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纷乱月夜谁惜梦(1 / 1)
云立雅和亓无忧坐在宴席的首座,身边坐着夜卿玥和夜祈逍。台阶之下是亓舞灵和言青朔坐在一侧。微影和湮夏坐在另一边,整个大殿一时之间只有他们,云立雅向夜卿玥举了举杯,笑着转向她,“二公主可还满意?”
夜卿玥朝她眨了眨眼睛,“太后娘娘可还记得我们的三年之约?”
“怎么会不记得呢?今天,我会给你一份答卷,微影。”
“是。”微影听到云立雅叫她,起身拿过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金色托盘。她捧着托盘缓缓地走到夜卿玥的面前,“这是影风卫的兵符,三年以来,进行精兵训练的所有军官名册。如今一共三万人,个个是精兵强将,保守估计可以对抗至少十五万普通军队。”微影用一种淡淡的语气陈述着这一切功绩,没有自夸也没有自谦,却意外地让人信服。
云立雅等微影说我,笑着向夜卿玥加上了一点“你也知道,没人想做亏本的生意,我云立雅所要帮得,一定要是将来绝对的王者,所以公主,你懂我的意思了吗?”话一说完,云立雅突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阴险呢?她暗自嘲讽一下自己,算了算了,为了亓云,阴险就阴险吧。
“卿玥明白了,娘娘要选择的,是夜辽将来的王。”夜卿玥怎会听不出云立雅话里的意思,她的弟弟将会是储君,只有那样才是这个以利益为基础的盟誓真正建立的根本。
“二公主聪慧过人,今天晚上就暂且抛开那些东西,这是你们的接风宴,可要好好享受啊。”
“定不辜负娘娘的一番美意。”
夜卿玥和云立雅在台上意味深长的对话着,台下的亓舞灵早就不耐烦的嘟起了嘴,她十分不满地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吃个饭都要花那么多事。言青朔一转头就看见她一脸无奈的看着台上的两人,会心一笑。“怎么,累了?”
“无聊死了,他们怎么可以说这么多的。”
“这是专门迎接贵宾啊,你也大了,很多事情都要学学了。”言青朔看着她,也不急不恼,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母后说了,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活得快乐,可是我知道,若台上的人是我,我绝不会快乐。”亓舞灵突然变得严肃,一脸认真的说。
言青朔一对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你母后现在在那个台上,就是为了给你一个足够快乐的未来,一个希望儿女无忧无虑的母亲怎么会喜欢做这种事?”
“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在想,迟早有一天,当我走出母后的羽翼之下,我又该怎么去让自己活得无忧无虑。”亓舞灵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并非完全天真无邪的。
“不要想那么多,那些事情不适合你,你只要快乐就好了,其他事,有我。”
亓舞灵猛然一回头,正落入言青朔的桃花眼之中,他狭长的眼睛里就像酝酿了一坛酒,让亓舞灵觉得自己醉了,醉在那双眼睛里。门外传来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微影和湮夏相视了一眼,迅速从席上站起,门外有人声嘶力竭的喊叫,“有刺客!~~有刺客—保护王上~”
几颗黑色的弹丸打破了窗户纸被扔进了大殿,弹丸迅速的爆炸释放出大量的烟雾。
“该死,是□□。”“咳,咳”夜卿玥、亓舞灵和云立雅多多少少吸入了那包围她们的白色烟雾,一时之间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微影回头一看,在大量的烟雾之下,众人都多多少少着了道,言青朔将亓舞灵护在了身后,湮夏和夜祈逍还勉强可以行动。她心一急,大步向门口走去,一个年轻的侍卫被人摔进了大殿。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用自己的身体顶住了那扇门。血红的刀子从他的身体里穿出,他仍旧死死地抵着门,不管自己身上穿出的越来越多的血刃。微影走过去,示意他让开,年轻人终于颤颤巍巍的倒下,结束了他最后的使命,也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看着门一瞬间被洞开,一个女子站在门口,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却都被她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场所吓到。黑衣人是一群彪形大汉,虽然看上去勇猛但也不会有多少真本事,无非是靠着这邪门的迷烟才敢夜闯皇宫。
微影随手拿起一边摔碎了的瓷盘,锋利的瓷片瞬间飞了出去,扎在黑衣人的喉口。她冷冷的扫视那群人,缓缓开口说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夜闯皇宫可是死罪。”
一群黑衣人面面相觑,在带头的人一声令下迅速冲进了大殿,“死罪?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大爷的命!”
大殿之中霎时间乱作一团,原本应是一派祥和的接风宴瞬间变成了一个战场。黑衣人一边对着众人舞刀弄枪一边不断地释放出迷烟,皇宫中的普通侍卫渐渐招架不住,手脚无力地倒在地上。夜祈逍、言青朔虽也中了迷烟,也只能咬牙苦苦坚持。高台之上的云立雅和夜卿玥早已动弹不得,一脸惊恐的看着阶下的刀光剑影。言青朔将亓舞灵护在身后,替她抵挡着那些人的进攻,可他却渐渐发现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亓云皇室,而是——夜卿玥。当他正要出声提醒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几个黑衣人封住了他的行动,那个领头的人手执尖刀就向夜卿玥冲去。
“姐姐!!”“二公主!”
