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4章 待客之道(1 / 1)
今天还早,小文也不想再回钟府,她直接回了家。苏槿不在,小文暗暗庆幸,。小文需要一个人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跑了一天,她此时觉得口干舌燥,茶壶里没有水。小文拿了茶吊子,用竹篮装了白瓷茶壶和两只白瓷茶碗下了楼。先在茶吊中加了井水,放在灶上烧着,又打了井水洗好茶具。等了一会儿,水烧开了,又把这些东西一并拎回小阁楼上。抓了把茶叶放入白瓷的茶壶,好一通忙乱,待把茶沏好,小文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小文循声看去,苏槿的脑袋已经从楼梯口冒了上来,雀跃地说:“瞧,我就说吧,她在!”一个箭步跳上楼来。她眼睛倒尖,一下子看到桌上的茶具,“哈,已经沏好了茶!”冲过来随手抓了只茶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文还没来得及喊:“烫!”
苏槿已经哇哇地大叫起来,大了舌头,呜咽着:“辣,辣……”她伤了舌头,连“烫”都说不清了。
小文无奈地看着这疯丫头。
楼梯口又一个脑袋冒了上来,居然是钟纭!
他难得地,看起来居然有点拘谨,先四下看了看,又看看一脸严阵以待的小文,这才嘻嘻一笑,走了上来。
紧紧跟着他,第三个脑袋也跟了上来,见小文紧盯着自己,她孩子气的吐了一下舌头,又怯生生地缩到了钟纭身后。是那个小乞丐。
小文看看这三个不速之客,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凑近唇边吹着。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你问点什么呀!”苏槿说,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沉不住气,“比如我们三个为什么会在一起,比如我为什么会认识钟公子……随便问点什么吧,你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
“好吧,我有问题,你的舌头怎么好的这么快?刚才你把什么好药倒在嘴里了?有好的烫伤药,给我一点呀。”小文笑嘻嘻地。
“你这人!”苏槿气哼哼地一下子坐到床沿上。那小乞丐也悄悄跟过去挨在她旁边坐下。她洗尽了脸上的铅粉,倒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我坐哪里?”钟纭四下看看,没有多余的椅子,他一个人杵在小屋的中央,个子又高,显得有点突兀。
小文不看他,对苏槿说:“我知道你那时跟踪我。”
“我只是无意中看见你跟在钟二身后飞跑,一时好奇才跟上你的。你怎么会发现了?”
小文笑了一下,自从那选嗣案,她被人从背后打过,她对自己身后一直很敏感。
钟纭踱到窗边,倚窗站着,算是找了个好地方。“那边是我家么!”他望着窗外,“原来我们一直住得这么近!”
小文不理他,“说说吧,你们怎么会都到我这儿来了?”说完呷了一口茶。
“我们已经在临安府打赢了官司,把人要出来了,我也已经解了她的毒,这些小伎俩难不倒我。啊!她被人下了毒,你看出来没有?”苏槿向小文得意地自夸。
小文只点点头。
“钟二和我早就认识,他原本跟着师傅学过下棋。也算师傅的棋友,常来常往的,他的事我自然要管。”
小文还是点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这小丫头现在也是没地方去,她一时出不了城,我师父又在牢里。所以……”
“等等,”小文明白过来,“不会又是住我这儿吧!”
“就几天!”苏槿叫,“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可是……”小文嘟嚷,歪了头去看钟纭。
“可是我是男的,”钟纭抢过话头,“不然我就带她去我那儿了。”
“我的小床……”
“我可以睡地上。”那小乞丐立刻说。
小文看看他们三个,觉得自己被他们一起算计了。
“再说你还要将功赎罪,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张文契上的女孩子已经被卖了。这全得怪你这呆子吧!”钟纭见小文还在犹疑,立刻又露出那种狐狸般的狡黠。
小文知道,自己被他赖上是别想脱身了,何况上次那事,自己也确实理亏。
“这算是是怎么回事?”小文板起面孔,“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呢!”她问的是那个小乞丐。
“这个小姑娘叫水菱,原是苏州人氏,家里打渔养菱为业。这次大旱也受了灾,跟着大批的流民到了城外,呆了也快一旬了。有牙行到城外说是招人到城里人家做工,她就被骗进了城。”钟纭对水菱说:“你自己说。”
“他们给了爹爹一口袋稻米,说是我一年的工钱,让我到大户人家干杂活儿。我爹想着一家人没吃的,给我找个吃饭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就同意了。哪想到一进了城,他们就变了脸,要把我卖到勾栏里。我不肯,在钟公子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在街上流浪了好几天。原本想着找机会混出城去,又怕他们早在城外看住我爹娘,正等着我呢。正为难着,街上就开始抓人。然后就碰到你们。”水菱说话倒是利落。
“街上抓人,他们怎么会单单抓你呢?你那样子,他们怎能认得出你?”
