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一路颠簸,温孤于燕一边不停地两辆马车换着乘一边不停地叫嚷无聊,而白樱除了中途在客栈歇息时同他讲了几句话之外剩下的时间都任由着他上蹿下跳,而易雪寒倒是有心同他闹,看他闲得发慌时也总会笑着给他剥上几个核桃。
清瘦的手指将两个核桃放在一块儿,用手包住后再用力一摁,随即那核桃就脆生生地发出“啪”的一声裂开了。
细细地为温孤于燕挑着核桃仁,易雪寒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竟然能剥的这般熟练。
这样一想,易雪寒就发现好像自那年大雪之后自己就忽然开始剥起了这玩意儿,虽然每次都不是给自己吃,但剥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开心。
依稀记得那一年,作宰相的爹爹送走了他的原配夫人,之后过了几个月便将小小的易雪寒接到了京城的宰相府,之后京城的名医百花堂的堂主白梅便成了自家的常客,三天两头就要来给自己诊治,而自那以后便认识了一直跟随着白梅学医的少堂主白樱还有动不动就跟着白樱的红衣小儿。
其实若按三个人的变化来说,温孤于燕算是变化最小的一个,基本上除了外貌从小的时候肉乎乎得一个团子变成了现在这玉树临风的样子外,性格和习惯大多都保持原样。
马车内,易雪寒手中发出“啪”地一声,随即摊开手。
“嗯,好吃……”咂咂嘴,温孤于燕又探出手从易雪寒掌心中拈出一半核桃,“没想到你剥这玩意儿比我还要在行啊?”
摇头一笑,易雪寒心里想着一旁这人只晓得吃,却哪里剥过?
转眼又“啪”地一声捏碎一个,再看了看正吃得津津有味儿的温孤于燕,易雪寒忽然想起初见这红衣少年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的肉团子。
京城内的天气一入冬就冷得厉害,天上的大雪纷飞,透过窗户望着宰相府内正凛冽地开着的红梅,那怒红的颜色像是滴了血一般。
颓然笑了笑,动动手指摸了摸着自己所躺着的奢华的床,已经好久没有下过床的易雪寒的思绪飞向了远方,全然没有听到一旁的百花堂堂主解释自己的病。
这时,窗口处突然探进一颗圆乎乎的脑袋,随即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便惊醒了易雪寒的眸。
那桃花眼溜溜地扫过室内的每个人,随即锁定在自己床边的一个紫衣小童身上,“白,你出来啊,我们去打雪仗好不好?”
打雪仗?……这个词让在床上的小人儿猛地想起前些年好像在村子里见过一次,当时还是悄悄地背着娘亲下的床站在门口偷看的,不过因为身上包着被子不敢走得太近便只能远观所以看得不大清,那似乎是一种一群小孩子在一块儿把雪捏成雪球然后相互嬉闹的小把戏……
“咳咳、咳咳、咳咳……”又在床上咳了几声,易雪寒忽然有些黯然。
那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小儿还在窗外不停地喊着“白”、“白”、“白”……可那端坐在堂主身边正聚精会神听着堂主会诊的紫衣小童哪儿顾得理他,只是偶尔回头冷冷地看那红衣小儿一眼表示不耐烦。
再过了一会儿紫衣小童根本不再理会那桃花眼的小儿,而窗外那小儿也似乎放弃了一般突然从窗口离开。
可正当易雪寒准备皱眉时,他却又看到门突然被人慢慢地推开一个小缝儿,随即一个人便堪堪地从那小缝儿里挤了进来。
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圆乎乎的团子脸,身上穿着是一件大红色的棉袄,那锦缎子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易雪寒看着那闯进来的小儿,这才察觉他原来也是一个权贵之家。
那红衣小儿无视了所有人便直接跑到了小床边,随即顺手环着紫衣小童的腰:“白、爹爹说你要是不理我他就去找你娘亲算账。”
回头,紫衣少年一脸的漠然:“温孤于燕,你再说一句今儿就别回去了。”
吐了吐舌头,红衣少年立马站到一边闭上了嘴。
易雪寒忍不住悄悄在心里偷笑,这两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人,怎么那红衣小儿还会这么亲近?
再过了一些日子天转暖了,而那时温孤于燕也才六七岁,只是由于家世的原因致使他的性格有些骄纵,另加上老人们看他小护着他,年小的又知道他霸道而不敢惹他,因而基本上除了白樱没人能降得住他。
不过似乎也正是由于温孤于燕的爹爹发现了只有白樱能降得住温孤于燕,所以白樱突然就变成了温孤府的常客,而自己也因为某些原因让白樱带着自己去了温孤府……再来就是同温孤于燕结识。
温孤于燕自小见着易雪寒便习惯喊“呆子”,易雪寒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原本就呆还是因为做了什么事让温孤于燕觉得他呆,可是被喊得久了他也便慢慢习惯了。
易雪寒常想,其实呆着也很不错,很多美好的事情便能多停留一会儿。
“喂,呆子,你说白樱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这时,马车里还在吃着核桃的人又闲不住了。
“我猜醒着。”说着易雪寒轻笑了一声,然后又将手中的核桃仁儿递给了一旁的少年,“你要去就去吧,我先给你剥着,要吃了再来拿。”
“切,公子我不稀罕你的核桃!”说着扇子一摇,随即抓起易雪寒掌中的核桃仁儿温孤于燕便让车夫停下车然后跳了下去。
掀开车帘,看着温孤于燕刚刚乘上去的那辆青色的马车,易雪寒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放下了车帘。
果然,明知捉不住的东西,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究都还是捉不住。
就像那一年的大雪,无论它再怎么美丽,无论自己再怎么想要挽留,只要它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么就算自己拼了命都留不住。
马车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遮天蔽日,宽阔的官道上的两辆马车正在并驱而行。
听着马蹄声在寂静的路上突兀地响着,易雪寒却忽然觉得人生漫漫却孤寂异常。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还有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加孤寂的陪伴,明明就在咫尺,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叹了口气,易雪寒闭上眼,皱眉。
好像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的,而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任由时光飞逝,莺飞草长,然后离人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