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关系(1 / 1)
原来陈大少觉得,“她看上他”这句话,就能算作是交往了。
还真让人费解。
悠时这个人,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可以用正常标准理解的人类,虽然看起来无比正常,但只是看起来而已,看她四年大学,甚至班上还有同学她完全没有交谈过,就知道她人际关系堪忧。数来数去,和她算得上真朋友的,也就只有君雅一个人,前提还是,君雅不嫌弃她时不时令人发指的冷漠和叫人欲生欲死的冷幽默。
冷漠是一种经常被误解的性格。不苟言笑真的不能归为冷漠的表象,难以接近也真的很难说就是冷漠的一种。不苟言笑只能说一个人比较严肃,正经,缺少幽默,开不得玩笑。况且有时候一些人不苟言笑,也不是不想言笑,只是性格或者成长环境使然,想言笑,总觉得能力不够,和人言笑起来,总是别扭。这样的人算情商不高。难以接近如果硬要归类,只能算比较骄傲,或者做人做事标准比较高,又因为真的有几分真才实学,才对周遭格外挑剔。真正的冷漠是从心里透出的一种态度,这样的态度让此人显得不苟言笑难以接近,但是事情的真相决不仅止于此,这样的冷漠是一种对凡事漠不关心,不放在心上,大多数的事情和情感她都不想共鸣,或者干脆就感觉不到。她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不是说她对外部世界全然不知,甚至,她知之甚详,只是,知道了,或者就忘记了,或者干脆视而不见。甚至有时候,她这样的忘记和视而不见,她自己都无法感觉。这是一种潜意识的举动,不透过意识选择。她生活在自己定制标准的世界里,过的非常自由,非常舒适,亦非常,孤独。
悠时一直觉得,活着是件挺累的事。
生活中的绝大多数事情繁琐有麻烦,绝大多数的人繁琐又麻烦。本身的耐心不足,让她常常因为各种繁琐而憋着一口气在心头。也正因为此,她不是很愿意去结交朋友。在她看来,结交朋友和维持友情本身就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情。看君雅和凡亦就知道了,只有那些不给她带来麻烦的,或者有和没有差不多的人,才能在她的生活中停留下来。
而恋爱关系,在悠时看来,简直就是集各种麻烦为一身的大麻烦,意味着从此就有一个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在公共场合保持少于1cm的距离,自己要有陪别人吃饭的义务,需要有陪他聊天的义务,需要有取悦他的义务,反正,恋爱关系的确立,就是各种义务和责任关系的确立。
所以,悠时这两天一直在苦恼,究竟要不要这段关系呢?
不想要,上面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但是同时,凡亦似乎和别人是有些不大一样,虽然人是麻烦一点,但是这样的麻烦说来,是让人无语的时候更多,难以理解的时候更多,说到缠人,倒还真的很少,他很忙,有时候来她这里累的脸色发青,并不是有很多时间来纠缠她,而且,他很好看,长的赏心悦目,最后,他的吻也很美好,容易让人上瘾。准确的说,已经上了瘾。
那,到底是要不要接受这段关系呢?
事情发展到此处,也多有些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意思。
凡亦这个人比较含蓄,提出交往也的方式也很内敛。
而悠时这个人想的少,很多话不经过大脑再反应,大脑结构就不是典型的中国人应该有的结构,对她而言,不太存在言下之意这样的东西。与其说她是笨,不如说她是懒到出奇,或者冷漠到心,根本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话中有话。本来这样,就已经给她和别人交往带来了很大难处,偏偏这个人又讨厌和别人解释半天还解释不清楚,极度讨厌误会,误会越多,她就越烦躁,烦躁到底,干脆就不和人说了,情况就只有越来越糟。
所以,凡亦提出交往的时候,她也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若是凡亦和她直接提出,多半也就更直接的被拒绝了。
他说的委婉,两人之间有了误会的空间,才让悠时有空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要接受这段感情关系。
“要不要呢?”悠时有些想要挠头的冲动,自己的两只脚还踩在药盆里,李医生在一旁整理他的书稿,而凡亦就靠在外间的沙发上,和李医生的孙女玩的高兴。
悠时歪着头,看着他。
今天开车过来的时候,一路都很安静,他靠在一边闭目养神,这段时间他好像是更忙了,有时候半个月也联系不了一次。到现在为止,悠时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他,都是陈大少主动和她联系,有时候联系也不联系就直接冲到她家里来。所以,他不联系她,她自己也想不到要问问他最近如何。毕竟在她看来,他们两人也就存在一种似有似无的朋友关系,再多到电话聊天互相关心,那还远远到不了。他们电话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今天出去吃宵夜?”“我一会来接你?”“今天晚上有空吗?”之类的,既不温馨也不浪漫。
不过,悠时觉得挺好的,不累,不操心。
她知道他其实很累了,现在还打起精神陪小女孩一起玩,只是因为小女孩好像特别喜欢他,每次来,都要粘着他半天。
想想,这样的人也真温柔。
悠时觉得,要是自己,早躲的十万八千里远了,哪有心思陪小孩一起玩?!
