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无颜:以身殉国,化烬重生(1 / 1)
番外的大背景是跟整个故事一样的
但少许部分是建立在正传结局的背景上的
就像这一片里的无颜没有死,而是正传的结局中活下来的情况叛军攻破皇城时,母后陪着我坐在殿后,昔日的花花草草在母后的照料下还带着一如往日的生机,可是莫名的,在我眼里看来去多了几分萧索的味道。喧闹声在远方响起,我似乎可以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可以听见那热血从身躯中流逝,生命破碎的声音。我知道,这是最后的安宁了。
我,阴古的意妩公主,我的父皇,我的母后,阴古辽阔的江山,我生命里的所有宝贵的东西都将要毁灭了,将随着我父皇的王朝的覆灭,而被那些叛军,践踏在脚下。
其实这些,我早就明白了,我所看重的东西,将在一天里,悉数毁灭。
第一次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是个看似祥和的午后。父皇与母后不知在密谈着些什么,他们让人带我离去,偷偷地,谈论着那些不想被我听到的东西。可是我还是回去了,我多希望那时,我不要那么顽皮,不要听到那些事,也许就不比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
父皇的脸上神色异常,那是一种惊讶、痛心、愤恨的表情,母后一向端庄的脸上愁云满面,低声啜泣着。
从他们断断续续,听得不太真切的话语里,我却明白了一个无比真实的事实——我的叔叔,我父亲的手足,叛国了。
之后的日子里,父皇脸上的愁色日渐加增,母后也愈见消瘦。而我的皇叔,却煽动了阴古边境的几十万边关将士,在向皇城进军。
逼宫,他要做皇上。
为了权柄,为了富贵,他要颠覆的,却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兄长的皇朝。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将士们,转眼兵刃相接,那些无辜的人马遭受的无妄之灾,通通都是因为那权柄二字。
那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权利会让人变成这样,他明明是我的叔叔啊,我父亲的弟弟,却为何手足相残。后来我才明白,叔父不过也只是一颗棋子,而操棋的人在明楼,那个年轻的明楼少主——萧千陌。
我开始痛恨自己,就因为我的无能为力而要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为什么我不可以,做那操棋的手?
天边燃起了雄雄的火光,隐约传来了人的哭喊,半边天空已是嗜血一般的殷红,母后却好似置若罔闻地拿起手边的精致糕点,一块一块地送进我的嘴里。
“意妩,你听母后说,然后用心去记住,好不好。”
“好。”好似已经明白了母后想要说些什么,吞咽着糕点,声音有了几分酸涩。
“你是阴古的公主,唯一的公主,明白吗?”
母后好似完全没有需要我回答的意思,只是一个人兀自地说了下去,“看到天边的红色了吗?那是血,是无辜的人民的血,你要记住那种颜色,那种深入骨髓的殷红。你要记住那种仇恨,记住它。但是母后不希望你去报仇,要记住,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永远不要,在回来这里。”
“母后,那您呢?”
她突然笑了,满是苍凉“傻孩子,这里是你父皇辛辛苦苦经营的家啊,我,还有你父皇都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啊。我们会永远地留在这里的,与这片土地共存亡。孩子,母后会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成长。父皇母后可以亡,但阴古,不会亡。”
我的意识似乎开始混沌,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而决绝的笑容,她抱起我,用尽全力的在我耳边说道,“孩子,你要逃离这里,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逃出去。”
她把我塞进了大衣柜里,眼前一片黑暗,我似乎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已是何时,但绝对比母后预想的要早得多,我抖了抖衣袖,宽大的袖袍里满是那点心的碎屑,果不其然的,母后在里面放了迷药。
我苦笑一声走出了宫殿,宫中一片狼藉,逃跑的宫女和攻进来的叛军四处都是,我脱掉了公主那华丽的长袍,拆散了头发,穿着单衣就向外走去。
混乱的宫殿里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穿行在一片狼藉之中,也不想去找母后,不想,也不愿,也无需了。
身后似乎跟了一队禁军,但那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爬上了城墙,俯瞰着昔日繁华的宫殿此时充斥着衰败的味道。我轻轻地一笑,面对着追来的叛军,声嘶力竭地大喊,“阴古,不会亡。”放任自己想身后的虚空倒去,我突然想起了母后。
对不起,意妩是个懦弱的人,对不起,我远没有你想象地坚强。没有你们的漫漫长路,我无力继续,对不起,我终究辜负了你们的期望,那么深重的仇恨,我没办法背负。我能做的只有这样,陪你们,陪整个皇朝,一同毁灭。
鲜血从我的身下流出,我那么清晰地听到了生命流逝的声音,原来这种声音真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或许,就要死了吧。
恍惚之间我的身体好像被谁抱起,抱着我的人飞快地带着我逃离,甩开了身后的追兵。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正躺在一间小竹屋里,浑身上下痛得像是散了架。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见我醒来,轻轻笑了一下,“丫头,命真大。”
我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的笑是除了父皇和母后之外最温暖的东西,就像三月的春风,吹拂走了一切。
“怎么,傻了?”他约莫二十五六,看人的眼神淡淡的。
“为什么,救我?”长期未说话的嗓子沙哑低沉。
“ 是你自己说的,阴古,不会亡。”他淡淡地端给我一碗药,“更何况,向你那么有血性的丫头,很少。”
血性,我自己知道,我那算是什么血性,那是因为我懦弱,因为活着,比死了更难。
“叫我无颜吧,意妩公主已经死在皇城破的那一天了。”
“无颜,先住下吧,把伤养好。”
我顺从地点点头,或许我没死,便是天意,上天注定我不能逃避,我注定要背负,我应该背负的一切。
死过一次,便是化烬重生。
救我的男子说他叫连墨,做个隐士,他教会了很多,教我如何隐藏自己,如何躲过追兵,在外面的世界里存活。
转眼岁月,倏忽而逝。
分别的那天,我站在山脚,却莫名地有几分期许。
他依旧笑得如春风般,“一定要走吗?”
我眼里的希望好像突然黯淡了,闷声答道。“嗯。”
“那就去吧,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吧,我一直在这里。”
我强忍住鼻尖的酸涩,迫使自己看似义无反顾地潇洒离去。
尘埃落定,我又回到了那幼时生长的地方,言青朔站在我边上远眺着山河苍茫。多少年来的执念终于完成了,可那么一瞬间,我的心中却空得好像没有了任何东西。
那么多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突然完成,我就像是沧海里的蜉蝣,不知自己要归去何方,也不知自己想要如何去度过剩下的年华。
“国仇已报,你可以去了其他心愿了吧。”言青朔那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其他的,心愿吗?”我低着头想了想。
“去吧,不用担心这里。”言青朔耸了耸肩,丢下这一句话,兀自地转身走了。
我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谢谢,”
策马飞奔,心中的念头越加深厚,被那国仇家恨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好像突然得到了释放。
那个青山绿水中的小竹屋,给我混乱中的安宁,那个交给我如何抛却公主身份的人,那个离开了五年却久久藏于心底的地方,我终于要回来了。
你相信有些东西,可以突破时间的屏障,即使分别多时,也依然明晰吗?
翻身下马,依旧是那个清幽的小竹屋,连墨听见了声响开门出来,平时云淡风轻的脸上带着惊诧和隐隐的喜悦,他突然笑了,对我道,“丫头,回来了。”
岁月在他身上也留下了痕迹,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而别扭的小女孩,他也不是那个装作毫不在意的青年。
可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的,我眼里的,如三月春风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