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心如刀割（1 / 1）
红叶在房间想了很久，对于乐胜的离去，她还是不能接受。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她居然还会为了乐胜流眼泪，而且哭到眼前晕眩，她不知道这是因为爱，还是忘不了的恨。因为突然的悲痛，她喝酒了，喝得微醺，似乎人也不太清醒了。
“胜哥，没想到我终于还是没能见到你，不知道你还恨我吗？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认为我是错的，一直以来我也没有原谅她，我甚至不能原谅你，一直以来我都恨着她，我也恨着你，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我？她有什么好？你为什么总是伤我的心？”红叶醉了很久，醒来想到乐胜不在了，还是很伤心地落泪，为了人生的无常而落泪，为了失去了挚爱而落泪。
红叶呆呆地坐在地上，想了很久很久，似乎想通了什么，自言自语说道：“也许那年轻人说得对，她也是你的女儿，至少我不能让她因为我的缘故死去，我不能再让你恨我。”说完，红叶跌跌撞撞走向了客房。
客房里，商子旭心急如焚，他心疼乐柔，他尽心守护照顾着她。
“她怎么样？”红叶夫人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是大夫，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身中奇毒，本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现在怀着孩子又受了伤，我真怕她会支持不住。她又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世上最残忍的事情，竟让她亲眼见到了，我真怕她醒不过来。”商子旭动情地说道。
“别哭了，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大夫马上就到了，她不会死的。”夫人说道。
“真的？谢谢您，夫人，真的谢谢您！”商子旭感动地说道。
“你这人真奇怪，你忘了，我是要杀你们的，现在不过是不杀你们了，这你也要谢？你不觉得我是冷血，是杀人的魔头吗？不瞒你说这几十年我杀的人不少了，我可不稀罕有什么人对我感恩戴德。”夫人说道。
“当然要谢，要不是夫人网开一面，小柔怎么会有机会呢？只要您肯给她生的机会，只要她能没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何吝这句谢谢呢。”商子旭说道。
“看来，你真在乎她。我就不明白，胜哥为什么没有选你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夫人问道。
“乐伯伯的选择不等于小柔的选择，既然她不爱我，我也不必强求。我爱她是我的事，不用她接受或者同意，只要我觉得这样我开心就好。”商子旭说道。
“你真的能这么想吗？默默爱她，也不去报复那个抢走她的男人，你真的可以做到？”夫人问道。
“当然，因为我知道我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男人，就算是她丈夫也一定不如我，既然我最爱她，那么我当然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爱不是得到，而是成全。若是我一心想着得到她，与她夫君争个你死我活的，就算我争到了她，我也不认为她会是快乐的，我不想她终日郁郁寡欢。”
夫人听了商子旭的话，如醍醐灌顶，原来自己执着了几十年，还不如小辈的几句话来得透彻。
不久大夫到了，给乐柔治病，那大夫却说什么油尽灯枯，商子旭不愿相信，只叫那大夫尽量治。大夫也没辙，只就给乐柔喝下了些药，她睡了几个时辰，慢慢醒来，但是眼睛睁开之后，便是目光呆滞，只有眼睛里的泪不断。
“小柔，小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怎么样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商子旭关切地问道。
可是乐柔只是朝天躺着，目光呆滞茫然，眼中早已失去了那份活灵的神采，眼泪一串串往外流，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商子旭的话。
“小柔，你给我点反应啊，你别这样啊！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很难接受，你若想哭，你就哭出来吧，不要这样啊！你这样我好心痛啊！”商子旭急坏了，他怕乐柔把自己憋坏了。
可是任凭商子旭怎么说，乐柔就是那样子，好像灵魂都飞出了身体，就这么过去两三天了，她一直就是那么呆呆的，谁叫她也不理会，什么反应都没有，喂她喝粥，她似乎连吞咽也极为困难。
商子旭没日没夜陪着她，可是看到她那个样子，他也快要崩溃了，身体上的内伤也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调理，他也快筋疲力尽了。“小柔，你不要这个样子啊，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要吃要喝，要想开啊，如果你垮了，你的孩子该怎么办呀？作为母亲，你不该保护好他吗？你忘了你以前是多么拼命地保护他呀？现在你想亲手伤害他吗？我知道失去父亲你很痛，可是乐伯伯一直都那么宝贝你，如果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他也不会瞑目的。”商子旭心疼地流泪说道。
