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崖底断爱(1 / 1)
沈璧君面对了两个男人,看着哪一个都是泪流满面的,她才发现她对这两个男人都是心疼的,对于萧十一郎的心疼不用解释,可是对连城璧呢?为什么对他也会心痛呢?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照理说之前连城璧也是受了好重的伤,可是当时只是好内疚,却一点都不心疼,而现在心好痛……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没有乐柔在,怕没人救得了他,怕他死而已吗?自己也会怕他死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璧君不舍得连城璧死了?这好可怕!这不仅仅说明,沈璧君可以不恨连城璧了,是不是也说明沈璧君舍不得连城璧了呢?
沈璧君心里挣扎着,如果是这样,那么萧十一郎该怎么办?她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沈璧君胡思乱想之际,连城璧微微缓过来了,他觉得很渴,非常渴,想喝水,可是这里哪里有水呢?沈璧君环顾四周才发现,断壁那一边靠角落的地方,好像有个泉眼,是的,这里有的水只有断壁后那泉眼里冒出的滚滚热水而已。那个泉眼往外冒着泉水,那泉水却不知道从哪里又流走了。
“怎么办?那水能给城璧喝吗?好像硫磺味特别重,这样的水会不会伤了他的身体呢?”沈璧君迟疑着,可是见到连城璧这么难受,她还是决定用那水润湿他的唇试试。
于是沈璧君跨过断壁,走到泉眼边,试着用手去捧出一点水,可是水好烫啊,璧君的手被烫红了,可她也顾不上了,她用湿的手指润了润连城璧的嘴唇,那微微颤抖苍白柔软的嘴唇,顿时璧君有些脸红了,她从没试过这么主动靠近连城璧,她从未触碰过他的嘴唇,那一道优美的弧线。
没想到连城璧这么快就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璧君的手,道:“是你?你守着我?”
沈璧君一怔,见连城璧惊慌的眼睛瞪得那么大,眼神中是那么没有安全感,便道:“城璧,你别紧张,没事了,你会没事的。”
连城璧好像慢慢安了神,看清楚眼前人是沈璧君,突然语塞了,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璧君的手,那手红红的,连城璧道:“怎么了,手怎么会这样,受伤了吗?怎么伤的?是为了我吗?”
沈璧君没有说话,只是很害羞地抽回了手,站了起来,走开了几步,忐忑地揉扯着自己胸前衣襟上的飘带。
“你没事了吗?”沈璧君小声地问道。
连城璧摇摇头道:“似乎是没事了。”
“真的?”沈璧君语气透着欣喜,眼睛也好像多了些许光彩,问道,“刚我见你晕过去了,手臂上还有伤口,那么长一根针在你体内,你方才气息奄奄,现在真的觉得无碍了吗?”
连城璧低眼望着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包扎过,他又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站起来,觉得只有略微的疼痛,但是尚可忍受,道:“似乎真的没什么了,只略略有些痛罢了,应该没事的。”沉默片刻,连城璧又道:“倒是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
沈璧君略微低下头道:“你太客气了。”
“没有,你听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道伤口,我体内为什么会有这根金针的吗?那是因为‘蚀心草’的缘故,一直以来我发现这毒从未离开我的身体,从未解掉,我以为我新生了,与以往的一切都断了关系,可谁知老天偏偏就是要作弄我,我还是无法断了跟你的联系。我一直都隐瞒你,我身上还有‘蚀心草’毒的事实,只是不希望以前的不快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我一直以为我们能有以后在一起的生活,所以我选择隐瞒。可是现在的这个状况,我不想再瞒你了,不管这个阴影会让你想起什么,我都想跟你说清楚,我是为了压制‘蚀心草’带来的痛楚,才会在心脉下了这根针的,这根针却差点要了我的命。好了,现在我都说了,我也觉得轻松了。”连城璧释放了最后的一个筹码,显得坦荡多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也开阔许多。