“这……”水菱似有为难,去看钟纭的脸色。
钟纭沉了脸。水菱更是不敢再说什么。
小文也不去为难她,想了一下,又问钟纭::“你呢,又是如何卷入这些事的?”
“我这里就说来话长了。”钟纭咧了嘴,“再说这是我和柴先生之间的私事。”
“此事和柴先生也有关?”小文更奇怪了。
“咳,有点关系。”钟纭看了一眼小文面前的茶水,“这大热的天,我跑得口干舌噪,你就不懂得待客之道吗?”
“我没有多余的茶碗啊,再说我这里从来没来过男客,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待你。”小文斜了一眼钟纭,闲闲地搪塞到。
钟纭径直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小文手边的茶碗,“你的?”
不等小文开口,钟纭就把那小文喝过的茶碗抓在手里,一饮而尽。自己再倒了一碗,又一口喝干。这才放下茶碗。也不看目瞪口呆的小文,把桌上的东西都向边上推一推。转身跳到桌上,舒舒服服地坐了。
“这得从一个月前,我在太平楼听曲说起。”钟纭清清嗓子,“那次,我和几个朋友吃饭喝酒。点了几个标致的行首一旁弹琴唱曲儿。其中,有个头牌带了个小杂役,那小丫头笨手笨脚,带她们的妈妈又是打又是骂。这小杂役就一直哭哭啼啼 ,我看她很是可怜,也是起了好奇心,叫了她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被拐骗来的。和水菱一样,原本也是受了灾的灾民。”
“这和柴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小文的两眼还盯在刚被钟纭喝过的茶碗上。
“你听我慢慢说呀,我想着这小姑娘也可怜,也许可以赎出来,但,赎出来容易,出来以后可怎么办呢。我家里一向对我管得严,我是不能把她带到家里的。再说还要帮她找到父母家人,也不是我能办的事。就想到找柴先生去商量一下。没想到……”钟纭此时卖了个关子。他用眼斜觑着小文,又倒了碗茶,慢慢呷起来,“想不想知道下文?若想知道,就答应留下水菱姑娘?”
“柴先生受人之托,也正好在找一个被拐卖姑娘,结果正好就是你遇到的那位?”
钟纭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对着小文,把自己的脸逼近去,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端详小文,“你脑子如何生的?!”
“我猜对了?”
“没,但很接近了。”钟纭叹惜着,退开去,“你这小东西,还挺可怕的。我以后要小心些。”
他果然做出害怕的样子,又退到窗边去了。但小文知道,窗口有风,不比屋内闷热。这小子惯会抓了机会作戏,没一点正经。
“柴先生的确也在找一位被拐进这临安城的姑娘,但不是我遇到的那位。不过,柴先生说,他找的那位是朋友的女儿,也是被骗到城中做工,结果就没了消息,怕是也被拐卖了。他托我也帮忙找找。”
“所以你就开始满城找姑娘?”
“你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满城找姑娘’。我其实只是盯上了张牙婆,她常在我家走动,才卖了好几个小姑娘到我家的梨花阁,我不盯她盯谁?”
“那天,张牙婆新骗到手一个小姑娘,正找下家准备发卖,被我抓住,结果又被你搅和了。后来我再找到张牙婆时,就是碰到了水菱,我帮她脱了身,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柴先生要我找的人还没找到呢。”
“我第一次遇到你那天,那张文书上的姑娘现在到底怎么了?”
“已被卖在任大人的府上了。”
“户部尚书任大人?”小文吃了一惊。
“他自己也新收了十几个女妓,和我家那梨花阁的姑娘们一样,要练功要挨打,还要……咳!”
“那些文书有问题!又正是户部开出的!”小文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是啊,这正是此事的难办之处嘛。所以你得留水菱在你这里藏几天。”
小文心知此事逃不掉,只得答应了。也许这位水菱姑娘比苏槿还是要安稳点吧,但愿!
“那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小文看看钟纭,又看看苏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