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2）（1 / 1）
矢落
梅格
……
生不逢时，我怨天怨地怨父母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这个动荡的年代让我厌倦了，我累了！我无数次在与别人交战的时候幻想着对方的会把剑插进我胸膛里，然后我吃惊地低头看剑，抬头看人，然后感叹一声，啊，我死了！最后以最搞笑的姿势倒地。
但结果往往是——我失手杀了人。
上天作证，我的剑术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就是运气超级好。
我总是幻想着那个搞笑的死亡方法，但往往是别人以我想不到的搞笑方式死亡。上天不公！我想的总实现不了，别人却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地演绎着我幻想的方式。
不公平呀！
……
天是挺冷的，飞雪飘扬。我和凌试已经在动身回访羽苍老师的路上了。
是夜。
我开窗，被凌试骂了一顿。
我们没有多余的钱，只能挤一间房。
凌试说不动我就只好嘟囔几句就爬上床替我暖被了。
雪成成地亮，我看到一个小孩在敲门，在寂静的大街上显得特有节奏感，就是让人感觉到挺无助的，那个小孩跪在地上，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力气站起来再去敲下一个门了吧。
喂，你干吗去？
我已经跳下去了。
我捉住小孩的手，不让他再继续这种无果的举动。手一触及，身子就先自然反应地打了一个寒战，比雪还冷，那岂不就是冰啦？
小手冻得通红，看那小孩带着明显泪痕的小脸，我想到了凌试以前给我念过的一句话——女人的天性就是母性。
很无疑，我终于有了一点人性地起了母性。
这小孩，看得我停心痛的。
凌试突然发话了，梅格，你要是见他可怜，你就干脆捡了他做徒弟吧。
好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啊，有了这么一个小的徒弟，你应该不会再想着怎么死了吧？
啊？！
原来这是一个圈套！我生气地回头瞪她——得，这人挺绝的，居然裹着棉被跟着我跳了下来。
小孩挣开我的手，得，我还不想老是抓着一块冰呢。
小孩不怕生，他疲倦地摊开凌试裹紧的被子，钻进凌试的怀里，凌试很夸张地打了一个哆嗦，呵，我敢说抱着整块冰的滋味肯定比我刚才只抓冰山一角的滋味还更带劲。
小孩好像睡着了，难道他就不怕我们会在他睡着时把他给卖了？！
我打趣地看着彻底被激发了母性的凌试，说，小丫，第一次抱男人吧？
这只是个孩子，还不算是个男人！凌试忿忿地争辩着。她紧紧地抱着小孩，我和她睡的时候就不见她抱我？而且……还会把我蹬出来？不公平呀！
当天晚上，我很不幸地被赶下地睡地板，不要紧，反正我不怕冷。不过凌试可没那么好，她当晚就后悔了。半夜我被滚下床的凌试撞醒，这丫还颤抖着身子，双眼含着悔恨的泪珠，一脸的悲壮。
呃，这小鬼睡觉真牛！他会不会是因为睡觉太牛了才被扫地出门的呀？
洛心从此就跟着我们了。
不过捡了他可算是一个超级大麻烦——病太多了！才治好了他的感冒，第二天他又感冒了，原因还是他晚上又踢被子了。冬天绝对是这孩子的天地！没错，就是这样！
在我和凌试无数次打工、买药之后，我们才从某个庸医口中得知——这孩子患了鼻炎，只要注意别着凉就行了。
鼻炎……！！
离羽苍老师的饿寿辰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和凌试只好当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当然，我那剑凌试是不会让我当的，因为还要靠它来保命，虽然我并不想保命，可是凌试想呀。凑足了钱，我们买了一辆马车，买了勉强够一个月的行粮，我们就直接赶了回去。
这是十足的折腾了，不用下车，着接享受摇篮马车，当然，只要不怕骨头被震散的话就可以这么说，我们也不用洗澡了，只需要每到一站的时候换上一匹新马。
在路上，我们又遇上了没事找事的家伙。
没法子，这就是乱世。
打架的时候，我奇迹地没有幻想到死亡，不过耳朵却接收到了凌试对洛心说的话——小家伙，你看你老师多行，东想西想也能杀人。
啊……收听完她的这句话后，我挺无辜委屈地看着对手，而这个某男正在上演我幻想了无数次的镜头——低头看剑，抬头看人，然后感叹一声，啊，我死了！说完，倒地。
无奈。
小家伙似是无事地喷出一条长长的鼻涕，凌试帮他擤好鼻涕时，我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了。
那人的剑要是再偏一点，你就死定了。小家伙淡定地说。我耸耸肩，说，我求之不得。
我不喜欢死人。小家伙说，下回我来。
那你得先和我学剑。
不，我不能碰剑。他抬起头，无神的眼睛锁定了我，我可以的，梅格老师。
切，早熟的小东西。
不可否认的，第一次看他对敌，我和凌试都目瞪口呆。凌试拍拍我，说，梅格，你徒弟和你不同啊——怕死哦。
丢脸，这小鬼还算是我徒弟吗？我这人不怕死，可我这徒弟跟我绝对是两极！他根本就没有正面对敌，一直在躲——最终，他的对手累趴了。
丢脸！！我梅格的徒弟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打赢对手！！