沈璧君听到“蚀心草”三个字,不由地所有的记忆都涌进了脑子,他的不堪,他的卑鄙和残忍,一下子侵蚀了她的头脑。此时她竟会觉得痛苦,就如当初得知是萧十一郎砍掉奶□□颅的那种痛苦一样,是那么折磨人。沈璧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不停地流泪。
“璧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去他身边吧,他是需要你的,我不会再阻拦你了。”
沈璧君抬头看看连城璧,又看看昏在一边的萧十一郎,迟疑了片刻,冰冷的眼光扫过连城璧英俊的脸庞,她还是抬脚走到了萧十一郎身边。
连城璧看着沈璧君冷冷地离去,在心中想着:“沈璧君,你做得太对了,你应该选择他的,还好你没有选择留恋我,否则我一定无法自拔,我一定回不了头的。我刚才是多么害怕你的迟疑和犹豫,我真怕你再多迟疑一秒,我真的就要万劫不复了。谢谢你还是这么了解自己,也这么了解我,谢谢你还是很努力地拒绝了我。我真的不怕再受一次伤害,我只怕再伤害到那个无辜的她。”
连城璧在断墙残壁那里清出一块干净地,静静地坐在断壁的那一边,靠着断壁坐着,而沈璧君陪着萧十一郎呆在了断壁的另外一边,靠着石柱子坐着,此时是沉默寂静一片。
沈璧君低眼看着怀中的萧十一郎,很担心他,这么久了,他仍未醒过来,而他浑身还是一样的冰冷,“十一郎,十一郎,你醒醒啊,醒醒啊!”沈璧君轻声呼唤着,等待让此时的沈璧君感到绝望,因为萧十一郎在她面前从未这个样子过。
连城璧则在另一边静静想着他那不可思议的复原,他是那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金针破体而出的痛苦,他也感受到那种血液奔流带来的痛楚和压胀感,那种窒息的感觉也清晰记得,可是为什么这么短暂的时间,自己仿佛痊愈了一样?难道是……
想到这里,连城璧又从身上取出那只包裹,似乎所有的不可思议都与它有关,也许它有着惊人的能量才能让自己这么快恢复。
于是连城璧回头看了看在那边的萧十一郎,站起身来道:“喏,这个拿去,放在他身上,也许能救得了他。”连城璧站在断壁的那一边伸手递过包裹让璧君拿去,而他始终就是没有跨过那道断壁,他是想和沈璧君划清界限,他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动摇的机会。
沈璧君只是一怔,看了看连城璧,他满眼的真诚,看样子是真心实意的。于是沈璧君放下萧十一郎,扶着柱子缓缓站起来,走到连城璧面前,接过那个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看到那发着红光的怪异石头。有些怀疑,可是它真的是温热的,而萧十一郎身上冰冷,就当是借着这温度来取暖也好吧,于是沈璧君走回去,将火麟石放到了萧十一郎胸口,仔细地看着他,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沈璧君百无聊赖地坐在萧十一郎身边等着奇迹的发生,也等待着商子旭可以回来,不管是先带走城璧也好,或是十一郎都好,至少不要让她再同时面对这两个男人了。
本来还是静静的,可是自从这安静被连城璧的声音打破之后,连城璧似乎不再需要这样的安静,他又靠着断壁坐下了,只是背侧对着沈璧君,那里只有弱弱的光线,他的整张脸都陷于那昏暗之中,只是还能隐约看清那轮廓,极为完美的轮廓。
“璧君!”
沈璧君听连城璧唤她,便抬起头转头去看他,连城璧也似乎略微将头转过来一些,眼睛的余光应该是可以看到璧君模糊的影子的,而沈璧君也能略略见到连城璧那飞斜入鬓的眉角眼梢。脸是陷在阴影里的,不过那眉角眼梢,此刻看来发现却是极为好看的,就像是被雕刻出来的一样。
“璧君。”他再次唤着她,却并不是想把她叫过来,只是想叫她的名字,让她知道此刻他想着她,很想很想,“刚才我想了很多,想到了你我初次见面,我真的很开心。你是那么美,比我小时候见到的你更美,我真心要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可是……未想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我之间再无信任,再无诚心相待的可能,不过这也许是注定的,因为我们的婚礼被破坏过,它本就是一个不完整不完美不连续的过程。我知道闹婚礼现场是他故意的,可是这场闹剧却好像早就预见了我们的婚姻也是这样的残局,婚礼上见红挂彩,就仿像一场一场闹剧,一个残局,所以注定我即使舍了生命终也得不到什么。”说到这里连城璧觉得有些心酸。
