这样,爱她的人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

第二个,愿妈妈、爸爸和弟弟从此幸福地生活。没有了她的牵累,他们会过得很好、很好。

第三个,若有可能,让她再活一次。脱离这个禁锢着灵魂的躯壳,自由自在地活一次。有点可笑,有点幼稚,但她还是许下了心愿。

这个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她自嘲地笑。但总要让她有一些寄托吧。这样,她终日与轮椅为伴时,才会那么平静。

自由自在地活一次,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

她早就厌倦了每天蜷缩在轮椅中,无望地仰视空际的岁月。

自由地呼吸,自由地行走,自由地徜徉在天地间。哪怕让她变成一只蚂蚁、一条毛毛虫,甚至是只丑陋的飞蛾,她也愿意。只要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躯,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天地间,什么都无所谓。只一回,足矣。就算顷刻间,被一只大手碾死,她也心满意足。

只是个愿望而已。

一个虚幻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而已。

吹灭了蜡烛,妈妈笑着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同样笑着答:“秘密。”

蛋糕松软香甜,是妈妈亲手做的,她大口吃下。她喜欢妈妈做的每一道菜,她感激家人为她做的每一件事。

可惜,她永远无法回报他们。

她唯有期冀上苍,准许她平静地死去。

唯有这样,妈妈才不会伤心吧?

“妈,晚上陪我睡会儿好吗?”她开口恳求。

季书文一愣,心心已经很久不需要她陪了。随即她一笑:“好啊,心心。”

……母女相拥挤在那张单人床上。

熄了灯,小屋中一片昏暗。

远处的路灯闪烁,黄色的光晕透过窗户,洒了一地。

玉心从不拉上窗帘,她不怕黑,但她不喜欢黑暗。她喜欢灿烂的骄阳,明媚的蓝天,午夜的星空,悠远的路灯,还有夏夜花丛中萤火虫闪烁的点点荧辉。

书文不无忧虑地看着女儿。她了解女儿,这个孩子有一颗无比坚强同时又极度脆弱的内心。她极小极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残缺。

三岁时心心曾泪眼婆娑地问她:“妈妈,为什么别的孩子都能走能跑,心心却不能?”

她强忍住悲伤,压下喉间的哽咽,小心地解释给她听。

小孩子听懂了,泪水磅礴。

她是母亲,那时,她的心再一次碎裂。她抱着心心,多么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女儿的健康。

两年,心心经常哭泣,小小的人儿经常把自己关在这间小屋中,独坐,发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心心仅仅用两年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五岁后的心心再也不哭。相反,她展露了笑容。那笑容绚丽如花,可是,笑容后面藏着的是悲凉和无助。

但心心实在是与众不同的。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且勇敢地面对它。她克服了内心的阴影,同意妈妈带她接触外面的世界。小小的人儿平静地坐在轮椅上,由妈妈推着,穿过狭窄的胡同,来到大街、菜场、超市、街心花园、公园……

平静地接受人们惊讶的、同情的,虽无恶意却令人心碎的打量的目光。

同时,回以微笑。

书文的心疼了又疼。

他们全家召开家庭会议,讨论的结果,心心没有走进校园,而是留在家中自学。她也辞去了报社记者的工作,成为SOHO一族,以便更好地照顾女儿。

女儿如此聪慧,自学了小学、中学的所有课程。之后,她自己有了取向,自学了多门外语。十三岁时,心心已经能帮她校对稿件,翻译国外儿童读物。

她看着心心执著认真的样子,心就一阵阵撕扯着疼。

心心是她最贴心的小棉袄,贴心到让她心痛的地步。

弟弟的降生,是因为心心。

十岁时,心心忽然对她说:“妈妈,心心一个人很孤单,你能不能给我生个妹妹?”

她吃惊地看着女儿,无法言语。

孩子又说:“要不生个弟弟也行。心心可以哄着他玩。”

她是不想再要孩子的,这样她就能全身心的照顾心心。她也以为心心只是忽然兴起说出的那些话。但,心心是当真的。在她反复说过很多次后,她明白了,心心想要他们有个健康的孩子。

她的心,又一次,生疼。

两年后,弟弟出生了。

心心没有表现得特别兴奋,她只是静静地在家等着她,等着她和弟弟从医院回来。

岁月就这么过来了。

她的心心已经长大了。她也老了。几个月前的那场突发事件,终于使她不能不去思考一个残酷的问题。

她肯定是要走在心心前面的。之后,心心怎么办呢?她必须安排好,必须。

“心心,有心事吗?”书文轻声问。

“没有。”玉心轻快地答。

真的没有。她只是有些贪恋妈妈的怀抱。

是啊,她不眷恋生命,可她还是舍不得妈妈、爸爸,还有弟弟。

有多少个夜晚,她在妈妈宠溺的臂弯中熟睡。

如今,她还有多少个夜晚,可以享受,这种温馨?

玉心仰着头看着窗外的夜空,她的心愿会实现吗?能实现吗?她暗暗叹气,怎样才能在梦中平静地去呢?

天边忽然飞过一道银光,那是一颗流星划过寂寞清冷的空际。

玉心倏地睁大了双眼,盯着那可遇不可求的灿烂光芒,在心中默念着,请让我平静地死去吧。刹那间的璀璨光华美丽绽放,转瞬即逝。

玉心的眼睛有些湿,愚蠢的可笑的寄托,却是她惟一能做的事。

“妈妈,谢谢您,我想睡了。把我放平吧。”

“好。”

书文轻轻掩上房门前说了声:“做个好梦。”

隐隐的,她似乎看见了女儿唇边的微笑。

玉心笑着,她想起了一句诗:但愿长醉不复醒。

她只愿——

长眠,不复醒。

……

波澜壮阔的丹江上,一只小小的木盆孤零零地荡漾在江心。如此渺小,草芥一般,只要命运的手稍稍推波助澜,掀起一个小小的浪头,这只木盆必然颠覆,里面那个幼小的生命也将葬身在冰冷的江底。

有谁知,命运的手会将她推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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