凌试。我颤抖地说，我这徒弟送你好不好？
不好。凌试的声音和我一样颤抖。
这小鬼居然蹲在可以说是死人的家伙旁边说起教来，他居然……他居然在教人用剑！
这真是我徒弟吗？剑理好像比我还更丰富，我拜他为师算了。
因为洛心一直以这种态度对待对手，所以，到了最后——我们的身后跟了一大串人马，他们都是想学到更好的剑术的人。
后来，又有人来挑战加抢劫的，在我奇怪地问完他们是不是真的确定要来一场比试的，他们点头说是后，我们身后的一大排人往前一站，他们戏剧话了表情之后，马上掏尽身上的所有东西，推销员一样尽职地解释使用功能，末了，来一句——好用的东西，无价之宝，大侠，保重，我走了。他们溜走的身法和洛心有得一拼。
这样不行，我打算跟洛心摊牌，不能再让他教这些人了，我无法想象一大堆人的实力提升之后会跳起多大的争端，这个世界已经够乱的了，不能再乱了。
找到洛心时，他已经是站在死人堆里了。
他看到我，凄惨地笑了。他指着死人，一个个地说他们以前对他的好。
——昨天，这个大叔给了我一颗糖，这个大哥给了我一个玩偶。前天，这个大哥带我去镇子上吃了一碗粥，前晚……
说着说着，他蹲下来哭了。
我杀了他们。他说，梅格老师，你一定会把我丢了，对不对？你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无可否认，他确实是个令人心痛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问。
他们逼我的，我控制不了。
我说，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这就是乱世。我抱起他，擦干他的泪。我说，在这个乱世里，流下的血总比泪多。
当晚，等他情绪稳定后，我们问起了他的事，这是他主动说的。
他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所以他们把我丢了。
他们？是谁？
我父母。
那是你还小，等你长大后，你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他掩着眼睛说，我是个色盲，我分不清颜色。
那又怎样？
他们怕我。
怕你？我感到好笑，一对大人居然会害怕一个三岁小孩？更何况这还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当然了。我拍拍他的头，说，你太静了，一点也不像个小孩。
凌试又发挥她从书本上看到的知识了，她说，是自闭症吧，太安静又不喜欢接近别人的小孩是自闭儿，可是又不对，那些人逗你玩的时候，你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
到淄城了，可是迟了一天。我看着城门就已经能想象得出老头子要把我生吞活剥的场面了。
实在不行，那我就把这小子当成礼物送出去吧，估计老头子看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徒孙就应该会没了脾气吧。
洛心叼着一颗大大的糖，看起来舔得挺开心的。
老头子发脾气可是一个噩梦啊。
……
羽苍老师千恳万求地终于如了他的心愿。我在思索——一个人的脸皮会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厚呀？这老头子居然要和一个小孩子比试！！
可是他却让我们退下了，而且还不准偷窥。这可恶的老头，我也很想看洛心的剑术呀。
混蛋！
和凌试沮丧地离开密室，才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墙壁倒塌声。我反应极快地冲回去托住老头子倒下的身体，可是老头子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个在乱世里捡了我，并教了我那么多知识的老头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这样安静地躺在我膝上的人就是以前那个老是咬牙切齿地逼着我学习的人吗？这么多年了……
我……我不知道他不能承受我的剑气。
我抬头看洛心，洛心一脸的惊慌失措。
你走开！
梅格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我不是你老师！
梅格老师……
不准叫！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梅格老师，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不要洛心了，是不是？
我抱紧羽苍老师，仿佛只要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洛心走了。
凌试拍拍我的肩。
泪水止不住地流。
梅格老师，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不要洛心了，是不是？梅格老师，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不要洛心了，是不是？
……羽苍老师，你不要梅格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