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第百十四章 入主江都府(下)(1 / 1)
花芊见徐知诰忙碌得很,根本无暇它顾,花芊便一人先离开了。花芊从杨府径直回到花百万的家的院子外。花芊看着那熟悉的黑色大门,心中涌上酸甜苦辣的许多滋味。她离开了这么多年了,久到这门都似乎小了、破旧了许多。花芊站在门前迟疑了一下好一会,不敢上去叫门,她怕她敲开门,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她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去才上去拍了拍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开了门。花芊疑惑的看着他,那个老头也满脸迟疑的看着花芊。花芊好一会才认出来,这个白发老头便是她的父亲,花百万。她离开时花百万还满头青丝,现在也不过才刚过五十,如何会苍老成这样。花芊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抱着花百万叫了声:“爹。”便泣不成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花百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如此眼熟,多像他的调皮的女儿花芊啊。可是那个面上调皮捣蛋,心中及其孝顺的女儿多年前便失踪了,有人和他说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他花光了所有的家产,遣散了所有的小妾,出去寻找花芊,都没有能找到她。所以花芊叫他爹时,他觉得自己像做梦。直到花芊抱住了他,他才知道,这是真的花芊回来了,他的芊芊没有死。花百万老泪纵横的抱着花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复的说:“芊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花芊扶着花百万进去坐好,看见家中败落成这个样子,心中很是酸楚。花芊向花百万讲述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省略了在绿衣楼的事情。花百万一听花芊竟然嫁给了徐知诰,还生了个儿子,高兴得又哭又笑的。花百万说家中还好,只是他心灰意冷,不想去打理。多亏了顾长恭时常派人来看看照料他。花芊心中觉得很是愧疚,没有想到顾长恭还悄悄做了这些事情。
花芊与花百万刚坐了一会儿,忽然院子里进来了一帮人。花芊出门一看原来是,徐知诰的手下。来的人朝花芊鞠躬道:“徐大人说让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让我们守着您和花老爷,说他晚上回来这里住。”花芊叹了口气,徐知诰如今还真是紧张她,他忘了她也曾是战场上的领军之人。花芊不想在这个徐知训最紧张忙乱的时候还让他分心,便由着士兵立在院子里,她则忙着指挥人收拾修葺屋子。忙完之后,花芊想出门去找人,立刻有人上来跟着,花芊很不习惯,却只能由着他们跟着。
花芊要去见一个人,证实她自己的猜想。她来到朱瑾府上,让人进去通报说要见熙凤。通报之人一会儿就回来了,请花芊进去。花芊进到大堂上,看见绿黛站在大堂上等着她。花芊笑了说:“果然是你。”绿黛笑:“我知道你一来听他们说了便会猜到是我,就会来找我。”花芊叹了口气说:“你不是一直卖艺不卖身吗?怎么会搅合到这摊泥水里面来被徐知训坏了自己的清白。以徐知训的身手,那里是你的对手,你若是不肯,他就算是用什么招也没有用。你们这个局设得真是好啊。让徐知训死了还背个坏名声。只是苦了你和朱瑾。他断然是活不成了。这徐知训的死,若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担责任,徐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在绿衣楼里守了几年的处子之身,为何也要败在了这里。”