这些天了，乐柔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的就是连城璧那最后一剑，清清楚楚地印在她脑子里，乐胜的血清清楚楚地喷涌而出，溅到了连城璧的身上，脸上，他的脸顿时变得那么可怕，那么狰狞。那一霎是永恒的梦魇，噩梦缠绕，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永不能忘，就算累极了，睡着了，在梦中也是这可怕的景象。直到商子旭提到孩子，乐柔才慢慢转动眼珠子，她才突然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动，他动得很厉害，他还活着，万一他死了怎么办？想到这里，乐柔流着眼泪，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了一句：“孩子！”
“小柔，小柔，你清醒了？”商子旭见乐柔有了反应，顿时也精神了不少。
“子旭哥哥……”乐柔将目光转向商子旭，还是不住地流泪。
“小柔，别哭了，把眼睛哭坏了，可怎么办呀？”商子旭心疼地为乐柔擦眼泪。
“我爹呢？他在哪儿？我总是这么不听话，这么不孝顺，这么任性，每次我都跟他胡闹，我那么自私，每次我都不体会他的心情，他是不是生我气了，他不要我了，不来见我呢？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离开过我的，他现在去哪儿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子旭哥哥，你帮我找他回来好吗？我可以告诉他，我再也不任性了。”乐柔漫无目的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屋子，却说了这么让人心痛的话，她看着商子旭默默哀求着。
听到乐柔这么说，商子旭痛彻心扉，道：“小柔，你别这样，别吓我了，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这样啊！难道你都忘了吗？”
“子旭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为什么要哭啊？难不成是爹真的不要我了？我知道我太坏了，我总不听他的话肆意胡为，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女儿，现在他不要我了吧，我真是活该！”
“小柔，别这么说，你没做错什么，只是那连城璧，他不该……”
“连城璧？连城璧是谁啊？”
“小柔，你怎么了？你不是傻了吧？连城璧，你不认得了？”
乐柔无辜地摇摇头，道：“我不认得他呀，我该认得他吗？我只记得爹，师兄，莫灵，还有你，啊！还有子茜和商伯伯。”
商子旭只是心疼地摇头，道：“小柔，别这么折磨自己，你爹他……”商子旭真是心痛得说不出来话了，他知道乐柔这样，只是在逃避这个事实，可是如果他再明明白白跟她说一遍呢？难道再将她撕裂一次？
“她醒了？”这时夫人出现了，问道。
“不！她没醒，我看她是越来越糊涂了。”商子旭说道。
“此话怎讲？”夫人问道。
“子旭哥哥，这位夫人是什么人啊？”乐柔用天真的眼神看着红叶问道。
“她……”商子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位夫人，因为真的跟她不熟。这些天他只顾着照顾乐柔，连这位夫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是红叶谷的主人，他们都叫我红叶夫人。”
“红叶谷，红叶夫人，红叶夫人……好熟悉的名字啊！”乐柔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哦，对了，在爹的手札中有提到过，红叶夫人擅用长鞭，软鞭，一招漫月无边独步江湖。您的火云掌也是赫赫有名。爹说我修习的武功就是出自您的武功，轻盈洒脱，特别适合女子修习。我们算有渊源，我若是一旦有需要，可以来找红叶谷的红叶夫人，不过……爹说你一定要先看他留给你的东西，你才会答应帮助我的，不知道夫人有看过我爹留给你的东西吗？”乐柔问道。
“你爹留给我东西？在哪儿？”红叶问道。
“您不知道呀？爹说那东西在您书房的丹青画卷集里。”乐柔说道。
红叶听闻，立刻跑到了书房，翻出了所有的丹青画卷，终于找到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红叶打开里面的东西，看完之后，瘫坐在地上，流着泪道：“原来胜哥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原来他早就来过了，原来他早就原谅了我，原来他一点都不恨我。我做了那么多伤害程若梅的事情，胜哥都没有记恨，我害了他，他也没有怪我。我秦红叶却小人了这么多年，害怕受人报复，躲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我真是不应该啊！如果我可以早一些找到这个，我也不用躲在这里这么几十年了，也许我们还能见上一面……”
“你告诉我，杀了胜哥的是什么人？”红叶清醒之后，冲到商子旭面前问道。
“这……您想干什么？”商子旭哑声问道，“您忘了，我说过了，那个凶手就是小柔的夫君啊！您想怎么样啊？”
“你们在说什么呀？”乐柔问道。
“没，没有……”商子旭连忙搪塞。
“告诉我，你夫家在哪里？我去找他！”红叶问乐柔道。