悠时还在盯着他想心事,不想,他忽然转了眼神看过来。
悠时… …偷窥被抓住… …好丢人… …
亦凡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以为她看他是有事找他,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她走来。
悠时一愣,心想,“他过来了,哎呀,说什么好呢?”
还没想出答案,凡亦已经到了身边,弯腰,靠近她的脸庞,问,“什么事?”
“恩… …总不能说,我看你看的出神了吧… …”悠时默默的想。
他看她。
她也看他。
他挑眉无声的询问。
她说,“我饿了。”
听见她说饿,他微微的挑了嘴角,说,“正好,我也饿了,一会一起去吃夜宵吧。我知道一个地方还不错。”
“好啊。”悠时应到,不过,难得的脑子转了个弯,问,“你晚饭吃了吧。”
凡亦抿嘴笑了笑,也不答话。
“过来。”悠时见他不做声,开口到。
“恩?”凡亦问着,还是把身体往她身边靠了靠。
“摸摸你的胃。”悠时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伏到他的肚子上方,摸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果然没吃。”
凡亦觉得新奇,“这也能摸出来?”
“当然能。”悠时给了他一个“你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幸好我的保姆不知道~”凡亦借口,嘴角隐约的挂着一丝窃笑。
他就站在那儿,脸色白皙,却略显苍白,嘴边挂了调皮的微笑,对还饿着的肚皮毫不在意。
悠时心中好像被揪了一下,不疼,却有些难受,又不是往日经常经历的难受,难受的形容不出来,只是好像动在了心上,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他就站在那儿。
站在她面前。
悠时忽然笑了起来,说,“那就交往吧!”
“恩?”陈大少心想,不是说过了嘛… ….现在重复的意思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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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皮蛋瘦肉粥好糯~明明用的不是糯米啊~”悠时又挖了一勺。
“这个生煎包也好好吃,肉不肥不腻,皮脆中带韧,真的好好吃!”又夹了一个。
“这个老油条也棒!天~看起来硬的很,咬上去都要酥了~”再吃一口。
每尝一道,悠时就大家赞赏一番,且此次说辞都不一样。
凡亦不紧不慢的吃着,论速度,是远远的落在悠时的后面。
“我倒是觉得他们做的都没有你评的好~”凡亦放下勺,笑着说。
“明明他们做的很好~”
“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有,真的,特别,非常,好吃!”眼睛亮亮的。
凡亦伸过手去,拍了拍她鼓鼓的脸颊,说,“傻瓜。”
“额… …”悠时愣住,这不是自己和他说的话…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
“下次再来就是了。”
“恩…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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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夜宵,凡亦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不远处,两人下了车,一步三摇的往住处走。今天,夜竟然不太冷。在楼下,停住。
悠时感觉有些怪,形容不出来,一些细小的东西好像忽然之间变了,难受还不至于,只是奇怪。
“上去坐坐?”悠时问他。
“不了,今天有些事情还没做完。”凡亦回答。
“哦。”悠时低着头,一时找不到话题。
凡亦误以为她的问题是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其实就是去坐坐,也没什么,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一时改口,可能也很尴尬。
两人面对面,沉默。
“其实… …”凡亦觉得拒绝了她委婉的邀请有些不好意思,刚要改口,手却被她握住,顿时无言。
悠时的手一点都不细嫩,因为多年的练习,手心上积了很厚的茧子,反观凡亦,那一双手,确实当得起“细白滑嫩”这四个字。悠时的指尖从他的手掌上滑过,从一跟手指滑到另一根手指,在他手上嬉戏。
亦凡忍不住,浑身一抖。
“怎么?冷?”悠时抬头问他。
“痒的很。”
悠时笑起来,又问,“你会弹钢琴?”
“不会。”凡亦居然有些沮丧。
“其他乐器呢?”
“也不会。”
“这样啊,”悠时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执在自己手中的那双手,喃喃,“那真是可惜了。你的手可真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不过,可以学。”
“啊?”
“钢琴。”
“现在?”
“从现在开始,想成音乐家是不行了,不过,弹给你听听,三五年,应该就够了。”路灯的光从他的背后投过来,他的整张脸其实是隐在阴影之中,可悠时还是看清了那一脸认真的神情。
心,忽然变的特别柔软。
两个人又是沉默,只是,暧昧在清冷的空气中缓缓的流动着。
“那,我们也应该赶紧享受一下现在可以享受的福利。”悠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啊?”迷惑。
悠时像慢镜头一样,把手搭在凡亦的肩上,靠近他,踮起脚尖。
“这个。”
吻他。
唇角带笑。
他似乎被吓住了,又似乎回了神,一双手圈住了她的腰,把她密实的包裹在怀里。
“天啊~”悠时心中叹,他的吻未免也太温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