绿黛的眼波闪了闪,说:“你如何知道徐知训破了我的处子之身。”花芊笑了,说:“徐知训若不是知道你是处子,怎么会这么笃定你会不敢告诉朱瑾。他一定以为朱瑾不行,所以你还是处子,所以你会心甘情愿的与他苟且。”绿黛似笑非笑的说:“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花芊微微皱着眉说:“为什么?”绿黛看着远处火红艳丽的晚霞,忽然笑了说:“你知道吗?我进绿衣楼时,极不情愿。我觉得以我的容貌,若是能进到宫里,少说也能做个得宠的妃子。”她顿了顿说:“只是我见到了他。他像是个仙君一般,让我一下子失去了呼吸。我从来不知道男子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的。他说我眉眼如黛,便叫我绿黛。后来我知道他便是绿衣楼真正的老板,所以我便心甘情愿的留下了。我为他守着。心中奢望着有一天,我能嫁给他。”
花芊走到她面前,默默的拉住了她的手。绿黛忽然哭了,一边哭一边说:“那日我知道他娶了你,知道他心中只有你,便死了心了。他在绿衣楼中寻人,说要去办这件事,我便自荐来了。我只想替他做件别人办不了的事情。让她永远记住我。”花芊有些心酸,咬着牙想,徐知诰欠的债还真多,自己真不该趟这趟浑水。徐知诰忽然出现在门口,看见花芊有些意外。绿黛看见徐知诰,止住了哭,盈盈的美目中满是惊喜和迷恋。花芊松开了绿黛,想越过徐知诰离开。徐知诰却拉住了她说:“芊芊,等我一起。我与绿黛说几句话便走。”花芊只得站住了。
徐知诰看着绿黛说:“我知道这次你牺牲很大,没有你这件事情办不成。你若是想留在我府中,我可以保证你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受苦。若是你想嫁人或是离开这里去别处,我也会让你风风光光的。”绿黛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说:“我还是离开这里吧。”徐知诰点点头,说:“明日我找人来送你。”说完转身拉着花芊转身便要走。花芊转头看了一眼绿黛,绿黛忽然掏出一样东西,亮闪闪的。花芊心中一惊,立刻飞扑上去,想夺下来。可是已经晚了,绿黛往脖子上一抹,眼睛哀怨的看着徐知诰倒下了。徐知诰也立刻跑了过来。花芊蹲在绿黛身边,一边替她捂着伤口,一边大哭起来说:“绿黛你怎么这么傻呢?”绿黛摇了摇头说:“不用费力了。徐知诰说你你教的,这里叫动脉,一断了顷刻毙命,神仙也无法施救。”说完看着徐知诰说:“我不悔,我只是有些遗憾,最终你喜欢的还是别人。”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花芊哆哆嗦嗦的拿起绿黛手上的自己特制的两面军刀,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她就不该来这里。徐知诰忙从花芊手中抢过来刀,将她扶起来搂在怀里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徐知诰命人厚葬了绿黛。花芊好几日都脑子里都是想着这件事情,她又想起象牙潭的惨烈场面。她痴痴傻傻的,不哭不笑。徐知诰很是担心。后来奶娘抱来了孩子,花芊看着孩子好一会儿,才忽然哭出来了。朱瑾几日后也自绝于府上。徐知诰也命人悄悄的厚葬了朱瑾,并且安抚了他的家人。
徐知诰立刻向徐温上书,说:昨夜自己收到密报说有人杀害了大公子徐知训。因为事发突然、情势紧急,自己担心时间一长有人生乱,便连夜带人从润州渡江到江都府。现在江都府的局势已经基本被他控制住,作乱之人也被铲除。由于自己擅自决定,未向徐温禀报,请徐温治罪。
此时不凑巧的是离升州不远的边关忽然出现大群的契丹人,整日攻打骚扰南吴的边城,徐温有些自顾不暇。徐温收到徐知诰的书信,一看,徐知诰已经占了江都府,朱瑾又自杀了。徐温想了想,自己剩下的几个儿子比徐知训还不如,实在是没有人能派去与徐知诰抗衡。若是自己现在与徐知诰翻脸,搞不好徐知诰在江都府直接将徐府的人斩尽杀绝,那时整个南吴都要变天了。所以徐温心中又气又痛,却也无可奈何。徐温只得咬着牙,回信说:安抚说徐知诰忠心可嘉,平叛有功,任命徐知诰为江都府的刺史。
徐知诰这才在江都府名正言顺的站稳了。初时,原徐温的留在江都府的老臣们对徐知诰多有微言,面上虽然老老实实,心中却都在寻找机会把徐知诰给反了。徐知诰一反徐知训和徐温在江都府的做法,恭敬事奉吴王杨瀛,并且谦卑对待士大夫,对待部属宽大为政宽仁、节俭自处,笼络从北方各国南下到南吴的人才。原来被徐知训压抑打击的各个大臣们渐渐转变了心思,对徐知诰心中渐渐对徐知诰转变了态度。花芊建议徐知诰第一奖励农桑,鼓励百姓进行农业生产;第二减轻徭役赋税,对征战中死去的将士,特别是在对他国对战中死去的士兵家中,给予丰厚的抚恤和减轻徭役赋税。如此一来又收服了百姓之心。才不过几个月时间,徐知诰便收服了江都府的上上下下的人心。
