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纠结中（1 / 1）
车子停在郊外的一个鱼塘旁边，紫杉有些意外没想到沈光启会来吃农家乐。
沈光启说：“这家的鱼汤味道很正，喝一次就让你忘不了。”
紫杉嘲弄的说：“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半晌吃顿饭还得跑这么远。”
沈光启说：“若都像你一样整天吃盒饭，开饭馆的、卖减肥药的，不都饿死了。”
紫杉挑眉，没想到沈光启竟然会跟她抬杠。
更让她诧异的是沈光启竟然还学她挑眉，儒雅的俊脸上满是顽皮，十分滑稽。她忍不住抿嘴笑了出来。
看见她笑，沈光启心中的担忧稍稍散去一些。
拉着她走过一段木板桥，走进一座建在水面上的小木屋里。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挺着啤酒肚的胖男人，皮肤黝黑一双手却十分干净，见到沈光启便热情的迎上来，：“光启来了。”
紫杉对这个小木屋十分好奇，趁沈光启跟老板寒暄的时候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房子不大，有四十多平方，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几张自己做的木桌木椅，厨房就在角落里，所有东西一览无遗。
屋顶、墙壁还有地板都是用巨大的木板搭成的，地板下面绑着很多个巨大的轮胎，用浮力支撑着。
这样的房子能稳么？紫杉忍不住走到角落里用力蹦了两下。
事实证明，房子很稳，她那么用力的蹦也没有一丝晃动。
鉴定完毕，紫杉一扭头看见两个男人好笑的看着自己。
她尴尬的笑了笑：“我试试这房子结实不结实。”
沈光启说：“万一这屋子不稳，你那么用力的跳，把它跳翻了怎么办？又万一你跳的那块地方正
好木头糟了，你把它跳穿了掉下去怎么办？”
“小姑娘尽管使劲儿蹦，咱这房子结实的很。”胖老板操着浓重的方言大声说道，说完竟自己也用力跳了两下，发出巨大的碰碰声。
紫杉哈哈大笑起来：“老板你真是太可爱了。”
老板走到流理台前，挽起袖子豪爽的笑道：“老板不只可爱，做的鱼汤也是一流的，不信你一会儿尝尝。”
紫杉说：“来就是为了喝你的鱼汤。”
沈光启见她原本苍白的脸因开怀大笑而红润起来，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拉着她的手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有些心不在焉，自己拉了她两次都没被发现。
说是窗户还不如说一道临着水面的门，门打开外面的风景一览无遗。
宽广的水面波光粼粼，远处刚发芽的嫩绿色树林，浅灰色的瓦房，古老的石砌小桥，还有赶着羊群的老汉……一派悠然美丽的田园风光。
沈光启懒懒的靠在木椅上，双腿交叠，似舒服得马上就要睡着一般。
紫杉也不打扰他，自己托着腮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安宁的心情了。
这些天来，每每想起程媛媛，心中便涌起无限痛与恨。
她不是单纯善良的女人，甚至有些深沉虚伪。即使是要好的朋友也只付出八分真心。
她知道人心无常，总怕有一天会被背叛，她想如果付出的少一些，被背叛时痛也会少一些。
唯独对程媛媛，她付出了百分之百的真心，她以为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她唯独程媛媛不会。
但事实呢……这是否是老天在惩罚她的虚伪狡猾？
“你想不想喝羊奶？”沈光启突然问道。
紫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你想不想喝羊奶？”沈光启又重复一遍，刚刚见她脸色又转向苍白，他连忙打断她。
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无法帮助她，只能尽量让她少想一些，尽量让她快乐一些。
“我没喝过。”紫杉说。
沈光启笑若暖风：“那就尝尝吧。”说着起身去碗架上拿了一个很大的瓷碗，对老板说：“老板我们去买羊奶。”
老板笑眯眯的说：“去吧去吧，买回来我给你们炖。”
紫杉虽然有些迷茫，但也没多问跟着沈光启去了。
四月是平市最美最舒适的季节，柔和的风、柔和的阳光。绿油油的麦子，粉嫩的桃花，桐树的枝头挂满大串的紫色喇叭形花朵，从树下经过就能闻到香甜的花蜜味儿。
沈光启带着她走过狭窄的田埂，追上赶着羊群的老汉。
“老大爷，我们要一碗羊奶。”
老汉接过碗，牵过一头有着粉红色巨大米米的母羊，将碗放在母羊的米米下直接把奶挤进碗里。
紫杉觉得十分有趣，就蹲在老汉身边看个仔细。
沈光启笑着问：“你想试试吗？”
紫杉点头，问老汉：“老大爷可以让我试试吗？”
憨厚善良的老汉说：“可以可以。”把位置让给了她。
紫杉先试探的摸了下母羊巨大的米米，感觉软软的热热的，嘴里念叨着：“别踢我、别踢我，我也是女的，这可不算非礼。”见羊儿没什么反应，便学着老汉的手法，握住米米的下端，刚稍微一使力羊儿猛然一动，吓了她一跳，连忙跳开。