夜祈逍看着长剑直直地向姐姐的心口刺去便要出手相助,与他对敌的黑衣人看见他要去救人,乘着夜祈逍的一个不备,对着他的脸吹出了一口迷烟。一阵昏天地暗,夜祈逍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长剑离夜卿玥越来越近。微影看到那边的情势危急便要脱身,黑衣人如法炮制地向她吹出了迷烟,谁知她不躲不闪,就在黑衣人的惊讶之中,一把匕首就已插在他的心口。
女子的身影如箭离弦地向台上冲去,黑衣人的剑锋距离夜卿玥已不到一尺,被迷烟迷倒的夜卿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色的光芒离自己越来越近。她闭上双眼,准备迎接长剑穿入身体的痛楚,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来到,她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一身碧色衣裙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前,手中牢牢地握住剑身。鲜血从她的手里流出,划过银色的剑身落在绿色的裙摆上,晕染出一朵一朵的鲜红。微影一脚踹开领头的黑衣人,湮夏一掌直接打在那人的后颈,让他陷入了昏睡。
剩下群龙无首的黑衣人被闻讯赶来的皇宫侍卫团团围住。
“属下救驾来迟,甘愿受罚。”
“你们确实该罚,今天若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出了意外,你们拿什么负责。”微影看着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侍卫,自从莫枫的人全数调走之后,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
“属下知罪。”
“把那些人带去地牢,严加看管,要是再出差错,你自己看着办。”
“主子,我吧沁儿带来了。你看是不是让她看看王上,贵宾们。”飒一手托着云沁,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
“嗯,沁儿,你帮他们把迷药解了,在让人准备一些压惊的药。还有你,飒,你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我知道,我去追人,只是追到时只看见外围的守卫早已被迷倒在地了。是我疏忽了。”
微影看着满脸悔恨的飒,舒了一口气,“皇宫禁卫统领的职责你暂代几天,所有的护卫全部给我重新筛选。防卫措施全部加强两倍。”
“是。”
“姑娘,没出什么事吧。莫将军听见响动让我来看看。”飐匆匆忙忙的进来宫殿。
“还好,没什么大事。流黛流珠,带人送王上、太后娘娘、二公主还有五皇子回去。青朔,你也送舞灵回去吧。”
“让各位受惊了,是属下失职。”
流黛流珠带着一众宫人迅速扶起,稍稍可以活动的几人,向宫内走去。夜祈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间调动着各处人马的微影,他猛然发现她不输于男子的冷静聪慧让她看起来那么耀眼。他甩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大殿。
“飐,你回去和莫枫说,就说我问他借点人,掉到皇宫,暂且先替换些原先的守卫。”
“好咧,姑娘,听到这里出事,将军他急得不行,要是不是那帮老顽固说他已是外臣,再进皇宫不合礼法,他早就自己来了。”
微影看着这个大汉眼里充满了笑意,淡淡的回答,“为王上担心是他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
飐听到她的回答,干笑了两声便告辞离去了。微影看了看身边的湮夏,“你也吸入了那迷烟,先回去休息吧。”
湮夏看了微影一会,丢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变转身离去了。微影一个人站在杯盘狼藉的大殿里,良久,她叹了一口气,找来内侍收拾大殿,独自走在宫中。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她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带着淡淡的思念味道。微影顺着身影缓步走去,就看见月光下,夜祈逍站在殿外一处荷塘边,他已换下了宴席上的锦衣华服,只穿着一身靛蓝的衣袍,手里拿着一支玉箫,缓缓地吹奏着。微影静静的站在一丛树木的阴影中,不离去也不走近。一曲终了,微影走出了那阴影,站在月光下,看着同样望向她的夜祈逍,“五皇子在思念谁?”
“你听出来了?我,思念她啊。”
“她一定很好。”微影笑笑,走向夜祈逍。
夜祈逍迟疑的摇了摇头,语气一低“她,也许不如你聪慧,不如你冷静,不如你处变不惊,不如你有一身武艺。她,也许,不如你……”
“五皇子是太抬举我了吧,她也许不如我,但她一定比我值得你爱,值得你这样思念。”
夜祈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走到他身边的微影“为什么那个迷烟,对你无效?难道……”
“不用难道,微影还不会傻到要砸自己的招牌。迷烟对我无效,只是我的个人原因而已。”
“个人原因?”夜祈逍看了看微影,她平淡的神情不似在撒谎。
“就好比,当一个人每天不断地吃苦药,那么有一天,其他苦味在他看来就淡而无味了。”微影说完,又径自摇了摇头,不会有人能真正理解的。
夜祈逍虽然也一知半解,但也不继续追问,他眼神一扫,看向微影拢在袖袍里的手。他拉起微影的手,将她的五指摊开。手掌间已经血肉模糊,深深的剑痕割开了血肉。微影随便的摇了摇头,说“没事的,沁儿那边还有的忙呢。”
夜祈逍半拖半拉的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宫殿,找出药粉,纱布,又打来水帮她把伤口清洗干净,又细心的上药,包扎。
微影看着他轻轻将纱布一层一层地绕在自己的手上,笑笑调侃,“让五皇子屈尊降贵的帮我包扎,微影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夜祈逍狠狠地瞪了一眼微影,又低下头,将目光投在纱布上,“微影,”
“嗯?”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你救了我姐姐,是我欠你一份恩情了。”
“不用,这是微影的职责,要是你们真正亓云出了事,亓云还说的请吗?”
“你还真是忠君爱国啊!”夜祈逍被她呛得,手上一紧,微影皱了皱眉头,他只好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纱布扎好。
微影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爱国吗?亓云,是她的国吗?
“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情,也不喜欢别人欠我。”
夜祈逍撇了撇嘴,算是回应。微影看他也不说话,便帮他将那些瓶子装回药箱,便起身告退,“已经晚了,五皇子早点休息吧。”
夜祈逍站起身来,倚着门框,看着那抹绿色的身影在夜色和树木的掩映下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只剩下白色的月光仍旧无知无惧的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