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旧债4（1 / 1）

马匹听在一处较大的营帐前，青色的顶棚不觉间又丝华丽，坐落在宽阔的草原之上，前方是隔着泱国的城墙，也是隔着所有情愫的心房；而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远方，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底。蓦然疲惫地下了马，伸出手预试迎我下马，可我终不肯，便自己跳了下来。

“你非得把我吓死，你才安心。”只闻一旁的蓦然微弱嗔道。我轻转过身，恰好对上他虚弱的眼神，但却仍未失去笑意，尽管语气中带着丝丝不悦，可终究是宠溺至极的表情。夺目的一抹红色正从胸前得伤口处向外涌出，不免心头一紧，不觉抬手预试触及，却怕触及到他最疼痛的地方，“不安心。”我淡淡道，心中不免一痛，那痛真实存在，亦无法散去。

不久，冰邱肴带着两个侍卫从远处赶来，随着他们赶来的还有一个年近五六十岁的男子，微微发福，却不失风范，那和蔼万分的模样我似曾在哪里见过，却还未等我想起来，他们便相继下了马，蓦然的手始终将我牵起，缓慢走进营帐内。

他缓缓坐在床榻上，四周的布置极为整洁，厚实的皮毛铺垫在榻上，帐内暖和的气息中，那老者走上前来，仔细查看一番后沉声道“蓦将军得躺下，将衣服撕裂开来方才行。”

本就焦灼的冰邱肴看老者的表情后更加不安。

我似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极力被自己否认，缓缓上前，道“我来吧。”此话一出，老者先是愣了愣，榻上的蓦然眼神凝视着一旁的我，微微张口，却被我反驳道“蓦然救了我，这便是我该做的。”一旁的冰邱肴依旧声色未变，暗道“就让粤儿来吧，女子家做事定然比那些粗爷们儿细心，不至于让伤口再次裂开。冰叔，我们借一步说话。”说着，冰邱肴微微抬起一只手示意老者外面详谈。

我方才听冰邱肴如此一称呼，顿时恍然大悟，那老者，我见过，是在我与琛绅大喜之日上，和冰邱肴一同而来的冰叔！

轻轻将蓦然的衣扣解下，露出残破不堪的胸膛，柔和的气息中，传来丝丝血腥的味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有好几十处，还光是看得出来的，那些极其隐淡的不知有多少，遍布整个上半身，但惟独胸口那一条狭长的伤口静静横跨整个胸膛，不知是有多深才会造成如此的印记。而如今的伤口又恰好落在原有的旧伤处，鲜血不止；蓦然微微睁开眼看着我，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心头的恨意渐渐浓烈，痛意越加发作。

直至我缓慢撕下因为血水侵湿而黏在他身上的衣服时，帘帐被人轻轻撩开，我顺势向门口看去，冰邱肴和老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老者走向床榻，看了看我，眼神终是和蔼亲切，摸了摸短短的胡须道“粤儿，先去歇会吧。”我看了看老者，嘴角微微扯过一丝弧度，道“劳烦冰叔了。”

老者和蔼一笑，点了点头。我起身，有些站不稳，险些踉跄，身旁的冰邱肴跨步一扶，恰好牢实地将我框住，我轻轻一怔，冰邱肴也似感觉到了些微，继而垂下了手，冷声道“随我去营帐歇会吧，这儿就交给冰叔了，他不会有事的。”

冰邱肴的营帐内。

我缓缓坐在木桌边，呆愣望向一处，冰邱肴则站在一旁，双手环于腰间，背对着我。“他不会有事的。”只小声听见背对我之人静静念叨，亦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伤口……在旧伤口之上……”我并未接话，只是道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像是在等待某种答案，却又想逃避什么。

“我知道。”那环于身后的手已然捏成拳头，指尖煞白，噼啪作响似是骨骼开裂。

“那倒下之人，是你用剑……？”我抬头望向那人妖艳的背影

“不是。”

晌久，谁都不再多话。那妖娆背影的主人微微侧目，说不出的冷意，唇角微动“那是箭所射的。”

我大惊失色，不等追问，帘帐被门口侍卫轻撩起，禀报道“郡主，将军已无大碍。”话完，冰邱肴极快地跨出门去，向另一处帘帐走去。我只静然坐在帘帐内，思索所有的前因后果，有些不解，总觉得无法解开所有的谜题，无论思路走向哪里都是矛盾的。

何必要如此抢夺，用生命。

心中却不免觉得纷繁愧疚之意，若不是蓦然为我挡那一剑，是否那一剑就恰好落在我的身上，而为何那一剑又会刚好划开蓦然的旧伤口呢；真有这样如此地巧合？倘若不是巧合，又会是谁如此了解那伤口的具体位置……达到目的却杀了所谓的功臣。

不觉讽刺，如今的天下真的要乱了。而有的人，终是不懂得爱终究不能抢夺豪取，即使曾那般深深爱过，却无法隐去现在心中的了然；虽然最爱的不在身边，可也许最爱我的就在眼前，我深深吸了口气，道出所有的失望；我爱过，亦不悔。只是此时，百口莫辩，只为风清云扬，并不因为震慑天下，而是因为他爱我。

我掀开帘帐，向着不远处那青色的帘帐走去，看着这辽阔的沧澜，很近便是曾经一度引以为傲的天下，城墙外却是我心之所向之地；纵只有一墙之隔，却如同浩瀚深渊，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