老汉扶住羊儿的头，抚摸了两下，对她说：“没事没事，你继续挤吧。”
她拍着胸口对沈光启说：“我刚刚以为它要踢我呢。”
沈光启怕真有这种可能，便说：“你试一下就好了，还是让老大爷挤吧。”
听话的让开位置，虽然她只挤了一下还没挤出奶，但还是觉得很兴奋。
看她笑颜灿灿，他问：“有这么开心么？”
紫杉点头：“挺有意思的，将来如果我失业了，就养几只羊卖羊奶。”
沈光启没说话，心想她这个愿望最近是不可能实现了。不知她星期一去上班接到通知会有什么反应。
老汉很快挤满了一碗，农村人实在，说一碗就是满满的一碗。
紫杉小心翼翼的捧着感觉暖暖的，问：“这样就可以直接喝了么？”
沈光启说：“不行，回去还得让老板给炖一炖。”
炖好的羊奶比牛奶浓稠许多，香味浓郁带着羊儿身上特有的膻味，味道十分鲜美。
有些烫，紫杉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不经意间抬眼正好对上沈光启的目光，那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暖暖的、柔柔的。
他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她？让她……突然很想哭，很想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说给他听。
感觉有泪意涌上眼眶，她连忙把头垂得更低，听见他轻呼一声：“头发。”
沈光启长臂越过木桌捞起她掉进碗里的一缕长发，笑着说：“羊奶太美味，连你的头发都想尝一尝。”说着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拭发梢奶渍。
紫杉看着为自己擦拭着头发的男人，心里又热又痛，如果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的话，她是否就可以不再那么在意他的花心？是否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温柔？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懦弱过，只想找个人可以依靠，不管那个人是杀人犯还是花花公子，只要能够给她温暖就好。
她望向窗外明亮的天空，薄纱似的云絮在天际间缓缓浮动，微风从他们之间拂过。她一动不动任他为自己擦拭着头发，任忍耐已久的泪水在他面前落下。
泪水如细泉般，沿着苍白消瘦的脸颊滴落在褐色的木桌上。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被握住，他拉起她快步走出屋子。
“你要带我去哪里？”紫衫惊叫道。
直到把她拉到屋后那棵粗壮的老桐树下才一把抱住她：“这里没有别人，你想哭就尽管哭吧。”
眼泪汹涌而出，她用力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沈光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强的女孩，非要撑到崩溃的边缘才愿意哭出来。
他怜惜的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说：“紫杉，以后想哭时，不要忍太久。只要忍到我来到你身边，就足够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哭够了，却不知该怎么面对沈光启。
尤其是看着眼前那块被自己眼泪和鼻涕泡得不成样的蓝灰色衬衫……她窘困得难以抬头！
沈光启见她已经不哭了，却还一直垂着头，以为她是因为脸哭花了不好意思抬头，就将她带到石井旁，打了盆水让她洗脸。
磨磨唧唧的洗好脸，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对沈光启说：“那个……你里面有没有穿衣服？有的话，我帮你把衬衣洗一下……”
沈光启低头看了眼胸前湿了一大片的衬衣，笑着说：“不用了，今天天气好，一会儿就干了。”
紫杉脸蛋微红，结结巴巴的说：“那个……还是洗一下吧，上面不只是泪水……还、还有别的，东西……”她实在没脸直接说上面还有她的鼻涕。
沈光启恍然明白，笑着开始解衬衫的扣子：“麻烦你了。”
衬衫脱掉，只剩下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紫杉微愕，没想到两件不同的衣服在沈光启身上竟能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灰蓝色的衬衫显得他成熟稳重，白色的无袖背心却让他看起来帅气逼人。
将衬衫揉进水盆里，她说：“没有肥皂，估计洗不干净，你先将就一下，等回家后再好好洗一下。”
沈光启在井沿坐下，看着眼睛、鼻头都红红的女子柔声说：“没关系。”
