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1)
胭脂泪,难与眠,只教清月锁阑珊。
易老夫人说,寒儿,你爹的死,不要怪清渊太子,但是身为人臣,以色事君这种事情你应该有所避讳。
寂静了半响,默默地看着那红衣公子走向自己,易雪寒眼角带笑,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
没有恨,但是也无法再有以前的悸动。
“你……你没有死……”似乎是喃喃自语,有似乎是怀疑自己有产生了幻觉。
可是幻觉不该有声音,也不该这么真实。
“嗯,草民幸得太子殿下的庇佑,才能免过此劫。”白衣在寒风中翩翩摇晃,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易雪寒手中紧握着那白色的毡笠,雪白的羽纱如同蝉翼在分明的指节上颤动。
因为前几日的高烧刚过,所以身体还是有些不适,此刻被风一吹,难免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可是易雪寒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于是尽力挺直了脊梁,站得笔直。
月光下,他穿着白衣,显得有些单薄。
“那你……”其实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不早些出现”,可是还没问出口,温孤于燕的脸色便乍然失了血色:“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因为还残留一些希望,所以具体的什么事情,终究是掩藏着没有说出口。
万籁俱寂,只剩空月迎天明。
站在离那红衣公子不足一米远的地方,易雪寒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神情的变化。同样的一双桃花眼,只是多日不见,这才发现那人眼中一直藏着从来不曾发现过的锋芒。
细腻,却又让人忍不住惊栗。
“嗯。”一个字。
握紧了拳头,单音节的一个“嗯”落入耳中,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突然放了下来。
然后,一沉,再沉。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温孤于燕站在原地,难得地觉得窘迫起来。
想要去解释,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转机。
如果说一切都是为了他,或许此刻会被他嘲笑一番。
早知道,就在很小的时候告诉他,或者早些与他相遇,说不定,他会先喜欢自己。
眼泪不曾落下,可是温孤于燕却觉得自己已经落了无数的泪。
易雪寒呐易雪寒,你究竟喜欢白樱什么?
白樱究竟有什么好?
不过是一个高傲到轻佻,自负到自卑的普通人,而已。
“那你今日……”那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是来报仇,可是这样来见自己,又算什么?桃花眼中布满星星点点的晨光,向前走进一步,温孤于燕直接抓住那白衣公子的肩,“你恨我?”
摇摇头,易雪寒伸手将那紧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动作不僵硬,可却少了一份温柔,多了一份疏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殿下多虑了。”
沉默。
又是一片死寂。
深呼吸,两个近在咫尺的人面对面站着,却固执地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一个半抬着头,一个半低着头。
各自有各自的尴尬,各自有各自的难过,可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们此刻身上所背负的重担。
当朝太子,一介草民,两个结下了冤仇的男子。
一环扣一环,仿佛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这段过感情没有圆满的结尾。
“你到底想怎么样……”咬咬牙,垂眼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俊美的侧脸,尽管是风华绝代,却从那微微紧咬的唇齿间觅出了一些感伤,“如果你想杀了我,我不会反抗。”
是的,不会反抗。
杀了那么多的人,死也是早晚的事情,或许能死在他的手里,也算是一种解脱。
“太子殿下见笑了,草民岂敢妄动天威,只是今日路过此地,特来拜祭仙逝的父亲。”勾起嘴角,固定的笑容,“惊扰了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海涵。”
“好……好……我海涵……”抬头,一双魅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人,随即不顾那人的反抗便直接拉住了那人的手,然后朝着树林外的方向走去:“如今我成了太子,想必你也知道原因,既然你说了不恨我,那也没必要躲着我。”
躲?
哪里是躲他?
看着拉着自己的人,易雪寒忍不住苦涩一笑。
喜欢着白樱,却时刻不放过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不懂,不明白。
淡淡勾了勾嘴角,挣扎了两下,可是挣着挣着又咳了起来:“咳咳……草民岂敢……草民只是身体不适,想要归隐而已……”
当初自己离开,也就只为了能够离开白樱与温孤于燕之间的纠葛,看不见了,就不至于难过。
“归隐?”停下脚步,回头,然后一把揽住被自己强行拉扯在身后的人,一双桃花眼几乎要滴下血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夹杂着浓重的鼻音,起初努力掩饰的情绪,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来。
只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用力有些猛,所以怀里的人咳了几声之后,身子明显有些僵硬。
推了推,没推开,易雪寒又开始自欺欺人。
不是自己推不开,只是没有那个力气。
无法面对自己的情难自已,无法当面拒绝那人的温暖。
“嗯,知道。”喉咙有些哽咽,却无法大声哭泣。
不敢去问那个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更不敢去问那个人到底喜欢着谁?
害怕,害怕一开始就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现在,更害怕听到自己从前想要听到的答案。
将怀中的人用力地扣向自己,力气大到仿佛要嵌进自己的血肉里,呼吸之间,满满的都是怀中那人身上的香气。
“不要走了,好不好……”
“……”
“留下来,好不好……”
“……”
“我真的……没有想到……”
“太子殿下,请自重。”终于,还是推开了,只是那轻轻一推,却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气力。
不恨,一点儿都不恨。
却怨。
怨自己的一切,怨世事的无常,怨那人的极端。
不久前,几个人还谈笑风生,然而现在,却连相见都让人难以心安。
“你……”有些冷,不知道是因为怀里的人突然离开,还是因为心凉。
望着那白衣公子,乌黑的发丝在夜晚闪着淡淡的寒光,俊秀的眉眼,清冷的轮廓,容颜如同雪花一般通透明净,温孤于燕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