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两难（下）（1 / 1）
赤霄没有再同我说话，我安静的跟在他后面，转过了两个弯后，感觉地势开始变高，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蜿蜒的石阶。
沿着石阶往上走，不是很长的距离，便是一道石门，我想这里应该就是地道的出口了。
赤霄把火把插到了一旁石壁上的凹槽中，伸手拉了一下石门上的铜环，向左向右各转了三次，轻微的声响过后，石门露出了一丝缝隙。这时有风从缝隙吹了进来，火光摇曳，在石壁上映出了凌乱的影子。
“娘娘，从这里出去便是宸泱宫的后园。”赤霄又把石门推开一些，外面隐约有光亮照进来，火把的光显得黯淡了许多。
一路从地道走过来，衣摆上沾了好些的泥土，我随手掸了掸，然后道：“既然来了宸泱宫，进去喝一杯茶再走也不迟。”
“谢娘娘的恩典，只是属下还要赶回去向大人复命，不能耽搁。”赤霄谢绝了我的邀请，态度不疾不徐，理由也很充分。
听了他的话我淡淡一笑，“赤霄，你在朝中任何职？”
大概是话题转的太突然，他愣怔了一瞬，回道：“属下时任副护军参将。”
“正四品？”我很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本宫现在以皇贵妃的身份命令你，留在宸泱宫喝一杯茶。”
因为傅有雅最后的那些话，我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宫里本就风雨欲来，这个时候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为过。赤霄是傅有雅的心腹，先把人扣下来再说，虽然皇贵妃的身份对他这种性子的人似乎也没什么约束力。
赤霄看着我不说话，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虽然没有无视我的话一走了之，但也不像有要准备留在宸泱宫的意思。其实我明白，他若是想走，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奈何不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忽然疾风乍起，微弱的火光摇晃了几下，熄灭了，地道里一下子暗下来。
昏暗之中模糊了周遭的一切，即使有石门外的那一丝的光亮也无济于事。就如同现在的我，好像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依然困惑不已，甚至轻易的就被左右了想法。
“娘娘想知道些什么，但问无妨。大人交代过，属下对娘娘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时站在阴影里的赤霄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知道他正在注视着我，用冷漠而淡定的眼神。
原来傅有雅一早就猜到了我的打算，我突然感到有些沮丧，这样被对手窥探到先机的感觉很不好。
“知我者还真是非傅大人莫属。” 边说着我向赤霄走了过去，对于这个人我已经好奇很久了，傅有雅是不会随便就把什么人带在身边的。“你为什么会跟在傅有雅的身边？至少在我看来，忠诚这种信仰貌似对你没有任何作用。”同样的，傅有雅对于他也不存在多余的信任。
隐约感觉赤霄似乎笑了一下，很轻，但却意味深长。“娘娘说的很对，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忠诚二字，可我却懂得公平交换的道理，我用一生的自由作为了代价，即使面对的永远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因为我想要做的事，只有他才能成全我。”
赤霄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不同之前的平静淡漠，而透着一种至死方休的执着和坚定。
“你想要什么？名利、权势还是财富？如果我可以让你更快的达成心愿，你会怎么做？”我自然是不了解赤霄的，但我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在不久以后我就可以有机会证实这个猜测是真是假。
“你还做不到，至少娘娘现在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何。”赤霄绕过我的身边，走到石门旁边，回身做了请的动作：“趁着麻烦还没有来，属下愿意陪娘娘喝一杯茶，毕竟这样悠闲的日子以后不多了。”
对于赤霄直白的否定我一笑而过，“世事难料，变幻无常，谁也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既然无法知道以后的事，那又何须去费尽心力，让自己不得安宁呢？”说完我走出了地道，跟在身后的赤霄默默的合上了石门。
地道的出口在宸泱宫后园角落里的一处怪石假山后面，没有刻意的遮掩，但极易被忽略，这个地方我还曾经来过一次，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还藏着玄机。
假山的前面是一小片很密的青竹，虽说已是深秋，还依然青翠碧绿，竹林的另一边便是荷花池。说起来从池里的荷花开败了之后我就再没来过，不喜欢枯荷听雨的凄美，既然菡萏绿荷已不在，就任那一湖残花就随风而去吧。
我正打算绕过竹林，赤霄在身后拉住了我的衣袖，还没等弄我明白怎么回事，他另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半搂在怀里，然后两人一起矮下了身子。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虽说之前赤霄对我总是冷言冷语，但没有半分越礼之处。我一时之间愣住了，侧头看着做出了奇怪举动的赤霄，可他只是注视着荷花池的方向，无视我的质问的眼神，仿佛的当我不存在一般。
我皱起了眉头，藏在衣袖里的银针已执于指间，可下一刻赤霄的两根手指就捏住了我的手腕，然后他对我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不明白赤霄打算做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也往荷花池方向看了过去。这时池边出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男子正是玉蝶，跟在他身后的女子是南宫飞燕。只见玉蝶走到荷花池边站定，跟在后面的南宫飞燕也停了下来。
玉蝶面对着池水站着，南宫飞燕一副恭谨的样子在对玉蝶说着什么。因为隔了些距离，虽然看的很清楚，但两人之间的谈话却无从得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的谈话结束了，玉蝶转身离开，南宫飞燕一直看着玉蝶离去的方向，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又过了一会儿，南宫飞燕也离开了后园。
赤霄把我扶起来，然后松开了我的手腕，“刚刚情况紧急，属下失礼了，请娘娘责罚。”
我摆了摆手，此时我还哪里有心思和赤霄计较什么君臣之礼，南宫飞燕和玉蝶交的情景在脑中徘徊不去，刚刚我生生压制住了拿下南宫飞燕文问个白的冲动。
“责罚就不必了，走吧。”我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赤霄仍然站在原地，用一种很难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了？”我莫名的看着他。
“娘娘想知道刚刚你的琴师和你的侍女都说了什么吗？虽然不能一字不落，但也是十之七八。”
这种距离，耳力再灵敏，功力在深厚也无济于事。我惊讶的看着赤霄，说出了唯一的可能，“你会唇语？”
赤霄点了点头。
最后我放赤霄回去复命了，没有请他到宸泱宫喝茶。至于宫里会发生什么麻烦，我也无暇顾及了，原来我真的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许多事情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是到了必须做一些什么的时候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难料，变幻无常，谁也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此时已是三更天了，晚膳是和玉蝶一起用的，之后他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那些压在心里想问的话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啪啪’，正在我辗转反侧之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我披衣而起，问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随后抱琴提着宫灯走了进来，神情十分焦急，见了我后顾不得行礼，说道：“主子，淑仪殿出事了，刚刚暗影来报，说淑妃小产了。”
“什么？”我一下子从床上站起身来，质问道：“不是有暗影一直跟在淑妃身边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近些天来一切都安然无恙，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撤回来的暗影正在配殿等候主子发落。”抱琴也说不清楚那里出了问题，“不过奇怪的是，淑仪殿的事情皇上下旨不得张扬，就连问诊的太医都被软禁起来了。”
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也无济于事，忽然我想起了一件很关键的事，“庆幕桦现在在哪？”
“皇上在自己的寝宫里。”
我点点头，对抱琴吩咐道：“帮我更衣，我要去见庆幕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