“夫……家？”乐柔被一问，又陷入迷茫地回忆中，陷入她那不想触及的记忆。
“不说也没关系，我会找人去查的！”红叶就是消不了这口气，她想要为乐胜报仇，她不能让乐胜就这么死了。说完，红叶走出客房，吩咐下人去打听去了，她好像陷入了迫切的复仇计划中，商子旭怎么叫她，她都不理会。
而乐柔好像又陷入那可怕的漩涡中，那一刻的画面，她怎么可能真的忘了，只是她的记忆在极力地屏蔽，可惜却有人要一次次地提及，迫使她一次次回忆……
“小柔，小柔……”商子旭发现乐柔好像又呆住了，好像又叫不醒了，心都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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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醒了？你好些了吗？你发烧了。”连城瑾守在连城璧床边，见连城璧微微睁开眼睛，终于也放心了那么一点。
“我没事！”连城璧说道，并立刻坐了起来想要下床，可是他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且浑身好痛，头也晕晕胀胀的，好痛，看来酒还没醒。
“哥，你干什么呀？几天不吃东西，你以为自己还有力气下床吗？”连城瑾说道。
“我……”连城璧心想着，他必须要去找到乐柔，昏睡中他一直梦到的就是乐柔，梦到她的孤苦无依，然后他突然想起了尚无天，尚无天还是个巨大的威胁，不管他是不是受伤了，即使他受伤，对付一个乐柔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有受伤的商子旭在乐柔身边守着她，可是他真的能保护得了她吗？如果自己真的去晚了的话，那后果……这是他不敢想的。
“贾信！”连城璧叫到。贾信急忙跑到连城璧面前，连城璧以眼色示意，道：“快去吧！”
这贾信似乎还真的心领神会，他知道连城璧是要他去找人，而现在唯一需要找的，似乎只有乐柔了。
“城瑾，我这样昏昏沉沉几天了？”连城璧问道。
“都三四天了。”连城瑾说道。
“三四天了？已经四天了！”连城璧不由心中很担心。
“你们出去吧，我还有点头疼，我想休息一下。”连城璧急急就要把连城瑾撵出房间，连城瑾无奈只得被赶出来了。
连城璧还是不放心，虽然身体很弱，但是他真的不想再错过什么了，于是咬牙还是起床了，可是好像真的没力气，就吩咐下人随便端了些吃的给他，可是吃下了几口，他觉得胃好痛，真想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胃疼的滋味不好受，连城璧真的没想到酗酒的后果这么严重，他只能又一次蜷缩在床上，只觉得胃里绞着疼，疼得人都想蜷缩在一起。可是现在不是顾着这丁点疼痛的时候，上次就是因为自己去晚了，乐柔差点就遭了尚无天的毒手。这次……自己差不多已经杀了她，她会怎么样呢？城瑾说得对啊，她一个人怀着孩子，会怎么样呢？如果落到尚无天手中，她是必死无疑了。想到这点，连城璧觉得疼痛稍微缓了点，还是咬着牙也要出去找乐柔。
“城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这时沈璧君推门进来，见到连城璧捂着胃，满头大汗的样子。
“哦，没事，只是有些胃疼，没关系的，我还有正事要处理，来不及理会这些了。”连城璧急着想要走。
“就急这一刻吗？我都把粥端来了，你还是喝了再走吧！”沈璧君放下了手中的粥，看了一眼连城璧摊在桌子上的剩饭剩菜，“几天没吃东西了，应该喝点粥的，这样你就不会胃疼了。”
连城璧面对着沈璧君的关心，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想急急喝完粥就走。
“别着急，慢慢喝，我知道你有事很着急，也许那对你很重要，可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你垮了，那么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再关心也没有能力照顾到了，对不对？”沈璧君在一边说着。
沈璧君说的话，连城璧听进去了，他放慢了喝粥的速度，可是对于璧君的这种关心……他有点感动，但有点遗憾，不过这些他都来不及想，他想要的是可以早点见到乐柔。
连城璧匆匆喝完粥，便跑出门跳上马，想亲自带着一些人去找乐柔。
可是刚出连家堡的大门，去却被拦了下来，湖北和洛阳的武林朋友有要事找他相商，听说之前就因为连城璧身体不适而被推脱了很久，如今在家门口被人家撞个正着，而且连城璧一听此事也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似乎北方不太平了，也许这是尚无天的手段。于是他只能下马，回到堡中与人商议要事，他一心想要铲除尚无天。寻找乐柔的事情，他不能亲力亲为了，他希望乐柔能原谅他，他希望乐柔能够有足够的时间等着他。他不是想推脱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只因为他是连城璧，除了妻子孩子，他还有连家堡，他还有整个武林。他不能太过于儿女情长，虽然他一直都不是这样的人，他可以为了权势，为了声望地位，舍弃一切，甚至他当初曾经舍弃过沈璧君，而如今却不是他存心想要舍弃乐柔，因为他是连城璧，他有他的责任。他必须连同南方各省的好手准备对付尚无天，虽然极不愿意放手寻找乐柔的事情，可他只能蹙着眉，吩咐手下的人去打听乐柔的下落，并知会他们一有消息就通报给他。
责任依旧重如泰山，也只有懂得的人才能懂，才能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