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仅仅是敏感?(1 / 1)
唐希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朴树远的时候会是在医院里。
一大清早就接到程芊的电话,说朴树远出事了,正躺在医院里,她和西蒙要赶着去探望他,估计赶不回来上课了,要唐希帮忙请假。
听她的语气,事情似乎还挺严重,不过电话里说不清楚,交代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唐希有些纳闷,去教室时还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发现苏珊娜今天也没来。
上午只有两堂课,下了课之后,她去了程芊告诉她的那家医院。病房里朴树远正挂着点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苍白得厉害,像刚刚大病过一场。
“薇妮,”她带着一篮水果敲门进去,程芊、西蒙还有另外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都在里面,气氛一片愁云惨雾。“出什么事了?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程芊看见她来,接过她手中的果篮放到柜子上,然后脸色凝重地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乔治刚刚洗了胃排完毒。”悄悄回头瞟了朴树远,顿了顿又补充:“他被人注射了毒品,今天凌晨才被送到医院来。”
她愣住了,吃惊不小。“注射毒品?……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都是生活单纯的学生,怎么会跟毒品扯上关系?
程芊蹙眉边摇头边叹气。“我们也想知道,可是乔治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出了院要马上回韩国。”
唐希望向朴树远,见他始终闭着眼,一副什么话也不想多谈的漠然神情。“昨天……他跟谁在一起?”她几乎是本能地马上想到苏珊娜。最近他们一直打得火热,不知道苏珊娜是否清楚这一切。
“西蒙说他跟苏珊娜约会,不过我们要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乔治很激烈地阻止了,那样子很反常。”程芊勉强对她一笑,故作轻松地拍拍她的手。“现在的问题是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过来,至于其他的,等出了院以后再说吧!”
看他们的模样,几乎个个都带着黑眼圈,不用问都是一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就赶着过来了。现在朴树远的父母亲人都不在这里,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些好友了。
探望完朴树远,唐希也没多逗留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嘱咐程芊好好回去休息,见西蒙揽着程芊保证说会好好照顾她,她才稍感安心地走出了病房。
她魂不守舍地走过长长的走廊,脑中还在思考着眼前所了解的事。朴树远跟苏珊娜约会,又忽然不知原因地被人注射毒品,还被某个不知身份的人在第一时间送到医院排毒……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听起来会让人感觉透着一种诡异?尤其是——很有可能也是当事人之一的苏珊娜今天的缺席,无论是来上课还是来医院看望她的男朋友。
她想到这里,脑中忽然变得乱糟糟的,越想下去越有一种被钉子钉自己的大脑的钝痛和晕眩感。麦茨家果然就是一条诅咒,沾上他们就没有好事发生。她抱紧自己的双臂,匆匆加快了脚步。
等电梯的时候,她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高大男子也站在一边,脚尖轻点地打着拍子,漫不经心地等着慢得像蜗牛爬的电梯上来。此刻等电梯的只有他们两个,彼此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人敏感。她不敢大刺刺、丝毫不加掩饰地盯着他,只能是有些提心吊胆地找机会偷窥他。
机会很快来了。电梯上来了,里面还站着两名中年乘客,她和那名男子一起进了电梯。她假装不经意地随意乱瞟,借此看清楚他的模样。他一直侧对着她,五官的轮廓十分立体,不仅鼻梁高挺,下颚也削尖得仿佛是被刀精心凿刻出来的。他的背挺得很直,站姿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是整个人的身形和气质给人一种硬挺如山的稳健感。
电梯没多久就到了一楼,当其他人都抬脚往外走的时候,她差点就傻呆呆地杵在原地瞄着他的背影出神。这个穿灰衣的亚裔男子给她一种非常强烈却又难以形容的熟悉感,他像是一个常在她的生活圈打转、可能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她会经过的地方的路人,但是在你刻意去寻觅他的时候又转瞬飘渺无踪。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似乎在以前也遇到过几次,在哪里呢?她没注意到自己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呆站在医院一楼的急诊大厅,熙来攘往的人流都像在打量一个精神有病的人那样看着她。直到背包中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接电话。
电话是沈却打过来的。“你现在在哪?”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我在××医院,不过马上就要回学校了。”因为朴树远的事,她今天并未留意他的行踪动静,来医院也是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赶来的。
“你就待在那里,我过来接你,很快的。”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像在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笑了。“不用了吧……”这算是拥有男朋友的福利吗?
“等我,就这样!”不等她把话说完,他就匆匆挂了电话。她愣了半晌,直到确定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才失笑地收了线。
跟沈却的相处,似乎每一秒都会有新的发现。他这个人,原来很大男人,很爱算计,很果敢□□……总之跟他的外表一点也不搭调,这算不算最典型的表里不一?
果然等了不到十分钟,他就一身凌乱地赶到了医院。头发完全没有秩序没有规律地蓬松着,黑色的外套扣子都没有扣整齐,脸上更是面有菜色,睡眼惺忪,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似的。
“你昨天干嘛去了?做贼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对于他有碍观瞻的仪容除了惊讶,倒是没有尴尬或者丢脸的感觉。
他张嘴一笑,摸摸自己的头。“没……没有啊!”别说,还真有……
她很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整理他的头发时她稍稍迟疑了。“沈却,我带你去修剪一下头发吧!你这头发实在太乱了。”鸡窝大概都比这强吧?
他大手往头上随便一扒。“不用了,我习惯了,走吧!”他不容置疑地揽过她的肩,带着她往大门外走。
“你知道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居然被注射了毒品……”她像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絮絮叨叨地对他讲述着在医院里看到的情景。
他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在离开医院室外停车坪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回头瞥了医院大楼一眼。
不管事情多么诡异启人疑窦,到底是人家自己要去面对和解决的事。说完她所知道的和能说的,唐希在口干舌燥的同时还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她不敢想象这些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该怎么办?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过自己的生活,一直是她最由衷的渴盼。
可是,要过上一种平静恬淡的生活,心态首先就要做到安然和淡定。看看身边的人和身边发生的事,不得不说,她被影响了。似乎从某个时候起,她的直觉开始隐隐暗示她,她所以为和期盼的平定生活,已经渐渐朝着她所无法预料和掌控的方向转轨了。她不清楚变化是什么,但是抽象却又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变化确实存在。
心态必然会引起行动的变化,如果人的行为是由思维心态控制的,那么思维又由什么来控制呢?就好比……正和沈却走得好好的,忽然眼角瞅到一个穿着相似灰色风衣的男子从身边走过,她下意识地回头,然后神魂附体一般抽出被沈却牢牢牵住的手,快步去追那个灰衣男子。当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并察觉到那人异样的目光回视时,她才如梦初醒,窘迫地连连后退,表情似哭似笑得像个神经质。
“你怎么了?”沈却不明所以地跟过来,拢着眉不停地打量她。
她望着手心出汗、腿脚僵硬的自己,大脑纷乱如麻。她明明不可能认识那个男人,怎么会不受控制地去追逐、观察他?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闭上眼,摒去那些不知所谓的古怪念头,然后朝面前一直审视着她的男人撇唇一笑。“没事,以为碰上熟人了。”她草草地搪塞过去。
两人重新手牵着手往回走,脸上都带着浅笑,偶尔说笑闲聊几句。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两人的眼神里,都掩藏着自己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