“城璧,我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婚礼上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你的,是你的猜疑……”沈璧君说着,可突然想到连城璧根本听不见,于是她站起来想走近连城璧,她想解释,却被连城璧察觉到了她要靠近,道:“璧君,你不要动,不要过来,我就是想趁着自己听不见了,才会跟你说这些的。因为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怕你会打断我,我没准备跟你争论什么,乞求什么,我只是想把想法就这么说出来,你也可以选择不听。”连城璧嘴角是一丝淡淡的浅笑,却是带着哀愁的。
“不论你我做错过什么,现在再提出来都没有意义了。现在想来,我只是一直在强求,我一直在强求根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无论我付出多少,都没有用。我想我从头到尾,终还是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你我之间没有回头的路了,固然我还是爱你的,可是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了,以前不会有,现在也不会有了。既然注定了没有,那么……不要再来关心我,不要再怀着任何感情靠近我,即使只是同情和怜悯。你知道的,我连城璧最怕的就是被别人同情,我再也不敢接受你任何的感情了,我对你所给出的关怀和爱会特别贪心的,只要你对我有一分情意,我就会以为你我之间还有可能,但……我已经误会过太多次了,我不想再误会下去,这样的自欺欺人,真的让我好痛!也许我很坚强,可是再坚强的我,也早已禁不起一次次地伤害,我的心一次次滴血。也许你是看不见的,可是我却一次次忍受着锥心之痛,我怕哪一次我再也坚持不住,我会死去。其实我很怕,怕从火点跌到冰点的感觉,这比死还难受,这是一种煎熬和折磨。若我坚持不住了,若我觉得生无可恋了,也许我会再死一次的,我并不怕死,可我现在真的不想这么死去。”说着连城璧眼角流下一滴泪。
“恐怕我‘蚀心草’的毒并没有解,我真的怕再一次那么在乎你,我会窒息而死。璧君,如果你真的恨我,一剑刺死我吧,不要用那样的痛来折磨我,你也曾感受过那样的痛,你了解的,对吧?要么给我个痛快,死在你手里,我没有怨言,要么……请你以后远离我,不论发生什么,不论你对我是抱着怎么样的心疼和情感,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也许见不到,我会好过些。”连城璧说着,心口好像真的隐隐作痛了,连城璧笑着道:“果然不错,‘蚀心草’……”
“城璧!”沈璧君见连城璧好像痛得俯下了身子,她好想上前去,可是她没有,她怕自己走近了,他会更痛,她只是哭,只是幸好他已经听不见她的哭声了。
连城璧疼了好一阵,终于缓过劲儿了,道:“呵,好痛啊,出了一身冷汗,说了这么多话,真的好口渴啊!”说着他走向角落的泉眼,用手捧着烫的泉水,慢慢的喝,味道怪怪的,不太好喝,而且好烫,下咽的时候觉得嘴巴烫,咽喉烫,连心都被烫得好痛。
这时候,萧十一郎竟奇迹般地醒了,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沈璧君背对着自己站着,可是她的身体好像在颤抖。
“璧君,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发抖?”萧十一郎一下子坐起来问道。
“十一郎?!你醒了?”沈璧君闻声惊讶地回过头,跑到萧十一郎面前蹲下,捧着他的脸,他的脸温温的,他真的在和自己说话,这不是做梦,沈璧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十一郎真的醒了,他活了。
“璧君,干什么呀,我没事啊!”萧十一郎见到沈璧君那惊讶的样子,好像自己死过一次一样,这死而复生的惊讶和欣喜让萧十一郎觉得很奇怪。
“你还说,刚才你浑身冰冷的,快连气息都探不到了,我以为……”沈璧君说不下去了,眼泪流出来了。
“是嘛?我只觉得方才巨大的气场冲进身体,然后好像又把我整个人抽离一样,接着我觉得我好像是在睡觉而已啊,只是好像一直没有感觉,后来才慢慢感觉心中温暖起来,接着我就醒了。”萧十一郎说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说你被寒气所伤,后来是城璧用那石头救了你。”沈璧君道。
萧十一郎这才发现他身上多了一块石头,那确实是连城璧捡的,他是看到的,没想到它居然有如此神效。萧十一郎将石头重新包好,站了起来,身子觉得有些沉重,但好在气息还比较顺畅,只需调理一下就无大碍了,可是损耗的功力大概需要一段日子才能恢复了。萧十一郎看着四周却没有发现连城璧,问道:“他呢?”
“在那边,说是渴了,要喝那硫磺水。”沈璧君说道,心中却不知为何会带着些痛。
“嗯,我去还给他。其他人呢?”萧十一郎问道。
“都在外面吧!”沈璧君说道。
“好,那我们一会儿也快出去吧!”