只是这徐知诰自从成了江都府的刺史之后,自动送上门的女子也多了许多。徐知诰原本就是出了名的英俊,过去只是徐温的养子,总被徐知训欺负,那些达官贵人们确实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就算是姑娘家仰慕他,家中也不许,指望着女儿嫁给徐知训,再不济也可以嫁个杨瀛杨溥。现在徐知诰不但掌权江都府,看着样子还会以后整个南吴也是他的,一下子权势遮天。这徐府上又刚刚死了主母,现在当家的也只是个陪嫁的丫鬟,徐知诰也迟迟没见把她扶正,主母的位子便一直这么空着。徐知诰对闺女待嫁的各家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女婿。所以别说是寻常百姓家,就连江都府的豪门贵胄都争先恐后,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送到这徐府上来。徐知诰先时还耐着性子彬彬有礼的回绝了提亲的媒人。后来那些人索性把女儿悄悄送进来,徐知诰又只能派人用车用轿子把人送回去。这一来二去的,把徐知诰弄得厌烦无比。他要下人瞒着花芊不许告诉她,可是时间长了花芊也难免看见有精心打扮的女人来来去去,心中也明白了一些,只是装着傻不出声。
有一次,江都府的一个大户姓钱的老爷竟然找到了花芊。那人一见花芊,心中有些疑惑:这分明是花百万那日日闹得江都府不得安宁的顽劣女儿,那里是什么王府上的陪嫁丫鬟。钱老爷心中不免一喜,难怪徐知诰迟迟不把她扶正,原是嫌弃她。自己那女儿比花芊漂亮贤淑百倍。自己的女儿只要进了这徐府便定会被徐知诰宠爱,那么铁定是徐府的女主。大户压住自己心中的喜悦,指着自己带来的珠宝玉器,对花芊说:“听说夫人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今日小的特地带了些来给夫人玩玩儿。”花芊脸黑了黑:“原来自己喜欢钱,节俭的名声都传到外面去了。”花芊管家这些日子,府上人口越来越多,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可是进账却不见涨。为了平衡收支,花芊削减了许多浪费的地方,很是节俭。徐知诰原本也是个节俭的人,很是赞赏花芊的做法,衣服饮食都用寻常之物。外间只以为徐府是撒天的富贵,压根就不相信徐府上会缺钱花,再一听徐府上的奴仆一说徐府的节俭,一来二去的就成了这徐府如今管家之人是个守财奴。
花芊干咳了一声说:“我虽喜欢这些,但是也还不缺,你便拿回去吧。有事找我便直说。”钱老爷忙说了想把女儿送给徐知诰当妾。花芊一听坐不住了,心中酸溜溜的。原本她只当是不知道,如今都找到她头上了,想装傻也不能了。她板着脸说:“这事你得问徐大人。”说完就说:送客。她自己扭头便走。徐知诰正好进来,一见钱老爷和花芊的脸色,心中便明白了。徐知诰冷着脸对钱大人说:“你好大的胆子,前日才把你女儿送回去,你又找到这里来了。”钱老爷跪了下来说:“徐大人,小女仰慕大人,在家哭闹着说非您不嫁。我把她送来您就让她做个粗使丫头也好啊。”徐知诰说:“见你年事已高,今日我且放过你,你若是再来我府上,我便乱棍打你出去。”徐知诰唤来门房说:“从今日起,谁再敢收钱悄悄放人进来,我一定不饶。”门房吓得伏在地上,磕头不止。花芊低头站在一边不出声。徐知诰等人散尽才走过去,伸手搂她。花芊一拧身说:“你便收了她啊。反正这徐府上女人太少了。”徐知诰难得的涎着脸说:“哪有,我只有你便够了。”花芊心中一甜,脸上却还撑着。徐知诰说:“世人说的好,人有三宝丑妻薄地破棉袄。”花芊恼了说:“你竟然嫌我丑!!”说完要走。徐知诰忙死抱着她说:“不丑不丑。丑不丑我都认定你了。没人可以代替你。”他低头伏在花芊的耳边低声说:“他们要来,我也没有办法,赶都赶不完真是烦人。”花芊心中叹了一口气:“今日拦了一回,明日呢。如今他只是江都府的刺史还拦得住,以后坐了南唐的皇帝,难道也拦着他吗?”花芊心中难受起来,任他抱着不动了。晚风从门口悄悄进来,在屋子里打着旋,吹动了两人的衣角,再悄悄的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