暖风吹过，老桐树枝头熟透了的紫色花朵纷纷随风而落，落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其中一朵落在水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她将它捞起来放在干净的井沿上，对他说：“起风了，要不然你先进去吧，别着凉了。
他捏起那朵沾有水珠的花，随手把玩着：“没关系，我并不觉得冷。”他还想多看她一会儿。
“等你觉得冷时就晚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咱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对老夫老妻？”
满地桐花中，他打水、她洗衣。身后是他们简陋却温暖的小家。起风了，体贴的妻子让穿着单薄的丈夫先回屋，专情的丈夫却想多陪妻子一会儿不愿离开。
紫杉没说话，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相时，看起来很美。只可惜她不是贤妻良母，他也不是专情丈夫。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可以告诉我，那天为什么生气么？”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埋头揉搓着手中的衬衣。
“……你不想说也可以，我来说，你只点头摇头好不好？”
这样温柔的恳求是任何女人都拒绝不了的，犹豫片刻，她微微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是因为我妈骗你说我是她远房亲戚的缘故么？”
她摇头。
“……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宋明杰是我舅舅么？”
她又摇头。
“还是……因为你看见我跟韩婷婷跳舞了？”
她猛然抬头：“你跟谁跳舞关我什么事，我干嘛要生气？！”
还说没生气呢，她只差没有跳起来。他顿时明了，不动声色的笑道：“我开玩笑呢。”
思索片刻，他似自言自语的说：“想起那天就好笑，韩婷婷那小丫头明明穿不上最小号的礼服还偏要穿，谁知跳到一半就把礼服撑爆了，小丫头又爱面子怕人知道，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场，我只好把她带到侧楼梯，再送她上楼换衣服。”
说完，他看向她，对上她的目光后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好气又好笑，问：“你以为我们两个在侧楼梯干什么？”
紫杉连忙低下头，坑坑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生闷气？”说着沈光启移到她身边，长指夹着她的鼻子轻轻拧了两下。
紫杉皱眉躲开：“你们两个那个样子，就是很容易让别人想入非非啊。”
出口后才惊觉自己的话有多酸，霎时满面通红，连忙又低下头。
半晌，听不到沈光启的回话，她忍不住稍稍抬睫偷瞄一眼。
不瞄还好，一瞄差点直接把头□□水盆里去，沈光启正用一种似笑非笑让人脸红心跳的眼神看着自己。
“光启，鱼汤炖好了，你们两个快回来吧。”胖老板及时出现在门前，扯着嘹亮的嗓门对他们喊。
紫杉连忙说：“你先进去吧，我再洗一遍就进去。”
“好。”沈光启配合的起身先离开。
紫杉松了口气，凉好衣服，用被井水浸泡的凉凉的双手敷了会儿发烫的脸颊才走回小木屋。
等她进屋时，满屋子飘的都是鱼汤的香气。
沈光启把靠近鱼头的部分盛给她说：“这里刺少，不容易卡到。”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老爸总是嫌她笨，听人说吃鱼能变聪明，便经常做鱼给她吃。她也真的很笨，几乎次次都被卡到，吃了几次便不愿再吃。老爸没办法就专门买那种没刺的鱼做给她吃。那种鱼属于南方鱼，比普通的北方鱼贵不少，那时她家里并不富裕，老爸却每个星期至少给她买一次。后来每每说起这事她都觉得无比自豪。
老爸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沈光启呢？他把她当做什么？朋友还是……
紫杉不敢多想，对自己说现在就很好，这样就很好，把沈光启当做朋友，难过的时候借他的胸口靠一靠，仅这样，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要的是一个平凡老实的男子，沈光启太过耀眼了。就算他不主动招惹女人，也有女人会主动来招惹他。
人总有脆弱、把持不住的时候，就像刚刚的她，她可以理解，但若发生在自家男人的身上，她却无法原谅。
她承认，在爱情上她有严重的洁癖。
喝完鱼汤，沈光启又带她去钓鱼。直到太阳落山才载着她回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